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时光之名

早上南嘉身侧抱着洗脸盆从天桥上穿过，站在楼下的人跟着走廊上的人向前走。垂直十几米的距离很快缩小，汤晨予绕过拥挤的电梯推开安全门，头上的声控灯逐层点亮。
    “南嘉”
    一身运动服的女生扭头看忙碌的行人，视线自然定格在西装上。
    “好久不见！”
    ……
    “请我吃早餐吧！”
    “好”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被走过的人打断彼此的视线。南嘉依旧微笑着朝他摆摆手，“等我一下。”
    推门走进病房，南骏正在吃早餐。
    “爸，我出去一下。”
    “你去忙吧，这里我看着。”
    南骏瘪了一下嘴巴，“答应我的，记得要办到。”
    “吃你的早饭！”
    南嘉放下脸盆，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淡定地关上门。
    “我想吃虾仁锅巴和鱼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南嘉站在门口，“还是那家老店吧。”
    汤晨予点点头，“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
    抬头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南嘉低眉盯着平底鞋出神。汤晨予拉着她的手腕走下电梯，蜂拥的人群登时散去。护住的人挣开，“谢谢”
    两个字尴尬的气氛围绕着他们旋转，步行走过几个巷子，两个人沿着湖边的堤岸慢慢踱步。
    “以前不会想到我们还会有机会，站在一起，一起散步。”
    南嘉抬头看他的侧脸，阳光中的面容安静冷峻，舒展的眉毛是最初的模样。他停下，认真的目光比平时多了些温柔，“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光，我会珍惜也再也不会放手。”
    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也许这是假象呢！”
    大手覆盖住冰凉的手指，“你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十指紧扣，汤晨予把她拉进怀里，“谢谢你回来。”
    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南嘉看着地板上的水杯，原来只是梦。
    “南骏，你醒了吗？”
    她坐起来，短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长长了许多，乱蓬蓬地挂在脑后。南嘉打量了四周都没有弟弟的身影，她起身开始收拾地铺。被子整齐叠放在靠窗的凳子上，站在窗前伸懒腰做伸展运动。
    “亲爱的，有来电。”
    拿起桌上的手机，她默默看着那个名字，手指踌躇着听到敲门声，拿着手机走到门口拉开门，抱着花束的女生素净的脸庞除去浓妆苍白的失去颜色。
    “我只是看望病人。”
    南嘉侧身，朱静恩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拘谨地站在她面前，手机震动停止屏幕由亮转弱。
    “南嘉，你知道从我们认识，关系就不是很好。”
    “病人出去散步了，你要是想见他，就多等一会吧。”
    “你知道我是来见你的，有很多事情，我们之间的误会，我觉得需要解释。”
    “你和我？”南嘉走到病床边，手机随意的放在病床上。
    “欧浩文喜欢我，这是事实。南嘉，你要是还喜欢他，还介意以前的事情，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你没有必要毁了我吧。”
    朱静恩来的目的南嘉起初还有些不清楚，现在脑子可以冷静的处理横生的状况。
    “不好意思，我和你仅存的关系就是陌生人。”南嘉无所谓地坐在床上，病床前站着的女生羸弱，抱在手里的花束尴尬的不知该躲到哪里。
    把花束平放在病床前的桌子上，朱静恩从白色链条包里拿出白色信封，眼睛闪过的伤小心隐藏，“你应该看一下。”
    南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已经被打开的信封里躺着两粒红豆和一张信笺。展开，
    南嘉，
    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我知道。每次看见你假装的坚强，我的心都要在火里煎熬。明明看见了真相，却必须把一切藏起来。只有时光才能告诉我解决的办法。
    ……
    如果非要让一个人承担，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求你，不要难为她。
    ……
    真相？南嘉重复读着事情的经过，睫毛上闪烁的泪珠沉重。
    “她是无辜的，我怎么会不知？”
    “信辗转几人才送到我手里，当我看到那两粒红豆，……何尝不后悔，连送别都不出现，他该多伤心。”
    南嘉折好信重新放回信封里，“你可以走了。”
    “南嘉你就这么绝情吗？我做错什么了，一定是你，不然汤晨予不会单方面解除我的合约，你知道我到现在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心血吗？”
    和刚才虚弱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朱静恩凶狠的眉毛，“你，就是毒蛇，不仅害我和欧浩文，秦白令也是你逼死的，你早知道她喜欢汤晨予还屡次在她面前……”
    “他的不远万里，只是你的筹码吗？”
    涨红的脸庞眼神闪躲，朱静恩拍手笑着对南嘉嘲讽，“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游南嘉，你以为你有汤晨予就可以毁了我！你休想，我遭受的一切，也会让你亲自尝一遍。”
    “还有你的花。”
    朱静恩抓过花，高跟鞋重重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太过沉闷。南嘉叹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浩文如果知道了，一定会难过的。”
    “你真的适合演戏，不过太过理智。‘辗转万里，只是你的筹码？’，真的会让朱静恩暴跳如雷。”
    “我会适可而止，她的合同怎么回事？”
    “那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给汤氏代言的明星都是重量级的，这次你躺枪一定会遭殃的。”
    “我想查一些她的事情，你能帮我吗？”
    “你真信信上写的内容？”
    “不是手写，这不是浩文的风格。”
    南嘉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你一定要帮我查，拜托了。”
    “南骏回来了吧，知道了。”
    她放下电话，“你们吃早饭了没？”
    黎夏秋推着轮椅进来，男生腿上放的白色塑料袋香气飘散在空气里，“好香呀！”
    “昨天晚上你说梦话了。”
    南骏站起来递给她早餐，“说说吧。”
    “还有煎饺，你们真是太了解我了。”
    微笑上扬的嘴唇欢快的离开他们，“豆浆换成牛奶就更好了！”
    “你刷牙了吗？”
    筷子夹的饺子不偏不倚地落回原来的位置，南嘉耸耸肩，“忘记了。”
    南嘉靠在窗户上，看着门关上八卦般瞅着南骏，“你和她怎么样了？”
    “你和他怎么样了？”
    “不想回答就算了，”南嘉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豆浆。
    躺回床上的人手交叉撑在脑后，“你今天上班吧。”
    “这么快就不想见我了？还是我打扰你……们了！”
    “姐，你说白令会不会想我。”
    南嘉脸顿时黑了下去，放下餐盒，她就听见南骏深沉无力的声音，“时光是会骗人的，可是一旦靠近真相，会更加撕心裂肺。”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南嘉想知道答案，“南骏，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论发生什么。”
    他看向她，但目光落在窗外，“也许，一切都过去了。姐，你还要多久才能看到亮光。我不想你在阳光里都没有颜色，不想你永远活在时光的阴影里。”
    “真相？有多重要！还是，我们本来就是错，我分得清，却逃不掉。而他呢？会不会也愿意？”
    “他不知道吗？”
    “姜医生马上就过来了。”南嘉收起迷茫的目光，深呼吸想使自己平静，“我今天要上班，黎小姐在，我很放心。”
    兵荒马乱的日子一结束，天气似乎也放晴了。
    南嘉背着黑色皮质大包匆匆走进公司大厅，站在电梯口的人群缓缓移动着，高跟鞋转而走向安全通道。
    “南嘉，你等等我。”
    她回头看向小跑过来的短发女生，目光与汤晨予不期而遇。
    “你弟弟怎么样了？你不是还有一天的假吗，怎么不在家休息一下？”
    一连串的问题和大厅闹哄哄的人群，南嘉唇角露出微笑，“谢谢你的关心，听说今天要空降一位主管，不知道是中年大叔还是青年才俊？”
    “天啊，你在家都知道这些呀，公司里的女职员私下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个姓杨的产品开发部部长。”
    两个人转过楼梯，慢慢地爬到三层，小悠喘着粗气抱怨，“南嘉，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一个人去吃晚饭，不要提多凄凉了，那家店不是关门了嘛，现在我只能吃草了。”
    “正好是一个减肥的绝佳时期，你要好好把握。”
    “我今天上班之前刚称了体重，减了五斤！”
    南嘉立马惊讶的看了小悠一眼，“吃货，终于下定决心了！”
    “我看他的照片了。”
    “谁？”
    “我暗恋的对象就是新上任的部长！”
    南嘉停下，换了一个肩膀背包，“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也许再见面，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两个人继续爬楼梯，南嘉换了一个话题，“现在你穿这条裙子很好看。”
    “你不用安慰我，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别人赞美我。”
    两个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笑出了声。
    “看来青年才俊是要有艳遇了。”
    小悠推开安全门，脸上做了一个鬼脸，“那就看我能不能减肥成功！”
    南嘉理了一下头发，跟着小悠刷卡进入办公室。
    “小游，你终于回来了。”
    组长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杨部长点名要你来参加会议，幸好你来了。”
    南嘉拉开椅子，“这几天辛苦组长和大家了，下午茶我请大家。”
    小悠顿时眼睛亮了，“我们十几个人都有口福了。”
    南嘉坐下，包里的文件和笔记本整齐放在面前，包随手靠在椅脚。
    “今天的会议主要是欢迎我们产品开发部的部长，”组长看向坐在最后的白衬衣男生，“这份保密协议大家可以选择签，是有关接下来进行的项目的分配。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避免重蹈覆辙。”
    南嘉翻开保证书，浏览了一遍在乙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周边的几个女生小声议论着项目的安排，眼神不时落在南嘉身上。
    杨部长，还是点名，看来是认识的人。姓杨的朋友屈指可数，南嘉手指不经意间开始转笔杆。
    玻璃门准时被推开，南嘉随众人站起来鼓掌欢迎。
    “大家都坐吧。”
    坐下的女人们脸上眼睛中都是杨部长的剪影，南嘉有些震惊，手放在笔记本上无聊按着键盘。
    “官网上的信息大家都看了吧，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以后还要仰仗大家，希望接下来大家合作愉快。”
    杨佑荣淡然的看向每一个人，“今天晚上的欢迎会，希望每个人都出席。”
    南嘉抬头撞上他的视线，“会有小惊喜。”两个人各自看向别处，其他的人听到惊喜倒有些小激动。
    散会，南嘉将整理的文件交给组长，两个人在会议室谈了许久，站在走廊上等候的人无聊翻看着最近的八卦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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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悠好奇地读下去，“经纪人怎么这样啊！明星真是可怜！”
    “小悠”
    南嘉提着包走到她面前，“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不如吃了午饭再回研发中心。”
    “好啊，但是这边我不太熟悉。去哪吃你决定。”
    南嘉和小悠走到电梯旁，“你之前认识杨部长吗？”
    小悠随意的提问，南嘉想起早上组长说的话，“认识。”
    “哦，没什么，南嘉你别多想，我只是好奇。”
    南嘉按了一下按钮，“这边有一条购物街，很多小吃店味道都很好。”
    电梯门打开，杨佑荣和几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向站在走廊上的两位女士，南嘉点头致意，“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们再等一下。”
    电梯门没有关上，“进来吧。”
    小悠看了一眼南嘉，“谢谢，杨部长。”
    拉着南嘉的袖子进来，两个人站在门前。南嘉看着数字逐减，僵硬的面容冰冻着。
    “中午，两位要去哪里吃饭？”
    小悠侧身回答，“旁边的一些小吃店。”
    略带颤抖的声音，小悠头发遮住通红的脸。
    “我也正要去附近吃饭，不知二位介意我和你们同行。”
    “当然”
    “这样，那就不……”
    “不介意”
    小悠知道自己失态，幸好电梯门及时打开，上升的温度烤着她的心。
    三人走出公司大楼，眼前的喷泉折射出彩虹的颜色。
    “不知道杨部长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南嘉挑起的眉毛随意的问，杨佑荣不在意，“我喜欢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二位。”
    “听说有家新开的店铺，里面的花食评价不错，小悠你必须要尝一尝。”
    “真的呀！”
    小悠咽了口水，三个人沿着林荫小道穿过几个小巷，热闹的购物街上人潮涌动。
    “人好多呀，好喜欢这条街的建筑风格。”
    “前面这家店就是了。”
    没几步，南嘉推开玻璃门，温暖的气息中淡淡的花香让人陶醉。
    “哇，南嘉你真的好有眼光。”
    三人坐在落地窗前，藤制的桌椅很有味道。
    “桃花羹，还有这边的套餐真的好漂亮，名字也好雅致。”
    女服务员热情介绍这里的菜品，南嘉盯着杨佑荣眼神示意他点餐。
    “一份水果沙拉，一杯橙汁。”
    “柠檬水，梅花鱼羹，帮我打包一份雪霞糕，谢谢。”
    “请您稍等。”
    “杨部长，你吃得好少呀。”
    南嘉故意感叹，端起的陶瓷杯在空中虚晃了一下，隔壁桌坐的人微笑着向她示意。她低下头，刚才的兴致一下子跑得老远，从包里掏出手机。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优雅的路过隔壁桌，南嘉走到卫生间拨通杨佑荣的电话。
    “抱歉，我接一个电话。”
    杨佑荣走到店外，“大小姐，又有什么事啊？”
    “你没有看到她吗？”
    “朱静恩在的地方，我们就要退避三舍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为什么你会来汤氏？”
    “工资高，职位好，还可以见美女，为何不来！”
    她翻了一个白眼，手下意识放在水龙头下，温水流出来手又立刻离开。
    “不要开玩笑好不好，你帮我调查的是怎么样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那个女人……”
    “好久不见。”
    南嘉听到电话里传来的说话声，镜子里的面孔冷酷无情。
    “听说你的就职宴会在今天晚上。”
    “不愧是学姐呀，消息够灵通。”
    “消息灵通也抵不过铁靴手腕呀，既然你都叫我学姐了，那我就不拐弯抹角实话实说了。”
    杨佑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朱静恩尽量克制自己的怒气，“现在，财大气粗的说了算，我们这些小明星若是没有靠山，有风吹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我不是也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学姐，我只是打工的，您想要长志气，我帮不了能力有限。”
    “果然，南嘉的魅力，我深深佩服！”
    他蹙紧的眉头舒坦，“多谢夸奖，我会替你传达的。”
    杨佑荣绅士的侧身让道，等朱静恩走远他才拉开玻璃门，迎面走过来的南嘉好奇的看着他，“明星也认识呀！”
    小悠听到明星两个字，惊讶的看向杨佑荣，“哇，部长”
    南嘉挑了一下眉，坐回原来的位置。小悠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走出来，“南嘉，看来这家店我要常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到大明星。”
    “好吃吗？”
    小悠早已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满嘴的清香淹没她的触觉。
    “杨部长这次要亏大了，都没有品尝这里的特色。”
    杨佑荣点头，“晚上的欢迎会二位一定要出席，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南嘉端起柠檬水，“那就先祝你……事业有成。”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