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时光之名

“很美。”
    粉色的花瓣短裙穿在南嘉身上，就像折翼的天使褪去白色后坠落的空气里的阳光。南嘉面色潮红，低头整理裙摆。
    “南嘉，平常的衣服真的埋没了你。”
    小悠感叹着看向镜子里淡雅如菊的女人盛放时的灿烂，“人比人，气死人，算了，反正我这次要大开吃戒。”
    圆圆的脸蛋朝南嘉微微一笑，眯起的眼睛像月牙般可爱。南嘉拎起包叹了口气，“走吧，时间快到了。”
    两个人手挽手走出洗手间，大厅里零星的几个人都在等电梯，小悠苦瓜脸掉了一地，南嘉朝她吐舌头，“快走吧，不然我们要迟到了！”
    拥挤的电梯上升的似乎很缓慢，小悠无奈的耷拉着脑袋。
    “南嘉？”
    银饰的亮光吸引南嘉看向电梯门的另一边，“晓雯，你……”
    叮地一声，小悠感谢呼吸顺畅了很多。
    “你，是要参加欢迎会？”
    晓雯扫了一眼亮着的唯一数字，暖暖的笑容与久别重逢的气氛融在窄小的空间，南嘉抱住老同学，“好久不见。”
    小悠装作陌生人跟在两人后面走进宴会厅，水蓝色灯光打造的环境是冷色调的，就像杨佑荣偶尔展现的冷冽，但应该很少人看到吧，南嘉仔细观察所有布置，脸上的神色略微不安。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组长一行人浩浩荡荡开进宴会厅中央，南嘉向前走了一步，“我们也是刚来。”
    “这位好像不是纽莱的人。”
    南嘉回头看着晓雯走到组长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白氏的代表，今天有幸参加杨部长的欢迎会，还请多指教。”
    组长厚重的手掌轻轻一握松开，微笑的脸庞上一双严肃的眼睛犀利而防备。
    “公司的恩怨毕竟是公事，私下我们一样可以做朋友，不是吗？”
    晓雯搂住南嘉的腰，“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南嘉小心的转身随晓雯走开，组长发青的脸不只小悠注意到了，南嘉发麻的头皮都能感觉到那束目光。
    “你不介意吧，我不应该把你拉扯进来，而且我看白氏是真的在一些事情上做的太绝。”
    南嘉不想发表意见，拿起酒杯冲晓雯轻摇，“我不会在意，也不想去关注了。”
    晓雯碰杯后一饮而尽，白酒一小杯下肚两个人都明显不胜酒力，南嘉举起手机，“现在已经八点了，主人公还没有出场。”
    两个人背后的世界，觥筹交错明争暗斗。这不仅是一场欢迎会，南嘉在侧面看见舞台的灯光打在背景墙上，黑暗里走出的男人刚出场，喧闹的环境安静了下来。
    主持人介绍了今天的主题，南嘉又要了一杯红酒，“晓雯，现在回想以前的时光，才知道那是真的很幸福。”
    “你过得不好吗？”
    南嘉用手掌撑住脑袋，“好，很好……”
    “我们只能往前走，谁也没有退路。时间最好的礼物就是现在能够赋予我行动的意义，而过去只不过……留给我们缅怀。”
    “你变了”。
    “是你没有变，而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
    是吗？南嘉苦笑着饮下红酒，能够改变的她不能靠近，她还有什么能做的。
    舞台上蓝色西装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迷人的微笑寻找着某人的身影，站在台下的汤晨予和女伴低头私语，准备的底稿说到一半杨佑荣草草结束，“我们汤经理就在现场，不如大家请他讲两句。”
    南嘉摇着酒杯的手停下来看向舞台，杨佑荣的目光似乎是在看她。
    “今天是杨部长的欢迎会，我不能喧宾夺主。况且杨部长接下来还要宣布两项合作计划，大家不期待吗？”
    “汤氏内部分化，如果得不到白氏支持，早晚得砸在汤晨予手中。”
    发懵的脑袋来不及分析，晓雯拉住南嘉的胳膊，“我知道你已经和汤晨予分手了，接下来我做什么，你都不能怨我。”
    用撒娇的方式告知南嘉，晓雯知道她不会介意，“我会心疼，我们会和好。”
    “南嘉，你总是这样，才会被秦……”
    “原来你在这里。”
    “汤……汤总，你们聊。”
    周边的人像是接收到了指令，通通离开了。汤晨予俯身替她整理垂在耳边的乱发，修长的手指骨节处红肿一片，这么近的距离，她的心太平静了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今天的女伴很漂亮。”
    他的眼神微微一震，嘴角的笑容来得快去的也快，“请我喝一杯吧。”
    “两杯橙汁。”
    “酒还是少喝一点吧。”
    南嘉把酒放在汤晨予面前，用手支撑的脑袋晕晕乎乎的朝着他微笑。
    “我不喜欢喝酒，但我需要喝酒。你喜欢谁，还是逢场作戏，我真的是分不清楚又在意，可是我不想那么累了，我想过简单平淡的生活。”
    “对不起……”
    南嘉不再看他，每一次道歉她获得的都不是安慰，距离和靠近紧紧勒住她的脉搏，她握住玻璃杯，冰凉的橙汁透过玻璃传递着冰凉。
    “我想回去了。”
    医院前的公交站牌还有寥寥几个人，车子缓缓停下，一地的黄叶卷着冷风从南嘉脚边滑过，冷意刺激着迟钝的神经，南嘉手提包换了一只手提。
    “你活得真是潇洒！”
    朱静恩堵在医院门口，高跟鞋上的水渍鲜明慵懒。
    南嘉拾级而上，手提的黑色皮质包鼓起腮帮子努力呼吸新鲜空气。
    “你以为傍上富二代，我就会失败！”
    冷森森的风吹乱她的短发，南嘉抬起左手把黑发挂到耳后。
    “朱静恩，今天我什么也不想谈，你回去吧。”
    朱静恩粗鲁地抓住南嘉的手腕，“你真的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南嘉反手甩开，清脆的巴掌声在黑夜里异常平静。
    “朱静恩，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最后一次告诫你，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捂住脸的手颤抖的放下，朱静恩穿着高跟鞋趔趄错不急防跪在南嘉身后，“我什么也没有了，我恨你，南嘉，游南嘉，”朱静恩咆哮着声音渐渐软弱无力，“求你，看在浩文的面上。”
    站在车旁的男人露出邪魅的笑容，远处的场景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惩罚。
    “我没有做，我也不知道谁在倒脏水。”冷冰的目光漠然，“你好自为之。”
    朱静恩哭红的双眼悲哀的看向那个女人的背影，“浩文，怎么会爱上我？”
    南嘉迈出去的腿收回，“你真的爱他吗？”
    “他爱我，可惜你不过只是曾经。”朱静恩站起来拍拍白色裙子上的灰尘，“你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游南嘉，我也不是曾经的朱静恩。你无情别怪我不看佛面！”
    南嘉嘴角的苦涩轻轻上扬，“这就是你的结论，”南嘉点点头，“对，你的把戏不过就是快递里的死尸，这么长时间还是那几个花样。”
    朱静恩控制着情绪，“游南嘉，你会后悔的。”
    她转身走到电梯口，手指重重按着上升按钮。心里涌起毛毛的恐惧，朱静恩的存在感已经超越南嘉曾经认识的范围。耳朵里的脚步声让她汗毛都竖了起来。声音一直在靠近，挨近她时黑色的包猛地抡起。只听见嘭的一声，南嘉急忙转身，白色衬衫蜷缩在一起。
    “你要谋杀你亲朋友！”
    南嘉捂住张大的嘴巴，“还在那愣着干什么，我要在医院里残废了！”
    一阵鬼哭狼嚎后，南嘉慌忙蹲下扶他坐起来，“放下手让我看看。”
    缓慢放下手肘，鼻子有轻微的擦伤。
    “还好，没有破相！”她翻找着，从夹层里抽出创可贴，“对不起！”她撕开直接贴在伤处，“还有谢谢！”
    南嘉拉他进电梯，“我今天可是诚心来看你弟弟，真是出师不利！”
    她默不作声，平静的脸上残留着大厅里争锋时的锐气。杨佑荣见她不搭话，拿出手机看着相机里的英俊面目已经挂伤，伸手拉了一下南嘉的包带，“你都不安慰一下帅哥！”
    电梯门停在三楼，“你要做全身检查还是照X光，精神赔偿还是物质赔偿！”
    “我是那种碰瓷的吗！”
    那双眼睛扫过他的脸，眼神默认他的说法。
    站在病房门前，南嘉拦住杨佑荣，“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吗？”
    “怎么了？你好奇怪！”
    “不要为难朱静恩。算是我求你。”
    他卸去吊儿郎当的样子，整理了一下衬衣，“我答应你，不过你今天晚上的样子很丢人！”
    南嘉挑眉，她以为杨佑荣会说出什么惊天语，眼睛看向别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南嘉推开门，病床上的人抬头看向来人，“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又来了？”
    南嘉向后看了一眼杨佑荣，“你来过了？”
    他神秘地笑笑，从南嘉身旁走过，“你这小子，嘴巴怎么还是这么不严实，需要不需要我修理一下！”
    “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黎夏秋有礼貌的辞别大家，红色裙子与白墙相互映衬倒是和谐。
    “那位是你女……朋友！”
    杨佑荣抓过削了皮的苹果，“贤惠，你姐什么时候要这样我真会以为世界末日要到了！”
    “你们聊天能不损我吗！”
    南嘉打开电脑，“爸妈什么时候回去的？”
    “今天铺子里特忙，爸下午就回去了，妈刚走没多久！”
    鼠标左键哒哒响着，“佑荣哥，你今天的欢迎会怎么样？”
    南骏靠在枕头上无聊的找了话题，杨佑荣啃完一个苹果摇摇头，“露了一面匆匆来见你喽！”
    “你为什么不完成学业回来？”
    杨佑荣交叉手靠在椅背上，“这是感情问题！”
    南嘉想笑，端起茶杯凝神看屏幕，他故弄玄虚的口气充满神秘，“有那么一个地方需要我。”
    南骏想了想，“你有喜欢的人呀！”
    “这想法太俗气！”
    “你就不要设圈套让我弟弟钻了！”
    “姐，我觉得佑荣哥不会单身太久！”
    “你真的是在医院太久了，好好养着，我才能实现你的要求！”
    “晚上还没有吃饭，介意陪我出去吃饭吗？”
    南嘉摆摆手指头，“我的方案被二次退稿，不送了！”
    南骏无奈耸肩，“再见！”
    “真是太悲凉了！”
    南嘉抬头目送杨佑荣离开，“我听说慧敏来看你了，黎夏秋知道吗？”
    “场面很平静，不过夏秋并不介意！”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问题。”敲字的手指抬起，“南嘉看着空空的茶杯，“我去打热水，你休息吧！”
    提着暖瓶经过值班室，南嘉推开旁边的安全通道，黑暗寂静的空间因为脚步声瞬间笼罩在明亮的灯光里。高跟鞋的响声回绕在整个楼梯间，南嘉手放在铁门把手上时，脑袋里不经意间就想起了曾经的画面，也是这里但早已物是人非。
    “你好。”
    “姜医生，好巧。”
    “你是……”南嘉低头看了一眼热水瓶，“不介意一起到天台吹下风。”
    姜树扶了下眼睛，拉开铁门，伸手示意南嘉先走。
    “谢谢。”
    风很大，吹起的长裙飘飘洒洒落下，南嘉压着裙子走到护栏前，月亮隐在乌云后，天空的星辰格外明亮。
    “明天希望下雨。”
    “游小姐喜欢雨天？”
    她摇摇头，“姜医生，你做这行多久了？”
    姜树靠在护栏，“五年了吧，”他看着黑色的云，“游小姐脸色不是很好。”
    寂静沉积，南嘉闭上眼睛。
    “像我弟弟这样的情况你应该见过不少，是不是只有换……心才能治愈。传统的疗法，我觉得真的见效甚微。”
    “你应该有个好的心态，这样你弟弟才不会焦虑！”
    半晌，南嘉扭头看向姜树，“你说的对，我不应该这样！”
    “时间到了，我要回去查房了，晚安。”
    “再见。”
    独自一人在天台上站了许久，冷风吹走了酒精残存的气息，她拿起手机拨通熟悉的电话号码，没等她准备好，周鹿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拉着行李箱的人停下，“你还好吗？”
    南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你在国内吗？”
    “对”
    “周日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晚饭。”
    “好”
    “地址我传简讯给你。”
    周鹿笙挂了电话，随手把行李递给迟到的两个秘书，“辛苦你们了。”
    风似乎没有停下来的勇气，南嘉看着屏幕渐渐暗下来，伸展了腰肢起身回去。
    “你听说了没有，我们公司有一个女职员不仅跟上层有染，听说新来的部长和她关系非同一般！”
    “你听谁说的呀，这么劲爆！”
    波浪长发女人指着手机里的画面，“你看，这还有假！”
    背后的那双眼睛如果没有这些照片，南嘉也许很难发现那个男人处于这样的位置。站在电梯前等候的人转而走进安全通道。背靠门站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有一种被抛弃的味道，不安全涌动着不安分的血液。
    “没关系，我可以。”
    轻声鼓励自己的话，缓解了些许焦躁，她淡然的出现在阳光里。
    “这些话明显是酸味十足，好了，不要幸灾乐祸了！”
    讨论的群组散去一些人，南嘉从他们身旁走过。
    “南嘉，等等我。”
    小悠小跑着跟上她的脚步，“唉，我真的是看不明白，你说现在的人为什么都不盼着别人好呢！”
    南嘉默然。
    “你一定没有看到新闻，解约这真的是一件需要挖出那么多料的新闻吗？”
    南嘉转动手柄，“因为不了解才会有偏见，报道了才会有关注和真相。”
    “南嘉，你不会支持八卦的观点吧！”
    “换衣服吧，我们今天会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