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五十六亲历记

    山本的座舰“大和”号所率领的主力舰队，这时正通过中途岛西北约800 海里
的海域向东驶去，距南云舰队约有500 海里。“大和”号上的司令部里，此时并不
知道南云舰队反复换炸弹，浪费时间，使舰上出现了一片混乱局面的狼狈状况。他
们把“利根”号派出的4 号水上侦察机发回的“发现敌航空母舰”的电报看成是令
人鼓舞的重要消息。他们在揣度着，如果这时，南云立即令长二攻击波起飞，那么
他的胜利是绝对有把握的。“大和”号司令部里的幕僚们，既紧张又兴奋。
    有的人说：“好啊！他们的这一仗，打得一定很漂亮。”还有的人说：
    “剩下的残兵败将，在等待着我们去收拾。”由于连日来腹痛的折磨，山本的
脸色腊黄。他在舰桥上，什么也没有说。
    不一会儿，“大和”号又收到电报说：“‘加贺’号、‘苍龙’号、‘赤城’
号遭到美舰基机和陆基机的攻击，已中弹起火。”不幸的消息传来，幕僚们为之大
惊失色。这时，山本紧闭双唇，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电报是第8 战队司令宫阿部弘毅少将从“利根”号上发来的。阿部是南云舰队
的副指挥官。尽管电报内容中并没提到，但它实际上已经暗示出：南云中将安危不
明；“赤城”号已失去联络的能力。
    这时，联合舰队司令部的一位参谋激愤地向山本建议说：
    “他们现在如果立即令携载鱼雷的飞机起飞，还来得及同敌舰进行拼死一战。”
实际上，这时已经来不及了。3 艘航空母舰的甲板上，已经向上倦曲变形，舰内的
熊熊烈火，无情地冲到甲板上来。连续的诱发引爆，甲板上已成了一片火海，使飞
机已经无法起飞。
    不管怎样，救援要紧。山本所率领的主力舰队将航速增至20  节，向中途岛方
向疾驰而去。同时，向北方的角田舰队发出命令，要求其率母舰“龙骧”号和“隼
鹰”号火速南下，与本舰队协同，前往救援。
    “赤城”号上，烈火和浓烟包围着舰桥。司令长官南云、参谋长草鹿和司令部
的其他幕僚们，不顾火舌的袭击，从舰桥的窗子上逃了出来。火势越来越大，很快
蔓延到全舰。主将将旗被迫迁移到巡洋舰“长良”号上去。
    渊田美津雄的腿，就是在这次作战中，从舰桥的窗子往下跳时被摔断的。
    此时，在中途岛海域内，唯一没有受损伤的母舰是“飞龙”号。它是第2 航空
战队司令官山口多闻的旗舰。舰长加来止男大佐亲自操纵着方向舵。
    袭击该舰的美国飞机，先后达115 架。“飞龙”母舰是在巧妙地躲开26枚鱼雷
和70  颗炸弹的攻击后而幸存下来的。
    山口多闻也毕业于海军学校，是山本五十六后八届毕业生，和山本是故交。
    山口热爱海军事业，对于自己的军事生涯从无倦厌之感，堪称是位海上英豪。
他在很多方面同山本极为相似，所不同的只是他酷爱饮酒。
    据说，他每遇大敌当前，毫不畏色，临危不惧。
    “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3 艘航空母舰遭到重创失去战斗能力之
后，山口担负起了航空舰队指挥的任务。当他查实美国的机动舰队由“企业”号、
“大黄蜂”号、“约克城”号3 艘母舰组成这一情况之后，当即命令实施第一次攻
击返舰待机的友永丈市，要他率领10  架鱼雷攻击机和6 架战斗机立即起飞，去攻
击美机动舰队。
    友永所驾驶的飞机，在早晨的战斗中左翼油箱中弹出洞，这时正在修理之中，
而且尚未加油。本该在修好加油之后，方能出击。但他还是毫不迟疑地欣然受命说
：
    “好！只要右翼油箱加满燃料就行。”这时，他的部下竞相让出自己的飞机，
但他都一一拒绝了。他说：“我自己的飞机完全可以。”就这样，友永带着单程的
燃料离开了“飞龙”号，一去未返。
    美“约克城”号航空母舰受到友永讥队的猛烈攻击，舰身弹痕累累，千疮百孔。
后又受到日本的“伊—168 ”号潜艇的再次攻击，终于沉入大海。
    在5 月份的珊瑚海海战中，日本的“翔鹤”号航空母舰受重伤后，被送到吴市
海军基地修理，估计三个月后才能归队，因此，没有参加这次中途岛作战。美国的
“约克城”号母舰，在珊瑚海一战中，受伤程度和“翔鹤”号差不多。因此，日本
海军认为，不经三个月左右时间的修理，是不能参加新的作战的。
    出乎意料的是，“约克城”号被送到珍珠港后，只进行了三天的突击修理就基
本可以参加战斗了。当它在中途岛战场上重新出现时，使日本舰队大吃一惊。
    攻击机队失去了指挥，待他们飞回“飞龙”时，舰上的飞机寥寥无几。
    除6 架战斗机外，只剩下5 架轰炸机和4 架鱼雷轰炸机了。
    白天实施强袭已不可能了。山口多闻决定：待黄昏来临进行决战，并命全舰人
员开始准备。
    这天白天，显得格外漫长，终于熬过去了。快近黄昏的时候，乘员们正在吃着
小豆年糕，负责空中警戒的少尉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
    “出现敌机，正向我舰俯冲过来。”“飞龙”号急速向左转弯，连续躲过了美
机的三次攻击。但是，在美军发动的第四至第六次俯冲轰炸中，不幸中弹。瞬间，
飞行甲板百孔千疮，不能再用。不多时，舰内又发生了诱发引爆。正当舰上人员奋
力灭火的时候，夜幕降临了。不久，供电系统被毁，舰上一片黑暗，方向舵也失灵
了。舰上浓烟滚滚，烈火熊熊，舰身开始向左倾斜。轮机舱通往舰桥的电话筒中，
还隐约响有微弱的声音。轮机长相宗邦造中佐在电话中用悲壮的语调在向舰桥报告
着轮机仓内悲惨的情景：“仓内的天棚己烧得灼热烤人，温度还在急骤上升，轮机
人员相继晕倒……
    舰长加来请示司令官山口说，是否让全体人员马上离舰？山口用低沉的语调回
答说：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第10  驱逐舰分队的“卷云”号、“风云”号两艘驱
逐舰，很快向“飞龙”号靠拢过来。这时驱逐舰分队的司令，就是后来被提升为
“信浓”号航空母舰舰长的阿部俊雄。
    “飞龙”号上，用手电筒向靠拢过来的驱逐舰示意，让它代向“长良”号上司
令官南云报告：“飞龙”号已到了不得不弃舰的程度。接着，舰上全体人员到甲板
集合。副舰长鹿江隆仔细地查过人员之后，加来舰长站在驱逐舰送来的饼干筒上，
开始发表决别讲演。他说：
    “诸位，我们已不畏生死地战斗到最后。对于你们的可贵精神和顽强的战斗英
雄行为，我不胜感激，在此衷心表示感谢。虽然说胜败是同样难免的，对于今天的
结局，我是死有余憾。战争并未结事，还有更多的作战任务在等待着你们去完成。
各位，要鼓起勇气，活下去，总结这次惨痛的教训，为建设我们日本帝国强大的海
军而努力！”接着，山口多闻也站在已倾斜的甲板上的另一个同样的饼干筒上，用
激动慷慨的语调说：
    “要说的，舰长都说了，在这里我不想再重复，最后，让我们面向日本国土的
方向，三呼：天皇万岁”。
    随着信号兵的号角声，军舰舰旗徐徐地降了下来。
    山口和加来相互推让，执意要对方离舰，但谁也不肯离去。无奈，最后决定，
两个人都留在舰上，和军舰同归于尽。
    副舰长鹿江以下各级军官，也强烈要求要留在舰上，和军舰同生死，共存亡，
但都被拒绝了。
    他们就地把水桶中的清水作为诀别之酒，大家共同斟饮，以表决别之情。
    因为当初确定进攻中途岛的日期时，就考虑到了利用夜晚的月光问题。这时，
虽然舰上的电灯均已熄灭，但正值明月初上，加之甲板上火焰闪烁，舰上宛如白昼。
这是多么诱人的夜色呀，然而，却是那样的不合时宜，反倒使舰上的情景显得更加
凄惨、悲壮。
    加来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凄婉他说。
    “司令官，月色多美呀。今天是阴历二十一吧。”“嗯”，山口也怀着同样的
心情回答说，“实在太美了。让我们边赏月边聊天度过这最后的一夜吧！”说着，
他们向己烧得面目全非的舰桥走去。
    “飞龙”号上的主会计长浅川正治，这时突然想到：下面舰内保险柜里还有各
种重要文件和相当数量的现金，如果可能话，应该抢救出来，但不知舰长是否同意。
于是，他上前请示舰长说。
    “下面的保险柜里还有文件和现金，该如何处理？”舰长加来诙谐地说：
    “因为过三途川还需要钱，就让它融化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