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时光之名

22 一切才开始


黑色,遮住她的眼睛。扬起地黑纱在风里挣扎,和熙攘的男人女人区别开。棕色眼球里欧慧敏搀扶着朱静恩走进内室。站在角落里的人转身,黑色长裙无奈。
    “部长,这个文件需要您签字。”
    杨佑荣站在书架前拿着字典,扭头看了一眼白色文件,字典合上。
    “今天游小姐上班了吗?”
    “早上没有看见南嘉,昨天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从楼梯上摔下来!杨佑荣放下笔,看了手表,“下班吧。”
    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装从安全通道跑下去,推开通往地下车库的铁门,一道光打在脸上。他侧头用手挡住刺眼的光。嘭地一声,车门关上。
    “杨佑荣,好久不见呀!”
    白色膝盖最先进入杨佑荣的视线,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周学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世界就是这么小。”
    杨佑荣摇摇头,“那你忙吧,不打扰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选择的重要性。”
    “周学长,说教。我没时间。”
    “你……真的够朋友!”
    “我还有事,周学长要闲聊,我就不奉陪了。”
    两个男人刹那间的交错,周鹿笙转身微笑着说,“你不过是她人生中的过客,你的位置,永远固定。”
    鞋,踩的路有些硬。
    “喂,汤晨予,你在哪呢?”
    “什么事?我在公司呢。”
    杨佑荣挂断,快捷键按下1,盲音不断重复。
    “南嘉,接电话。”
    “这就是结局。”
    南嘉站在天台上默默流泪。
    飘向远方的云在夕阳里燃起的火焰竟然如此刺眼,她不敢闭上眼睛。
    铁门轻轻推开,站在门口的男人远远望着那个拉长的黑影,轻声走到她身旁。川流不息和热闹的人群离他们很远也近在眼前。昨天今天同样的气氛围绕着这个城市,而她却不再是昨天的游南嘉了。时间能够剥夺的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给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让她畏惧的竟是这样无形又残酷的事实。
    “我原来是这样的人,游南嘉你去哪了?”
    汤晨予盯着那双充盈着泪水的眼睛,吸了一口气平静的看向夕阳。
    “游南嘉”
    呼喊在渐弱的余辉里随风向远方飞去,南嘉紧蹙的眉不解,汤晨予回头看她,“南嘉,这是他给你的翅膀,放手吧。”
    背光而站的人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剩下的我来做,交给我。”
    “我不需要,我……可以……是我想要的,我……汤晨予,我不需要你做任何……”
    南嘉拨开他的禁锢,“一切都结束了。”
    “南嘉,当年你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以为你会原谅,会痊愈。我真的太……对不起。”
    泪滚落,南嘉微笑着抬头看着那双满是伤痕的眼睛,“我是那样的爱你,即使一切都失去了,我依然相信你会来的,即使是千里万里,我相信你会来的,我一直在等着,等的心累了,生病了,还在梦里渴望着见你一面,你在哪里,为什么你不出现,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汤晨予,我不想再等了,我不想再走了,靠近你推开你,我的目的达到了。”
    汤晨予拉住她,抱紧她。
    “没关系,那就让我努力再次得到你的心。”
    杨佑荣站在楼梯拐角,还有十几个台阶他便能见到她。他随意□□着头发,脚在台阶上落下又站回原地。
    “南嘉”
    门推开,黑色连衣裙惊讶不已,“佑荣!”
    “想来天台吹吹风,没想到你……你们在这里,真巧。”
    “哦,我……我们也是。”
    明明只是遇见,南嘉能感觉到一点点的尴尬。
    “你还好吧,听说你受伤了。”
    汤晨予拉住她的手,南嘉挣脱开,“没事。”
    偷偷打量杨佑荣的脸色,南嘉咽下口水,“恩,那,我走了。”
    “我送你”
    “我送你”
    异口同声地话语在考验着南嘉表面的镇定,她连忙摆手,“恩,不用。你送佑荣回去吧。”
    逃离般跑出楼梯间,南嘉心有余悸地按下电梯按钮。
    “走吧。”
    汤晨予,作为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都不要再牺牲南嘉了。这句话杨佑荣说不出口。
    居高临下的威严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使杨佑荣不得不警惕起来,不过他还是故作轻松的一笑,“喝一杯。”
    汤晨予每下一级台阶,凌列的气场在回收。
    “好啊。”
    回家的路从来都是漫长而无趣的,南嘉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建筑慢慢靠近,眼前猛然一黑脚踩空摔在座位前,疼痛有一刻从全身流向大脑,她扶着座位站起来缓慢下车。
    膝盖上的伤口拉着旧伤一起绽开,每走一步她都在不断地吸着凉气,身体的疼痛紧抓着神经的伤口,轻轻拉扯着旧日的阳光。
    “那个风筝都不能挽留你吗?”
    浩文似乎没有回答,南嘉只想扯开朱静恩的面孔,她后悔了,原谅可以轻易说出口,行动上一直逼着欧浩文做选择。她都做了什么,自己双手竟然沾上了鲜血。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站在浴室里凉水和血液交织流淌进排水孔,她看着镜子里的人,苍白的脸像是从地狱逃出的恶鬼,棕色眼球流下的泪水溶进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长的黑发贴在脖子上,她什么也做不了,而她也做了永远无法挽回的剥夺。
    “原来你要付出生命来让我放弃,可是我不想你死,原来……我为什么现在才懂,为什么总是要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才能彻底明白……”
    站在门外的中年男人挡住南骏,摇摇头低声说:“让她自己呆会儿。”
    “爸,姐……”
    “听我的。”
    南骏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磨砂玻璃门,游世昌目送南骏下楼,坐到小厅煮茶。
    时针拉着沉重的脚步大步流星转过几个圈,玻璃门推开一条缝,南嘉头上包着白色毛巾出现在小厅。
    “喝杯茶吧。”
    南嘉坐下来,热气在茶盏上氤氲。
    “爸,我想搬出去住。”
    “这个决定你妈不会同意的,你要想好足够说服我和你妈的理由。”
    南嘉放下茶盏,呼出一口长气缓解胸口的疼痛,微笑着对游世昌说:“以前我没有想过的事突然发生,并不是偶然,我应该负责任。可是我好害怕,我更不能躲到陌生的世界里。”
    “离开,你已经选择了一次。这次,爸爸不同意。但如果你真的需要,爸爸支持你的决定,你妈你要好好跟她说,你妈更年期比平常更敏感,更容易受伤。”
    “爸”
    游世昌抱住女儿,这一次,希望是最后一次了,他祈祷着。
    冬日的阳光和白色宣纸反射的光一般,窗台上几盆花凋落了,只剩下枯枝在寒风里坚守。几个小时之前,南嘉打包了她的物品。两个行李箱靠在客厅窗户下,游世昌安慰着坐在沙发上流泪的中年女人。
    “孩子,你干嘛这么想,浩文是意外!不关你的事!”
    “妈,”南嘉撷去眼泪,“爸妈,我走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们。”
    男人偷偷擦去眼泪,抱住自己的女儿。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爸妈,我走了。”
    南骏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坐进驾驶座等着南嘉。
    车门拉开,南嘉看着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庭院,手轻微的颤抖关上车门。
    “走吧。”
    这是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吧,南嘉盯着窗外后退的树木,轻轻叹了口气。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熟悉的场景里是亲近的朋友的陪伴。今天依旧是这样,只是低温摧毁了所有能够想起的温暖。
    游南嘉,你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时间里身不由己,但你夺走了别人的时光,甚至连回忆都被海水侵蚀,那些坚守的到底有什么意义?
    “南嘉,你等一下。”
    驼色呢大衣跑到她的面前,“前面悬崖峭壁危险至极,回去吧。”
    她移不开目光,浩文拉住南嘉的手臂,“跟我走。”
    薄薄的云雾飞速退去,南嘉不明所以身后的雪白翅膀慢慢挥动着,她惊讶的紧紧握住欧浩文的手,温热似乎在远离,他微笑着看着她,周身白色光环四散而去,碎片像雪一般飘落人间。就在她面前,欧浩文消失不见。
    “不要,不要,不”
    南嘉的翅膀由白变黑消失,失重的感觉那么清晰。她从梦中惊醒,眼角的泪水滴在枕头上。黑暗里,她看不清楚。
    “南嘉姐,听说你搬到员工宿舍了。”
    “恩”
    小悠担忧的看着南嘉无神的眼睛,安慰的握住南嘉的手说:“我们一起上班,一起吃饭。”
    这似乎不是安慰,小悠想明白后电梯门打开了,小悠跟在南嘉身后继续说:“南嘉姐,有我陪着你。”
    南嘉回头朝她露出笑脸,“好,走吧。”
    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南嘉的笑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段时间偶然遇见南嘉暗自垂泪,小悠都会偷偷走开。那一次在紧急通道看到汤晨予和南嘉,她才慢慢明白为什么公司会有那么多传闻,为什么南嘉和杨佑荣会那么亲近。
    “我换好了,南嘉我在门口等你。”
    “好”
    走廊本来光线就暗,一个人在这呆着有一种莫名的落寞。
    “你好”
    片刻走神小悠竟然没有听见脚步声,看清来人心狂跳,结巴地说:“杨……杨部长……好。”
    杨佑荣露出他招牌的笑容,“再不走上班就要迟到了。”
    “哦,再见。”
    杨佑荣转身望着小悠夺路而逃,看了一眼手表走进更衣室,坐在木制长凳上的人抬头看向杨佑荣,手机适时响起。
    “我猜一定是白家大少爷打来的。”
    陌生的号码,她接通对方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好,是游小姐吗?”
    “请问,你是?”
    “游小姐可能忘记了,我们在伦敦见过,林家面馆,白领,有印象吗?”
    她怎么会忘记,每次去面馆总会遇见的一个男人。
    “看来游小姐没有映像,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姓白,名楚零,楚汉之楚,飘零之零。”
    南嘉打开扩音,盯着杨佑荣蓝色领结回答:“白先生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我喜欢游小姐单刀直入的方式,那我就不拐弯抹角。秦小姐在去世之前拜托汤总调查她父母去世的原因,并且在遗嘱上把她的股份转让到您的名下,这件事您应该清楚其中的厉害吧。”
    她用眼睛问杨佑荣:你不知道吗?杨佑荣摇摇头,用唇语对南嘉说:目的。
    “秦白令和您的关系我不清楚,不过您若是想要买那些股份,一切都可商量。”
    “我喜欢游小姐这么爽快的人,明天是周六不知游小姐是否有时间?”
    “这件事不急于一时。”
    “好,我会再打电话给您的,再见。”
    “南嘉,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她不喜欢,套上白色大褂,南嘉神情严肃,“这一切太突然了,我要知道她的目的。”
    杨佑荣苦笑,秦白令即使死也不放过南嘉,把她卷入商业大战,或者这是另一种方式成全南嘉的爱情。他挥挥手,“我走了。”
    他的位置已经固定在那里了,周鹿笙说的没错。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