直男癌医治记

32 解毒圣品


图和城的城墙全是石头垒砌,特能给人安全感。华恬带着三个孩子,身无分文,饥肠辘辘,踏入图和城,竟还高兴地咧着嘴笑。
    但三个孩子都不笑,连魏华都盯着街边的吃食摊不挪眼。
    华恬看到一张画着热腾腾冒着烟的饭碗幌子时,整理了一下头发,拍打掉身上和脚上的灰尘,让三个孩子同样整理了一番。“我先进去,你们三个呆在门口。等我招呼你们的时候,就可以进去吃饭了。”
    她笑眯眯的,信心十足的样子。魏华竟然信了,“好。我看着他们俩。”
    一向爱笑的云岚此时嘟着嘴,给他娘翻了个白眼。
    华恬哈哈一笑,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乖乖呆在这里。要有耐心。”
    三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耐心?见他娘把自己扔下,单独进了店,小嘴撇了撇,大颗大颗的泪就掉了下来。魏华和魏兰赶紧哄他。云岚扒着门框,探头看着娘亲在店里转,渐渐自己止了哭。
    云岚的哭声更激起了华恬的‘斗志’,她无论如何都得搞到一顿吃的。她先到掌柜面前恭恭敬敬行了礼,不卑不亢地叙述一番。掌柜打量她良久,最后点了头。她高兴地道了谢。
    “各位贵人,在下会国人氏,姓褚名仁,初到宝地,特来给各位行个礼。在下有几个小故事,给各位贵人添点兴,听得若不顺耳,骂在下几句就是。”她一进大堂就已经挑好了面善的几座人。看着明显是刺头的,当然离得远远的。
    正吃饭的几人抬起头来,热烈交谈的人没理她。
    只要有人看过来就成。她立刻眉飞色舞地讲起聊斋志异的故事来。因为在路上才给魏华三个孩子讲过,倒不用事先在脑中组织。
    站课堂几年的经历毕竟不是白站的,小说和电影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回想或勾兑几个故事,对华恬来说,实在是信手拈来。
    不算长的故事,还没讲到一半,整个大堂人已经全被吸引了,不时地配合她发出赞叹或大笑声。
    一个故事讲完,华恬抱拳一笑,“各位贵人若喜欢,在下就再讲一个。不过,在下的三个孩子还未吃饭,不知哪位贵人愿意怜悯一二?”嘴皮子功夫也是劳动,用来换饭食,在她眼里太光明正大了,所以毫无卑怯之意。
    大家伙扭头往门外一看,岂止三个小孩,门口挤满了人。
    一个中年人抬手招来店小二,让他拿些菽面卷来,然后问华恬:“你的三个孩子在哪里?”
    华恬急忙谢过,招手把魏华三个孩子唤了进来。客店掌柜还让店小二端了一盆汤,送给她们四人。
    这顿饭的美味长久地留在了她们的记忆中。
    连续讲了三个故事,华恬的嗓子有些哑了,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散了。客店掌柜走到华恬面前,笑着说:“这位褚兄弟好口才,好故事啊。”
    “过奖。”
    “刚到图和城?”
    “是的。”
    “找到落脚之处没有?”
    “还没。”
    “我提个建议,褚兄弟看看,合不合心意?看你拖家带口的,很不方便。不若住在小店里,你每天给食客们讲讲故事,你这个大孩子打打杂。小店可以不收你的食宿费。”
    真黑。
    可华恬已经累极,此时不想再动弹了。
    客店掌柜除了吝啬点,精明点,心眼还不错。华恬不是小心眼的人,和他处得相当愉快。三个孩子不方便易容,所以魏华只在厨房打杂,魏兰带着云岚在后院里玩耍。就这么着过了一个多月,她们都适应了图和城的生活。
    图和城处在三国交界的地方,带着各地口音的生意人往来不绝,很是热闹。华恬不讲故事的时候,就教教几个小孩子(掌柜也有三个小孩),或者要挟下掌柜,要点零花钱。她学习各地口音很快,没多久就能讲一口流利的当地话。从掌柜那里磨来一点零花钱,就出门讨价还价,给孩子们买点零食什么的。
    入秋后,华恬开始考虑给孩子们做衣服,磨了掌柜几天,要了点买布的钱。她小心地揣进怀里,走几步按一按,在街上寻找摆地摊的人买粗布。走到东城门口时,看到张了布告,一个穿会国公服的人在大声吆喝着:“今年收缬竹花的价钱,再提一成。立冬之前,有多少收多少。”
    围着的人听完,均兴奋地立即离开,外面的人又围上去。
    华恬拉住一个人问:“缬竹花是什么?那人为什么收缬竹花?”
    “都收两三年的缬竹花了,你不知道?会国皇帝需要缬竹花治病。据说,一年四季离不开呢。”
    华恬的心里忽然空了一坨,慌得难受,“治病?会国皇帝什么病?”
    “不知道。前年还大肆请天下名医进会国京城看病呢,结果没一个大夫给他看好。”
    华恬低下头,掩饰眼中忍不住的泪花。对方以为她问完话了,直接走了。
    她没继续买布,走进一家医馆,问大夫缬竹花治什么病。
    “缬竹花是我霄壤国特产的解毒圣品。听你口音就是图和城的人啊,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会国贴布告的人又来了?奉劝你不要去跟风,采不到的。”
    ‘解毒圣品’?华恬按住额头,心里非常难受,“为什么采不到?”
    “缬竹花本来就少,这两年又被会国皇帝天价收购。恐怕等不了两年,连根都不剩喽。”
    “那等着它救命的人怎么办?”
    “听天由命呗。”
    华恬心里不是滋味。告辞后,一路上想着在邙山山寨里,三当家给卞卿元治病的一幕,回到了客店后院。云岚张着双手,咯咯笑着扑进她怀里,拧着小身子蹭她的脸,“亲亲,亲亲。”
    自从华恬易容后,她就不再让云岚喊‘娘亲’,而是让他喊‘亲亲’,免得给小云岚造成太多困扰。
    她摸摸像极了卞卿元的小脸蛋,眼泪再忍不住。把脸捂在云岚的胸前,压抑着不哭出声。
    “先生?”魏兰极小心地唤了一声,见华恬不抬头,一转身进了厨房。魏华赶过来时,华恬已经擦净了眼泪。
    “小华,先生想去会国。你赞同吗?”
    “先生说去哪就去哪。这个掌柜太吝啬,早就应该离开他。”
    “他收留我们,就是我们的恩人,不要抱怨。”
    “先生太善良。小梁哥说,先生给这个店里带来的生意,翻了几番。”
    “那是另一回事。小华,什么方面可以吃点亏,什么方面需要坚持,你心里要有一杆秤。”
    魏华点点头,“听先生的。”
    华恬拍拍他的肩膀,去找客店掌柜。
    客店掌柜抬头看她神色不好,笑着问:“怎么了?跟人吵架了?”
    华恬叹口气,“出门,遇到一个同乡,说看到我失散的兄弟了。我兄弟年少轻狂时,错手打死一个人,从此逃亡他乡,音信全无。我父母去世时,均念念不忘这个儿子,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他,带他回去拜祭祖先。”
    掌柜张大嘴,不相信地眨眨眼,“这,这,这是怎么说的?你那个同乡可靠吗?别是哄你的。”
    “无论他是否哄我,我都要去看看。”
    “哎呀,你看,我都把你当作自家人了,待你可是不薄啊,怎么能随便听一个人的话,就离开我呢?你把你那个同乡领过来,我好好问问。开店这么久,南来北往的人见得多了,说不准他是骗你呢!”
    “同乡在城门口贴会国皇帝的布告呢,吃衙门的饭,骗了我可跑不掉。”
    “啊?”掌柜不说话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掌柜劝了又劝,见拦不住,终于让了步。给华恬四人践行时,准备了一包袱的粗面馍馍和一口袋杂粮,“这个带上,比银子管用。万一没找到你兄弟,记得再回来。说真的,我很舍不得你。你这人,很有趣。见识广,心眼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掌柜说着说着竟然把自己感动了,撩起衣角擦了擦眼泪。
    华恬赶紧给他倒了杯酒,承诺找不到兄弟一定回来。
    掌柜一口干掉,拍拍她的肩,“现今,东沂国大乱,流民四窜。你此去会国,路途遥远,吉凶难测。昨天住进店里的一队会国护院,是给他们的主子采购货物的。我和他们的领队很熟,已经替你说好了,跟着他们走。路上,你给他们说说书,解解闷;他们不收你的盘缠。”
    华恬心里一喜,急忙道谢。魏华一直低头吃饭,听到这里,站起身来,冲掌柜一揖到地,说:“谢掌柜!往日里,小华有做得不对的,望掌柜原谅。”
    “好说好说。”掌柜笑着招呼他坐下,扭头又对华恬说:“这一队护院里,有几个人是军士出身,极小心谨慎。每年来图和城,都住我这里,也只住我这里。人家那规矩严,滴酒不沾,是真的不沾,吃饭都是轮流吃,先吃的人没事,后面的人才吃……”絮絮叨叨讲了半天,就是讲他的眼光有多好,给华恬一家子找的人有多靠谱。
    后来的经历,也证实了掌柜说的话,这队护院不去走镖真是可惜了。
    到达会国京城时,华恬忽然犹豫起来。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城。她能帮卞卿元什么?她是不是应该先去找唐礼宾?万一找到唐礼宾,被陆宸扣留怎么办?……一路上担忧着卞卿元的身体,她没时间胡思乱想,现在能见面了,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见见面,叙叙旧,了了旧情,尽尽人事……相爱一场,总是难舍的。见完面呢?自己还能走得脱吗?要如何做,才能两全其美?
    护院的领队张二信见她一脸紧张,安慰似的对她笑笑说:“褚兄弟,你是怕京城太大,不好找人?不如你去见见我们主家,他可是个大善人,一准会收留你。安顿下来后,我们再帮着你打听你兄弟的下落。”
    “哦,谢张大哥了,一路承蒙照顾,心中早已惭愧,不敢再有劳烦。既然我兄弟在京城里,我一个街一个街地打听过去,总能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褚兄弟太客气了。一路走来,我看你心地仁厚,行事磊落,大哥我甚是敬佩。若褚兄弟不嫌弃,大哥想高攀一下,你看行不?”
    “张大哥说什么话?兄弟深为惶恐。”华恬愣住,心里有点打鼓。这话里有话啊,不会是给自己塞个老婆吧?
    “大哥想跟褚兄弟拜把子!日后互相照顾,患难与共,如何?”
    不让娶媳妇就行。华恬痛快地答应了。既然是把兄弟了,张二信哪里会让人生地不熟的华恬随便找个住处?强邀她去了自己的家。张家世代居住京城,虽说是平民之家,也是个大家族。张二信带着华恬认识了全族的人,非常郑重,弄得华恬不得不重视‘拜把子’这件事了。
    休息两天后,张二信又把华恬介绍给了万家大掌柜,推荐她在万家酒楼说书。万家酒楼很高档,不是面对普通大众的客店。华恬一直像做梦一样。遇到个热心人,她真是有苦说不出。高档酒楼,面对的是达官贵人,万一遇到认识‘路菲’的人怎么办?自己就算易了容,也容易引起‘熟人’的注意。
    不过,这一路走来,张二信都没看出问题来,说明自己的易容很成功吧?张二信可是个极认真谨慎的人。再说,高档酒楼里打听皇宫内的消息,也更容易吧?
    华恬为了对得起张二信和万家大掌柜的信任,非常认真地准备了说书内容。数天之后,万家酒楼名声大涨。
    ——分割线——
    卞卿元下了早朝,把尚书左右丞留下,又商量了一会朝政。末了,两位尚书见皇上没有话要问了,就一起行礼告辞。卞卿元看着两人的头顶,半天才幽幽地说:“宁相和季相就这么~急着走?”
    两人互相看看,迷惑地抬起头来。
    “朕一个人呆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颇为烦闷。你们说说宫外的趣事吧。”
    两人松一口气。左丞宁旸,是个老臣,白胡子一把,坐下后说:“圣上,您找路娘娘将近三年了,一直杳无音信。您可是一国之主,后宫不能一直空置啊!皇嗣关乎国家安定……”
    卞卿元的脸色难看起来,一甩袖子,说:“朕有儿子!朕若真的纳了妃,就永远也别想把她找回来了。那个女人,哼~!薄情寡义,残忍至极!”脸色涨得通红,眼见要发脾气。
    既然恨她,干吗还护着?宁旸还要再说,右丞季安平急忙拦住,笑着说:“京城里来了一个说书的,臣去听过两次,极有意思。第一次是晚上,听了两个章回,没听完,臣心里一直惦记着。第二次是中午去的,结果中午不讲长篇,讲了个完整故事。说得是西方某国一个女王,如何巧妙戏弄一个王子,又爱上对方的故事。故事有趣也就罢了,那说书先生讲得也极好,惟妙惟肖,那表情,那动作……哎呀,别提多有趣了。”
    “嗯,臣也听说了。臣家里那个小儿子,天天往万家酒楼跑,都不在家吃饭了。”宁旸附和一句。
    “西方某国?”卞卿元的心里‘突’地猛跳一下,“季相,西边除了弥罕国和西戎人,还有别的国家?哪个西方国家会有女王啊?”会国人一般只知道弥罕和西戎。他曾听华恬‘显摆’世界有多大,‘嘲笑’他的见识有多浅陋。
    “这个,臣也不知道。说书嘛,随便安个地名,编个人名什么的,很正常。”
    “给我讲讲这个女王的故事。”
    季安平才说了个稀奇古怪的地名和人名,卞卿元的脸色就变了。他腾地站起,疾步冲出大殿,用力吼出一句:“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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