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论人生价值的实现

Chapter.11
    然而……
    “很奇怪是吧，为何我在失去定魂之物后还没有消失。”
    滢蓝色的光陡然亮起，海灵几乎完全透明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逐渐恢复，她笑得很清浅。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他’不会让我就这样隐去的……所以不用白费功夫了，戴纳。”
    一股林风掠过平静的湖面，泛开阵阵涟漪。那边岸上众冒险者满头感叹号加问号地瞧着这意外的一幕，湖中心，海灵的前方，本听命一直在此等候他们的银发海巫则握紧了法杖，柔和清俊的面容从未有过的晦涩。
    “……海灵，对不起。”
    ——毕竟还是晚了，如果、如果他早一点下定决心…
    ——可他明明是清楚的。
    戴纳痛苦地想着。
    他明明清楚在他唤醒她的那一刻起事情便已经绝无转机。这最后的一点挣扎，实际上……实际上也不过是他潜意识里为了消除自己的愧疚故作的姿态而已。在种族和她之间，他……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作出选择了不是么？
    神祗宠爱着人鱼一族——可这份宠爱是有代价的，代价便是“海灵”——他们种族的灵魂、所有人鱼毕生的爱戴和信仰所在。
    是他们所有人为了神的宠爱，亲手抛弃了信仰，抛弃了海灵。
    “——戴纳，你知道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海灵想要作出满不在乎的一笑，却由于实在消耗过大，最后也只是疲惫地笑笑。
    “只有碧翠丝那个傻子会觉得我是逼不得已的……你觉得以‘他’对我的宠爱，如果我真的拒绝，‘他’会逼我这么做吗？”
    她笑道：“所以啊，不用担心我。得到这种结果我反而高兴都来不及呢。”
    戴纳始终沉默着，垂着头僵在原处。
    海灵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气，“这样死脑筋，难怪这么多年都拿不下碧翠丝……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她可还在湖底等着你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银发海巫终是红着眼眶躬身抚胸，最后一次向她行了族内对尊者最高的礼节。而后他猛地转身，银尾一摆转眼消失在了深深湖水之中。
    静静看着最后一个族人离开，海灵慢慢收回视线，然后望了眼上空——奥利尔之镜犹在空中滴溜溜转个不停。
    她转过头，指着镜子对岸上将将清醒过来的卡尔说：“拿你的剑把它击碎吧。”
    脸都还没来得及洗一下的卡尔：啊？！！⊙▽⊙
    他一幅反应不过来的蠢样倒是逗笑了海灵，她好脾气地教他把自己新得到的力量尽量灌注到王者之刃上，然后用力劈下就可以了。
    让同伴给自己加持了漂浮术，卡尔犹犹豫豫地飞上去了。
    然后其他冒险者就听到那个变得出奇温和的蓝尾海妖很平静地让他们赶紧离开。
    “有多远走多远。”她说。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吩咐艾伯特等人非常迟疑，可想到这个海妖到目前为止确实没有伤害过他们，也从未违背过诺言……
    他们中始终不发一语、幽灵似的阿尔弗雷德斗篷微微一动，旋即他察觉到什么，陡然嘶哑地大喊——“快走！！！”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咔嚓”声。无数镜子的碎屑四溅纷飞，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化成了一簇簇簇纯白色的火焰，细碎得像是雪花一样，轻飘飘漫洒到湖面上。
    黑巫师的声音霎时尖利起来！！其他人从没见过如此恐惧的阿尔弗雷德，虽然疑惑但还是都立刻往外撤，更急忙呼唤上方的卡尔一起赶快离开。
    ……被镜子碎屑溅了满头满脸的卡尔丁点感觉没有。正为自己这么轻易就劈碎了这块一看就不同寻常的镜子而发着呆的卡尔，听到了同伴的大喊后，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他们往外冲去。
    “阿尔弗雷德，那些白色火焰究竟有什么问题？”
    偌大的魔镜之湖终于完全被丛林掩盖住，此时的一行人大多已经气喘吁吁。身为森之精灵的弗洛拉倒是在这种林地环境中游刃有余，趁着大家都在歇气，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也是其他人的疑惑。
    将阿尔弗雷德整个人笼罩其中的黑色幽火忽闪个不停，显示着主人仍未平复的心情。好一会儿，幽火中才传来一道异常低沉粗砺的声音。
    “……那是专以焚烧灵魂的魔焰。”
    ——焚烧灵魂？
    冒险者们都愣住了。所有智慧生命都明白灵魂有多么神圣和重要，灵魂上丝毫的损伤都会给生命带来巨大的、不可想象的痛苦——焚烧灵魂？光是听到这句话就让人下意识觉得毛骨悚然了……
    难怪在灵魂方面敏感非常的阿尔弗雷德会这么急着让他们离开了。
    不待说话，背着剑的卡尔忽然想起了什么，迟疑地转过身，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的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其他冒险者莫名其妙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即一下子不约而同地记起——
    那里，还有最后一个“人”没有离开。
    那只在镜子碎裂的时候叫他们离开的蓝发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