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清闲的好日子的确是到头了！
    莫小妖看着山下密密麻麻聚作一处的妖怪们，不禁感慨万分。难怪苍离那个老小子总是强调要从前门出，原来是想让他们顺便把千魔窟的妖怪引开啊！
    茂盛的杂草丛给了小妖跟小鱼很好的隐藏地点，再加上他们身处结界内部，山脚下的妖怪们也没谁发现他们出来了。他们小心翼翼地蹲着。
    现在该怎么走呢？既要引开群妖，又要安全逃脱……苍离他是忘了，莫小妖现在是个不能使用妖力的弱小妖怪了么？居然狠心丢给她这么一个大难题！
    正当莫小妖一筹莫展地苦思对策时，一袭白袍忽然冲出结界，旋身飞入了群妖中！莫离卓然而立的身姿，远远望去被一团浓郁的仙气包围着。恍惚间，竟有点回到当年他挺身护莫小妖的错觉产生！
    可惜，错觉终究只能是错觉。
    紧抿的唇配上毫无情绪的眼……小妖看着那张明明很熟悉的面孔，却始终觉得很别扭。或许，是跟之前的莫离相出入太大了，小妖才会产生这种情绪的吧！小妖安慰着自己，顺道将心底蠢蠢欲动的希望掐灭。
    莫离的出现，让妖怪堆起了阵的骚动。骚动犹如水纹慢慢荡开。还未完全平息之时，一道仙术已夺去骚动中心的生者气息。决绝而毫不留情。
    莫小妖正看得诧异，身旁的小鱼居然微微颤抖起身子来！他揪紧了她的衣袖，双眼紧张地观望着山下的情况。
    莫小妖微侧着头看着他，嘴角微微挂起了笑容。也是呢，小鱼才多大年纪？说不定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仙人发威呢！
    她心情不错地笑着，又扭头看了看山下的事态发展。山下的妖怪被莫离这么一搅和，不一会儿便死的死逃的逃，基本跑光了。
    莫小妖轻吁出口气，为不用亲自处理难题而庆幸不已。却不料一阵风吹过，刚解决完妖怪的莫离闪身来到她身前。白晃晃的灭幻剑正直指着莫小妖的喉咙！
    莫小妖对上他的眼不语。他疑惑地将剑移开了几分：“你……为何躲在此处？”
    话音还未落，原本还在一旁害怕不已的小鱼，忽然不要命似的，将灭幻剑狠狠推开！他坚定地挡在了莫小妖的身前，可汗湿的衣衫、发抖的身子都在叫嚣着他的紧张与害怕。
    “要离开了，顺道来看看热闹。”莫小妖隔着小鱼直望入莫离的眼。她并不惧怕这么冷淡陌生的莫离，也没有被刚刚的情境所震慑。
    莫小妖望着他，不过是单纯想要看看他是否还保有情绪的波动。
    莫离顿了顿，向身后望了去。他平淡地转回头，忽然朝着小鱼挥下了灭幻剑：“妖孽都留不得。”
    “不可！”苍离的声音焦急地从远处传来。
    莫小妖一时没料到莫离会突然朝小鱼出手，心中一惊，只来得及抱住小鱼湿冷的身子向左上角滚去！
    几乎同时，苍离瞬间出现在莫离身旁，及时将剑锋推开了些许！剑气划过之处，草木全面目全非。那焦黑的模样竟似天雷轰过！
    莫离是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的？
    莫小妖的震惊来得太快，一时呆在了原地。惊讶还未完全过去，怀中小鱼的异样又引来了小妖一阵担忧！
    小鱼蜷缩着身子不住抽搐着，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莫小妖急急忙忙揽住他，却找不到他身上有什么伤痕。
    刚刚那一剑，根本就没有碰到他一丁点……
    小鱼发冷的身子颤抖个不停。莫小妖还来不及细想对策，苍离稍嫌急促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快带他走！”
    几乎是本能，莫小妖一把抱住小鱼随手捏个诀便瞬移下了不周山。身后莫离到底是什么情况，又采取了什么行动，她统统无心去顾想。
    莫小妖带着小鱼，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不周山的地界，没想到小鱼奇怪的情况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稳定了下来。他放松地昏迷了过去。
    而莫小妖把他拖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林子里后，便也在一旁坐了下去。实在是没力气再拖着他走了！
    小鱼的冷汗止了，可他身上的红衫还是黏糊糊的。他脸上隐隐约约显现出片片鱼鳞来，人已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莫小妖想了想，拿起路旁的杂草密密地盖住了他的身子，便起身拍了拍衣服循着水汽朝林子深处走去。她得去帮小鱼找点水来。
    虽说是妖怪，可他现在太虚弱了，怎么也得找点水给他恢复恢复元气才行。
    朝里走了没多久，果真便让莫小妖找到了一个深水潭子。不高的山壁上垂下了一小条瀑布。溅起的水花将水汽扩散到空中，隐约带着点凉意。
    莫小妖围着潭子绕了一圈，在附近的一片荒芜中没能找到可以盛水的器皿。无奈之下，小妖只得捏了个诀从别处“借”了个瓦罐过来。莫小妖将罐子丢进水里，咕咚咕咚不一会就灌满了水，用力往上一提。
    ……太沉了。
    莫小妖心中不是愉悦，莫名其妙离开就算了，怎么连个水都这么难打？可惜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小鱼一个人在那里她并不放心。而她又背不了小鱼过来……
    没啥别的办法了。
    莫小妖叹息了声，抱着灌满水的罐子一步三摇地往回走。同一段路仔细算起来，居然花了来时两倍的时间！到了地方，莫小妖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赶紧放下罐子要紧。
    莫小妖便捶着发酸的手臂，便伸手拨开了杂草。可……小鱼竟然不在！依他目前的情况他还能去哪里？
    莫小妖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不好的画面，心中焦急手下也慌慌张张地四处翻找了起来！终于，她在那堆杂草中翻出了一条了无生气的红鲤鱼……
    莫小妖二话不说直接将鱼丢进水中，心中暗自叹息幸好弄的是个瓦罐，不然水都不够用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鱼要现原形也早点现嘛！害她来来回回辛苦了这么久，还被吓了一跳！这实在不应该。
    守着一条鱼呆坐着，恍惚之间便入了夜。
    小妖脑海中不停翻腾着莫离的种种行为。他给人的感受实在不像是失忆了。若非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用“受控”会更贴切一些。
    只是莫小妖不懂的是，莫离如若真的受控，苍离两百来年又是为了什么不去救他呢？
    是不用救？还是根本不必救？
    夜风微凉。莫小妖搓了搓手臂，身旁少了小鱼的身影，越发孤单了起来。罐子放在了脚边，里头的水映着月光闪着盈盈亮光。小鱼那一点红色看得不是很清晰。
    莫小妖把手放在了瓦罐的边缘，轻抚着冰冷的罐子。小鱼在里头正睡得香甜呢！无声地她笑了笑。
    只是这夜又黑又静，让莫小妖一时难以适应罢了。小妖将瓦罐揽在了胸前，头枕着一块石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莫小妖想着，自己只是难以适应一个人而已……
    仅此而已……
    不知不觉间入了梦魇。
    梦中，莫小妖回到了不周山，四周只剩天寒地冻。一道暖阳的光劈开了层层云彩洒落了下来。她看见花草树木在瞬间疯狂长着。顷刻间便成了下不周的景致。莫离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莫小妖猛地一下惊醒！
    怀中空荡荡的，莫小妖心中一慌想爬起身子四下探望一番。小鱼到哪去了？
    可莫小妖刚刚撑起身子，腰上一股蛮力突然将她扯了回去！不知何时起，莫小妖的腰上多了一双白皙的手。她连忙转回头，目光一下便撞入了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心中“咯嗒”一声响，莫小妖的脸皮竟然一阵火热！
    这小鱼醒了就醒了呗！
    长大了就长大了呗……
    只是，有必要端着那张俊逸的脸靠得那么近吗？！他一大清早的想要吓死人，不，是妖吗？
    莫小妖恶狠狠地一把推开了他，从心底涌出的心安让她整个人轻松了起来。只是，一时忘了衡量天时地利的莫小妖没推动小鱼，反倒是将自己置身于悬空的境况中……
    悬空？床？她在床上？
    莫小妖心中一顿，人还没感受到下落，又被小鱼成功抓回了他的怀中。小鱼长大了，会欺负她了。莫小妖内心愤愤不平，但心情却是愉悦的。很矛盾，但并不令她厌恶。
    “小妖别闹！下回我睡外边。”小鱼将莫小妖紧紧揽着，任性妄为，一如既往。
    下回？小鱼他还想要有下回？
    莫小妖气急败坏地四处找东西，想要意思意思地砸他一下。猛一低头，小妖呆愣地眨了眨眼，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她的衣服换了？什么时候的事！
    莫小妖嗖的一声抬起了头，越发气呼呼地使劲瞪着他。
    “我亲、手换的。”小鱼耸耸肩，一边强调着那两个可恶的字，一边一副小事一桩的欠扁模样。莫小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保险点！
    虽说他是小鱼，虽说他们妖怪本来就是没穿衣服的……但是，但是他是长大了的小鱼啊！这种感觉像扒了她的皮似的，莫小妖都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些什么好了！
    莫小妖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可脸上的火却烧得太过旺盛，一时熄灭不了。小鱼的眼神黯了黯，就那么毫无预兆地一把将她塞入自己的怀中！
    莫小妖的愤怒与害羞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停了下来。
    小鱼他在害怕。
    “或者你想一直穿着那件呕满血的衣服？”轻轻柔柔的嗓音从他的胸腔中传来，莫小妖顿时明了了。呕满血？这种情况只可能是她的反噬又发作了……她说呢，平白无故的怎么会突然梦见上不周了！
    咳咳，有点小跑题了。
    “在老头那里你明明好了的呀！明明……用了妖力也不再呕血了的。怎么就又会了呢……”小鱼微带着颤音，莫小妖的脸被他埋在了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究竟是睡了多久了？能让小鱼担心成这样子。心中有些闷闷的，莫小妖忽然也不想再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