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对面的老道士见莫小妖没有亲自出手，松了一口气。他正要再说一些场面话，可小鱼早狠狠朝着他们挥下了手。一个惊天雷带着刺目的光芒砸向了人群的正中央！
    莫小妖惬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打算等小鱼赶跑了那些人再继续前行。只是……
    一阵阵轰鸣声快到令人反应不过来！小妖原本懒散靠着墙的身子，在这一片电闪雷鸣中不由自主坐直了起来！
    只见电光所到之处，地面全成了一片焦土！
    那一群人更是是死伤无数，东倒西歪的人群里头真正活着的剩下没几个！可是眼前的小鱼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仍旧带着满身戾气无情地轰下一个又一个惊天雷！
    看着小鱼一脸狠绝，连奄奄一息的人也不放过，小妖心中顿时一片冰凉！这个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小鱼么？！小妖呆住了，一时思绪竟也跟着空了。
    不久，莫小妖终于恍然大悟，顿时明白过来这个才是青岩门要追捕的那个小鱼！而小妖到此时才意识过来，之前的那场追捕不是青岩门在仗势欺人，而是小鱼他的确妄造杀孽！
    瞧他那副毫不留情的模样，那种深入骨髓的戾气……
    这个已经不是莫小妖认识的那个别扭可爱的小鱼！
    “停！小鱼你给我停下来！”莫小妖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扯开了嗓门想要喝止小鱼的屠杀。
    四周哀鸿遍野的景象缠绕着莫小妖，使她满心颤抖的恐惧不忍再听下去。可小鱼却置若罔闻，甚至连小妖的话也一并忽略了过去。
    这般满身戾气的小鱼，终于让莫小妖觉察出丝丝的异常。可令人焦急的是，她却仍未能看出他到底哪里不正常了！
    身遭的哀嚎声逐渐微弱了下去。莫小妖见不可再拖，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小鱼身前。
    “小鱼！”莫小妖伸手擒住了他又要施法的手，“住手！我说住手你听到了没！”
    莫小妖动用了将近七成的妖力，才勉强制住了小鱼的攻击！可体内翻腾着的血气却选择了在这个时候上涌！
    一阵痛彻心扉的痛撕扯着由内向外扩散，痛不欲生的折磨莫让小妖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
    可眼前的情况却不容许她放松……
    小鱼还未清醒，这满身的戾气，怕是不杀尽这个小镇的人是不会消退的！他那种冰冷的眼神仿佛在述说着要毁尽世间的一切！
    而莫小妖不能就这样放他不管不顾……
    必须赶快阻止他！
    内心涌现出的强烈念头让莫小妖无暇他顾。小鱼冷漠的表情让她的心阵阵抽痛！这还是不久前将她护在身后，唠唠叨叨的不许她用妖力的小鱼么？
    明明只是几天的相处，莫小妖却心下泛酸。
    电光石火间，莫小妖一手压制住小鱼的施法，一手反手向上迅速拍上了他胸前的大穴。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妖力缓缓注入了他的体内，帮他平复那暴动的妖力。
    身后那群挑起这场祸事的人早就溜之大吉，只剩一地的狼藉讲述这里曾有过的一场恶战。
    但莫小妖无暇去理会他们，到底她的做法是否会起作用，说实在的莫小妖也没有把握。不过当小鱼脸上的冷漠神情开始消退的时候，莫小妖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她的方法蒙对了！
    莫小妖慢慢收回压制着他的妖力。她一面帮着他引导体内暴走的妖力，一面使劲全力压下那犹如在啃食五脏六腑的反噬。
    终于，莫小妖感受到小鱼体内的妖力重归于平静！而那股莫名其妙的戾气也消失殆尽……莫小妖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体内那汹涌的反噬也终于压制不住爆发了开来。
    莫小妖突然觉得喉间一甜，只来得及看到一片血雾中，小鱼那清明且震惊的双眼，便被黑暗完全吞噬了……
    “小妖！”小鱼惊慌大喊，等到了莫小妖的耳内早已隔了个千山万水。轻飘飘的声音，让小妖听着安心了许多。
    莫小妖勾起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然后便放任自己的意识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这小鱼，终于正常了……
    莫小妖浑浑噩噩地睡着，眼皮一阵沉过一阵。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始终牢牢护住了她。那种淡淡的清爽气息，像极了莫离。这让小妖忍不住低声呼唤起他的名字。
    莫离，是你么？
    梦中的怀抱收得更紧了，一些零碎的吻轻轻落在小妖的脸上、眼上、唇上……莫小妖听到了一声无奈地叹息声，它轻易拨动小妖的心弦。小妖奋力挣扎，终于勉强撑开了眼。
    一如既往，莫小妖一睁开眼便对上小鱼忧心如焚的脸，不过这次他清秀的脸庞上多了深深的自责。莫小妖转动着眼睛观望着四周，这儿是间小竹屋，窗外的明媚阳光令人看着心里舒坦了不少。
    原来又是个梦。
    “不是叫你别用妖力了吗？我杀到差不多就会自己停的！你少管闲事好不好！”小鱼一见莫小妖睁开了眼，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莫小妖直视着他的眼睛，瞧着他话里的真伪。
    杀得差不多？应该是杀得差不多光了的时候吧！莫小妖有点头疼了起来，默默看着小鱼不言不语。
    这小鱼平日也是存着这样子的心思的么？难怪他会那么容易被控制了心智。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去反抗这种力量。
    莫小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又或者先前就应该任由这条小鲤鱼变成红烧鱼才是……
    “小鱼，答应我别再妄动杀念了。”莫小妖在小鱼的搀扶下靠着枕头坐了起来，语带疲惫地说道。小鱼撇撇嘴，一点也不在意。
    小妖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又想起他出手时那满身的戾气，一个激动竟又咳个不停！
    现在是没什么，可是以后呢？
    小鱼还小，根本就对自己的状况完全不清楚。莫小妖可以狠下心，假装没看到他满身的业障。可是他身上的戾气如果不除，小鱼最终会连自己都迷失了的！
    一想到眼前的这个别扭得可爱的生动脸庞会消失，小妖的心竟是无法忍受地揪成一团！
    小鱼见莫小妖又咳嗽了起来，急急忙忙靠坐过来想帮她顺气，却被她寒着脸推开了。
    既然是她带走了他，她就必须管教他。莫小妖默默想着。这次她的话小鱼必须听！这是为了小鱼自己，也为了这一路的安宁。
    可惜小鱼的脸上仍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莫小妖明白他是从头到尾就没听进去一个字。
    “我回青岩门去了。”莫小妖看着小鱼，平静地等着他的回答。可小鱼左顾右盼就是不想答应。
    莫小妖索性起身准备自己去青岩门自投罗网。小鱼见小妖挣扎着起身是真的要回去了，他这才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爬上床，整个人压在了莫小妖的身上。
    “小妖别走！你让我不杀我就不杀，我听你的还不行么？”小鱼把头埋在莫小妖的肩窝上，语气中流露出来的惊慌与隐约的哭腔让莫小妖又心生不忍。
    毕竟只有几百年的光阴，小鱼他不过是个孩子……
    “为什么你杀了那么多人，却独独救了我呢？”莫小妖望着小鱼一头乌黑柔顺的发。轻轻揽住了他的腰。
    心中的疑惑，在看到他杀人不眨眼的场面后越发浓烈了起来。而当时小妖会救走小鱼，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小鱼在那种情况下他仍旧救了她，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质。
    “他们该死！满口仁义道德却总在人最多的地方截杀我，抓不到我还殃及无辜，又说是我妄造杀孽。明明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事情，与我何干！救你……救你就是不想你死。结果好像是白救了……”小鱼的头仍不肯抬起来，嗡嗡的声音仔细的为莫小妖解释着，生怕小妖一个不高兴便直接飞回青岩门。
    “小鱼，别再滥用你的妖力了。我不想看到你满手血腥。那会让我害怕。”莫小妖低下头缓缓蹭着他的头顶，轻声说道。
    小鱼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千年妖孽会怕血腥？告诉谁谁不信！
    感受到他的不以为然，莫小妖一言不发又强撑着作势起身。小鱼这才又慌慌张张用双手紧紧抱住小妖的腰，满是惊慌失措的小脸对上了小妖的。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一只快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我答应！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小妖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小鱼焦急地再三保证，整个人更是用尽了力气压制住小妖的行动。
    莫小妖幽幽叹息，听着他被迫许下的诺言。终于也体会到当初莫离苦口婆心的心境……
    莫小妖到底活了多久，其实她自己也不晓得。只知道从上不周望下去，莫小妖守着那个空荡荡的人间，看着大地从荒无人烟到人满为患，从一片死寂到精彩纷呈。
    莫小妖害怕血腥，是因为她从未沾染过一星半点。一个被世人惧怕的所谓的千年妖孽却从未杀生过……这个说出去，小妖想着的确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但事实却是如此。
    小鱼许下了承诺，却仍旧死死抱着莫小妖不敢松手。这个孩子……小妖好笑地勾起了嘴角，不明白为何他会对这个威胁那般在意。她与他不过也只是相识了大半个月而已！
    带着一丝安心，莫小妖又沉沉地昏睡过去。小鱼轻手轻脚地将小妖放平，可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却一刻也不敢放开。他趴在床沿看着沉睡着的小妖，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