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莫小妖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人。不知何时起，原本妖力损耗颇为严重的小鱼，竟然挡在了她的眼前！
    他气喘吁吁地站着，但确确实实拦下了青魅的攻杀。这怎么可能？
    就几天的休养，小鱼怎么可能恢复到可以拦下青魅的地步？就算是原本健康的小鱼也不见得拦得住！但，很快莫小妖便知晓了原因。
    眼前火红的身影突然抽长了许多，而浓烈到令人畏惧的黑气，正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散发开来。小鱼的戾气又暴走了！
    莫小妖一阵讶然，心中既是对小鱼突然的成长而释怀，又是对小鱼前途的担忧。小鱼暴走的画面，一幅幅闪过她的脑海。
    莫小妖微微打着冷颤，却发现如今的处境不容许她去阻止他……
    “有趣！”青魅勾起了邪魅的笑，眼中的光芒顿时异常的明亮！
    显而易见的是，青魅对莫小妖的兴趣迅速转移到了小鱼身上。小鱼原本僵直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了些。
    莫小妖挣扎着站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平缓胸腹间虫噬般的疼痛。身子晃了几晃，但她最终还是站稳了。
    “小鱼。”莫小妖伸手搭上小鱼的肩膀，轻唤一声。小鱼一旦暴走便谁也不认得了。可刚刚小鱼那细微的放松，令她猜测着他可能还保留有自己的意志。
    “小妖，我还要保护你。不会被吞掉的。”小鱼背对着莫小妖，出口的话虽然有点混乱，但至少他还是清醒的。
    莫小妖欣慰地轻笑了起来。
    结果怎么样都好，就算现在小鱼把这里铲平了也好。莫小妖的心稍稍偏向了小鱼这边。此刻的小妖，只希望小鱼能安然无恙，能依旧是曾经那个爱笑爱闹的小鱼。
    大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小鱼离开了那么一段时间，回来后竟给她带来了如此之多的惊讶。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过什么事儿。
    莫小妖万分肯定地猜测着。
    莫小妖默默退到一边，静静观看着院内对决的两个人。一旁的妖怪们因前一个妖怪偷袭被灭的原因而沉默着，也安安静静地看着院中。
    只见青魅冷笑两声，便又迅速欺身向前。小鱼飞快地抵挡着那密不透风的攻击！
    这段时间来的练习总算是初见成效了。那个火红的身影透着淡淡的妖力，恰恰好护住了自身的要害！莫小妖表情淡然地看着眼前不停翻飞着的青红衣角，手却不禁紧紧握住。
    一个接一个杀招朝着小鱼飞去，小鱼一一回击！可毕竟小鱼仍是年幼，那回击的一招一式看着看在眼里总是险象环生。
    小鱼体内的戾气很好用，这莫小妖一直都知道。但要使用戾气的同时保持清醒，那小鱼势必不敢调用体内全部的戾气。
    一番思量下来，莫小妖顿时为小鱼的处境暗自担忧了起来。
    要不趁着青魅全心全意对付小鱼的空挡，她□□去拉上小鱼逃跑好了。念头一起，莫小妖呆怔了下突然就又笑开了。没想到日至今日，她仍然是个爱逃的家伙！
    院内的局势胶滞着，可小鱼身上的伤痕逐渐多了起来！青魅眼中的狂热仍不见消退，小妖下意识揪紧了心口的衣衫，紧张地观望着。
    突然，青魅一个回旋一脚狠狠踹上了小鱼的胸口！血痕在空中划出了到优美的弧度，小鱼火红的身影“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莫小妖的面前！院内的对决胜负已分，而小鱼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小鱼！”莫小妖疾奔上前，此刻的小鱼犹如一块破布一般，几乎被打回了原形！他身上的黑气顿时消散开来，而他自己也是深深陷入了昏迷之中。
    小妖急急忙忙将小鱼揽入怀中，几乎同时，青魅那锐利的爪子已朝着小妖们兜头罩下！
    已退无可退！
    莫小妖低下头紧紧护住怀中的小鱼，右手朝外一挥，直接催动惊天雷！就如同小鱼一直以来所使的，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攻击。
    四周静悄悄的，雷声并没有如莫小妖所愿地响起。而预料中的疼痛也没出现在她和小鱼的身上。莫小妖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一抹浅紫色的衣角闯入眼帘。
    研竹一手架住了青魅的攻击，而另一只手则消除了莫小妖的惊天雷。莫小妖疑惑地看着他，而青魅也沉下了脸。
    “研竹，你这是什么意思？”青魅一脸不高兴，仿佛心爱的玩具被抢了。那懒散的眼神划过小妖和小鱼，小妖下意识将小鱼揽得更紧些。
    “青魅，你该知道容器一旦遭到破坏后果会怎样。我们现在还不能杀了他。”研竹侧着脸对着青魅道，坐在地上的小妖，仅能望见他稍嫌模糊的小半张脸。
    容器？他们在说谁呢？
    脑袋乱哄哄的，莫小妖抱着小鱼的手微微颤抖着。痛彻心扉的撕扯感不停蔓延着，她冰凉着手脚，选择忽略它。
    青魅与研竹对峙了好一会儿，终于狠狠地瞪了莫小妖一眼，招手带上一旁的妖怪们走了。莫小妖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几乎瘫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过了许久，她才挣扎着起身，勉强抱着孩童模样的小鱼摇摇晃晃地朝着屋内走去。该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就又要上路了。似乎有什么事情，她从一开始便蒙在了鼓里。
    研竹伸手想要帮莫小妖一把，被她摇晃着躲开了。他们终究是敌非友。若不是她同意了研竹的跟随，或许她同小鱼还不会那么早被发现。
    “小妖，并非我不愿出手相救，只是……”
    “只是不能救。”小妖冷冷截下他的话，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内走去。
    研竹沉默了，而莫小妖心底的一点点跃动着的火苗，也彻底被浇熄了。果然是不能救。“不愿”与“不能”，到底都不过是“不救”。早看透彻也好，省得将来生死关头再被捅一刀……
    太阳的余晖被一丁一点啃食殆尽。研竹一直站在门外未曾移动过一步。而莫小妖将小鱼放在床上后，便趴在床沿沉睡了。
    这一觉睡得满足，梦里梦见了一些旧人旧事，莫小妖的心情却至始至终都是平淡的。小妖想，她是真的从往事中挣脱出来了。
    莫小妖半梦半醒过了许久，等到完全清醒过来时，外头的天已经大亮了。而她，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
    “小鱼？”莫小妖侧撑起身子，来回寻找着小鱼的身影。小鱼站在了门边上，背对着她。原本该是天真的孩童背影，此刻看着竟意外的沉重。
    “我还是没能保护你。”小鱼情绪低落，甚至隐约透着自厌。那双小手握成了拳头紧紧贴在身体两侧，微微发着抖。“保护不了你……我真没用！”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惊天雷穿破屋顶直直落在了小鱼身上！莫小妖一惊，猛地翻身坐了起来。这傻孩子居然自厌到引动惊天雷来轰自己！难不成他学得那么辛苦，就是为了自杀方便点？
    震惊中眼看着又一道惊天雷快要砸下来了！莫小妖飞快窜到他身后，紧紧护住了他小小的身子。那道雷果然就那么消失了……
    莫小妖轻呼出一口气来，担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了。那惊天雷要是真砸下来，她可不敢担保现在的她会没事。
    这么一想，莫小妖突然又觉得小鱼其实比她厉害多了。
    小鱼微微挣扎着，抖动着的双肩看着像是在啜泣。这个小鱼……
    莫小妖微叹了口气，无奈地将他搂得更紧：“小鱼，你真的要跟着我？不后悔？”怀中的小身子停顿了下，莫小妖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又期待。
    “我要一直跟着你！我要保护你！小妖，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小鱼转身揽住了莫小妖的腰身，整张脸埋入了她的怀中。坚定的语气透着哭腔，这让莫小妖一时间竟呆愣住了。
    还是不习惯这么直接的对话，也还是不习惯小鱼的“喜欢”，但小莫妖的心不知为何忽然间变得暖暖的了。
    “要‘一直’么？‘一直’如果做不到，是会很伤人的。”莫小妖的声音仍旧淡淡的，像是在讨论着不相干的事情。而她心中的紧张也掩饰得很完美，没有泄露出一星半点。
    “嗯，要‘一直’。所以小妖，你要等我长大！一定要等到我长大！”小鱼重重地点了下头，深埋在小妖怀中的小头颅又低了几分。
    莫小妖勾起了嘴角，回了他一个“嗯”便不再出声了。
    客栈里头的人不知是逃光了还是死光了，反正现在闹了这么大阵仗也没见人出现过。莫小妖同小鱼又收拾了大半天，才将小鱼身上被雷劈的漆黑色去了。门外那个修长的影子顺着阳光直闯入到屋内。
    莫小妖视而不见，拎着东西走出了房门，想直接越过研竹向门外而去。可惜的是，她还是被拦了下来。
    “小妖，有时候出手救不是最好的办法。”清明的眼此刻染上了忧伤。莫小妖把他似竹般高洁的君子气息毁了个干净。莫小妖冷冷笑了声，拿开了挡路的手。
    径自拉起一旁不安的小鱼，莫小妖毫不犹豫地继续朝门外走去。
    “小妖……”
    “主人，雪姬有事禀报。”突然，院内凭空冒出一个白衣女子，浑身冰冷的气息犹胜千年寒冰。她出现在研竹与小妖中间，正好帮莫小妖挡住了研竹。莫小妖有些兴高采烈地按捺着性子，继续不紧不慢地朝外走去。
    他的身份注定了她们不会同路，早点分开也好。想必那个雪姬也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