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身后研竹的气息忽然变得冰冷了起来，莫小妖估摸着是因为小鱼刚刚的口无摭拦。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莫小妖抬手拿开了研竹覆在她眼上的手。
    视线首先落在了小鱼身上。不得不说小鱼休养了几天精神头都回来了！又是那只活蹦乱跳的鱼。只是他脸上疑惑又悲愤的表情就不是那么赏心悦目了。
    视线缓缓后移，终于还是落在了青魅的身上。那狐狸精的眼睛她是不敢看了，其他的凑活凑活着，倒也能平安无事。
    只见青魅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整个人越发令人感受到阴险。他打量小鱼的视线充满了探索与敌意，而莫小妖却仅能凭感受去猜测他的想法。
    “研竹，亏窟主对你信任有加，你却自甘堕落与猎物为伍。小的们，不要客气给我上。”青魅的声音始终懒懒的。可他话音一落，小妖他们所处的客栈顿时消失了！
    四周是一片闪烁着的幽幽青光，令人不由自主的感受到恐惧。
    “狐魅之术。”研竹不屑地轻哼了声。莫小妖怔怔回身看了看他。
    两百多年前，莫小妖见识过狐魅之术，那时也不过是一个人的思想被囚禁在虚无中，困死在自己追求的事物之中。而青魅的这个狐魅之术委实强多了！竟然是把他们三个同时拉进了另一个世界里头！
    果然不可小觑！
    “青魅，这种雕虫小技怎可能困得住我？”研竹不在意地说着，莫小妖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忽然一阵拉扯，她迅速退到了另一个怀抱中！火红的衣角挡住了莫小妖的视线，莫小妖慢半拍地想起还有一个小鱼在这里。
    “困不住？困不住你现在又在哪里？”青魅的的身影时隐时现，语气中的自得尽显无疑。
    莫小妖思索着困境，无心去理会青魅的话，而研竹则沉默不语，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那里。对于研竹这个人莫小妖是不担心，能让她担心的一直是小鱼。
    莫小妖的脑中一直浮现着青魅刚刚那种决绝的杀意，他对小鱼的敌意不知为何竟如此的深！
    “研竹，快带我们走！”莫小妖奋力挣脱了小鱼的怀抱，快步上前扯住了研竹的袖子，神色认真。研竹低头望着莫小妖的眼睛，不一会儿竟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莫小妖愣了下，随即勾起了嘴角放下了心。
    小鱼一直是莫小妖护着的，而她也打算要护他到底！
    莫小妖回头看了小鱼一眼，衡量了眼前的局势，最终还是决定跟在研竹身边。研竹开路，自然可以让小鱼顺利出去，可如果小鱼带上她那就太过吃力了。不能使用妖力的她跟在研竹身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们别白费力气了。狐魅之术困的是人心，不是人身。没那么容易逃脱的。”青魅自信满满地笑着，只是那笑声里总带着点恨意。
    莫小妖望了望四周查看情况，并无心理他说些什么。幽幽的青光如繁星点点，是青眼狐窟众妖怪的眼睛。只是，怎么会有这么多？
    “我不走！”突然，小鱼愤怒地大吼了一声，莫小妖的注意力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呃……好像刚刚他拉她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很开心了。小妖后知后觉地发现。
    青魅轻轻鼓了鼓掌，嘴角嘲讽的笑容越发耀眼了。四周密密麻麻的小妖怪让莫小妖心中很不安定，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遗漏了。这个狐魅之术不该如此简单无害！
    “我宁死也不要研竹救！”小鱼激动地朝莫小妖冲了过来！
    莫小妖扶住他的肩膀刚想开口，小鱼猛地一把抱住了她。
    “小妖，你不爱孩子，我便长大；你喜欢莫离，我便是他！你心伤心痛，我陪你一起！我什么都依着你但不准你去喜欢别人！谁都不行！”
    莫小妖呆了呆，被小鱼的话彻底吓住了！怀抱突然间变得宽阔温暖，小鱼的身高猛地往上窜去！他难道又想顶着个鱼头四处晃？莫小妖有点茫然无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鱼，你……”莫小妖抬头，话到一半突然噎住。眼前的小鱼变成了个俊美的青年，只是那张脸……那张脸莫小妖再熟悉不过！
    是莫离，竟然是莫离的脸！小妖眼眶泛热，颤抖着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实实在在的触感令她心头一酸，泪珠不慎掉落了下来。
    莫小妖贪婪而又急切地描绘着那张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脸，心中思绪纷乱。目光顺着他的轮廓落在了他的眼上……
    登时莫小妖神思一滞，这是……莫离？不，不对。这是小鱼！那双本该神采奕奕的大眼此刻呆滞无神，甚至带着些微的恐惧！他抱紧了莫小妖始终喃喃自语“不要离开”，可人却陷入了自己的幻象中挣脱不出来！
    是幻象！是狐魅之术！
    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眼前的一切又成了客栈的场景。青魅微不可见地皱下眉头，最终仍是笑了出声。研竹镇定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如之前多次遇险的情形。莫小妖眨了眨眼，终于醒悟过来狐魅之术被破了。
    小鱼？！
    莫小妖忆起小鱼，忙四下张望。只见小鱼站在她身侧，目光呆直，仍然沉浸在他自己的幻象中无法自拔。小妖暗自笑叹了声。也是呢，照研竹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带她同小鱼走呢？只是现在要怎么弄醒小鱼呢？
    “看来你对他的眷恋也不是很深嘛！不过那个小妖怪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真的会死的哦！”青魅淡淡说着。莫小妖心中咯噔一声，有种恐慌漫了上来。
    小鱼……小鱼的幻象会是什么？
    “小鱼，你快醒醒！”莫小妖伸手去摇晃他，可小鱼仍旧没有丝毫的反应。呆滞的神情，泛着青色的脸庞。莫小妖看着那透着死气的脸，心中不由急了起来！
    “没用的。你说的话他是听不到的。而我……”青魅突然向小妖袭来，锐利的爪子划过莫小妖的手臂，带起了一道血花。“像这样子杀了你，他也是不会知道的。”
    邪魅的笑容妖艳地绽放在青魅的唇边，研竹一直旁观着，既不动手也不搭救。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着。小小的客栈中，人群早就跑得一个都不剩了。
    莫小妖压着手臂上的伤口，踉跄退了两步，站在了小鱼身旁。
    小鱼依旧喃喃重复着“不离开”，可人却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莫小妖侧目望了过去，看着他眼中点点扭曲着的执着。
    “他是没得救了。他的幻象是你们的接续，时间越久，沦陷越深。我承认老妖怪是挺难对付的。但破得了我一个术不一定就破得了我下一个。”
    话音刚落，群妖突然起哄。青魅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眼前！莫小妖一惊，立即侧身扑向了小鱼，想让他躲过这致命的危险！可，却不想会错了意。青魅真正想击杀的，是莫小妖。
    电光时候间，红色的身影挡在了莫小妖的身前。莫小妖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小鱼摇晃了下身子，向后倒了下来。
    莫小妖急急忙忙接住了他，可他的嘴角却突然汩汩地往外冒着血！小鱼不是陷入了幻象对外界没有感知了么？怎么……还会挡在她的身前！
    显然青魅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一个两百来年的小妖怪，居然也能在中狐魅之术的情况下，凭借自身的意志移动！他缓缓退了开去。
    莫小妖胡乱抹着小鱼嘴角的血，手脚一片冰凉。小鱼的眼神仍旧呆滞。他是真的对外界无感知的啊！为什么还会跑来替她挡住攻击？！
    “小鱼！你这家伙要是再不醒我就用妖力把你打醒！你给我清醒过来！不过就是个狐魅之术，你到底在执着什么？”莫小妖抱着小鱼，在他耳边大吼大叫，作势要蓄力朝他劈下。青魅带着看戏的笑容，抱手站在了一旁。
    他在等，等着有趣的事情发生。
    而莫小妖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滑落了下来。手上开始泛着青光，她正准备朝小鱼砍下，手突然被牢牢制住了！
    “小妖你……不能乱用妖力的……你答应过……”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莫小妖的嘴角突然就向上扬了起来。小鱼费力睁着大眼望着她，稍嫌无神的眼中却有了他自己的意志！
    小鱼醒过来了！莫小妖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嘴角却越扬越高。
    “你居然敢吓我！”莫小妖狠狠扬起了手，想打他几下泄愤，可最终仍旧舍不得真打下去。紧紧抱住了那个少年身躯，莫小妖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小鱼的怀中。她不哭，一个老妖怪还哭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是蛇。蛇是冷血的，不会哭。
    青魅被眼前的事情震惊到了！他瞪大了眼看着地上坐着的莫小妖和小鱼，一时也没了进攻的举动。而研竹一言不发，只是那沉默有些沉重。他是千魔窟的，没有帮青魅一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莫小妖并不怪他。
    “我不趁机吓吓你多划不来。小妖，我说要保护你的。不会……有事。”小鱼勉强地想把话一口气说完，可到最后仍是气喘吁吁地大口换着气。莫小妖忍不住开始发笑，肩膀颤抖个不停，笑声闷闷地从小鱼怀中传了出来。
    “不错不错，身为一个小妖怪也能破了我的法术。不过，这只能更加说明留你不得！”青魅懒懒的语调陡然变高，极速逼近的身影眨眼间便到身前！
    浓烈的杀气令莫小妖浑身警惕，几乎同时小妖反手向上，看也不看地朝着来人一掌打去！妖力被一道柔和的力道逼回体内没能释放出来。而携带着浓烈杀气的青魅被一道红影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