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研竹和青龙神君并没有察觉到莫小妖的存在，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接着讨论着某些事情。那么隐晦的对话，顿时让一旁偷听的莫小妖兴趣满满。
    莫小妖满心期待着能听到她想要的重点，急忙躲得更为隐秘，更是借着走廊的墙壁阻挡了自己的身形。
    “那个小鱼……你真不打算要了？”青龙神君走在前面，平静地对研竹说着。莫小妖皱了皱眉头，似乎他们正谈论到小鱼。
    研竹抬头望了身旁的花草，嘴角微微划出了个弧度：“不急。”
    “你真的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青龙神君停下脚步，转身端详着研竹。研竹坦然地伸手轻抚着眼前红艳艳的山茶花，并不在意青龙神君的打量。
    许久，研竹才轻轻地吐了声：“不过是玩笑下的附属物，什么时候取回并不重要。”
    “玩笑？那种要命的东西你说是玩笑？研竹，许久不见你还真变化大了！”青龙神君看来是动怒了，声音掺入了情绪。
    研竹抬头看着他，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过是个受人操控的布偶魂魄，有到要命的程度？”
    “布偶？”青龙神君怒气一瞬间便窜了出来，“你说的那个布偶莫离，此刻正在天庭奉命围剿妖孽！你这个妖孽头子好歹上下心！小鱼体内有他的一魂一魄，难道你就不怕你的那个布偶找回魂魄法力大增？”
    “他找到也……”研竹终于转向了青龙神君，神色也不再那么惬意。
    可惜莫小妖却被那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时失神，莫小妖竟将走廊角落摆放着的盆栽碰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下一秒她的眼前已经站着青龙神君和研竹了！
    青龙神君一出现便抬手掐住了莫小妖的颈项！莫小妖顿时手忙脚乱地捶打着他的手，可那力道非但没见减小，反而越来越大！
    幸好研竹一见是她，赶忙出手制止了青龙神君杀人灭口的举动。莫小妖才得以逃脱了青龙神君的魔爪。
    “情劫最难渡！你这样只会坏了大事！”青龙神君被阻止后怒瞪了莫小妖一眼，甩了袖子朝旁边走了几步。
    “她是青蛇妖。”研竹的笑微微带了点苦涩与无奈，青龙神君的背影僵了僵终于不再言语。但莫小妖丝毫没有心思去在意。
    “你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莫小妖一得自由再无暇顾及去求饶或逃跑，只双手揪紧了研竹的领口，着急问着。莫小妖的手发着抖，怎么也停不下来！她试着放松，可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莫离的一魂一魄在小鱼体内？！难怪小鱼靠近莫离会那么的难受！难怪莫离会一点点都不记得她！
    肉体对魂魄是有吸引力的。也是因为这样，小鱼才会无缘无故地难受，无缘无故地……
    “确实如此。”研竹温柔地拉下莫小妖的手。他抬手靠近了她的脸。莫小妖呆呆地看着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脸颊一片凉意，莫小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这不该啊！
    就算莫离的三魂七魄全没了，她也不该有其他的情绪啊！莫小妖是他的仇人，即使她不愿去承认那也还是事实！
    莫小妖是那罪魁祸首，而他封印了她来报复。他们两清了！从此无拖无欠，相逢亦是路人……
    但，莫小妖痴心妄想要这个路人仍会在某个午后，突然记起曾经有只小妖怪，出现在他生命中扰乱了他的一切。莫小妖痴心妄想要在世上留下一点什么。
    莫小妖挣脱了研竹的手，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她满脑子全是莫离的身影，以及偶尔窜出来的小鱼身影。
    疑惑太多，惊讶也太多。莫小妖脑袋乱哄哄的，只觉得自己在消失前终归还是能再帮上莫离一点了！心头虽乱，莫小妖却感到了不可思议的开怀，连带着脚下的步伐也逐渐轻快了许多！
    莫小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冲进了小鱼的房间！
    “小鱼！”莫小妖欢快地喊了声。小鱼应声从内室走了出来。莫小妖看着那张俊逸的脸，到嘴边的话突然间说不出口了。
    她能怎么说？难道直接对小鱼说“你体内有莫离的魂魄，我想把这个还给莫离，然后要莫离不要你了”吗？就算小鱼能接受，她也说不出口来。
    莫小妖的热情顿时被浇熄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在垂死挣扎中。
    小鱼看着冲进屋里却只叫了他一声的莫小妖，满眼的疑惑。他伸手在小妖眼前晃了晃：“小妖，你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莫小妖推开了眼前的手，思绪终于回归了正常。“我们现在立刻去青岩门！”莫小妖稍嫌激动地抓住了小鱼的手。
    “不去！”小鱼狠狠抽回手，不悦地撇开了头。“莫离莫离，你满脑子都是莫离。我带你回去见他，然后让你跟他走么？莫小妖，我说过我不会放手！你别想靠近别的男人！”
    果然……
    莫小妖还没开口说原因，小鱼已经先自发自觉地冠上了理由。
    “我是去找苍离。你别那么紧张。好不好嘛，带我去啦！”莫小妖抛开面子拉着小鱼的手来回晃着。回忆着以前对莫离撒娇的模样，莫小妖将一整套都照搬过来用在了小鱼身上。
    小鱼见状，身形微僵。
    莫小妖估摸着他可能不能适应她的行为。正想着是不是该换个方式时，小鱼叹了口气将她拉了过去：“除非你答应我，不会想着法儿将我甩开。”
    “嗯。”莫小妖微微翘起嘴角，语气轻了许多。
    从没想过甩开小鱼，一如莫小妖从未想过会与莫离分开。但，发生了的事实，莫小妖不会再去强求什么。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一定有着他不可更改的因缘际会在里头。即使事情从头再来一遍，莫小妖想着还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近来想起莫离，她的心情不再有那么大的起伏了。这应该归功于小鱼吧！坏脾气、任性、爱吵闹……
    如果不是这样的性子的他伴着她，莫小妖或许还沉浸在回忆中出不来。看习惯了长大的他，突然觉得这样子的小鱼也挺好的。
    他们一声招呼也没打，偷偷收拾了东西就出了神殿。
    研竹他们的马车就停在神殿门口。小鱼毫不犹豫地将莫小妖抱上了马车，毫无愧疚地驾着那辆马车离开了。莫小妖原本想阻止这般小偷行径，但小鱼那凌厉的眼神更加具有威胁力度。
    于是，莫小妖就那么沉默地成了帮凶。
    身边没了研竹哪一行人凑热闹，他们随意安稳了不少。打着千魔窟的旗号，一路上遇到的小妖怪们连躲都躲不及。他们轻轻松松地花了三五日便到了青岩门前。
    照例弃了与妖力有关的一切事物，照例慢悠悠地走着捷径。莫小妖感觉像是入了自家的后院，一路走过只余下阵阵的熟悉感。担惊受怕这种情绪，是丝毫没有出现的。
    莫小妖带着小鱼一路避着青岩门弟子，直奔苍离那老小子的房间。
    苍离的房门大开着，而门前连一个守卫的弟子都没有。莫小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偷偷摸摸地探出头去观望着。
    苍离坐在了床榻边上似在沉思。床上躺着个人，莫小妖看不清他的面貌，也就没费多大心思在上头。
    莫小妖认真寻思着如果就这样子出现，被苍离直接赶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结论还没想出来，苍离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他冷着脸大声喝问谁，可看到莫小妖露出个头时却怔住了。
    小鱼的气息藏得不是很好，到底还是被发现了。莫小妖轻叹口气，心中并不是很在意这样子被发现。
    莫小妖笑着从屏风后头站了出来，不急不缓地朝着苍离走去。苍离瞪着她一会，带着些许无奈站了起来。
    小鱼跟在了莫小妖身后，一步步朝着苍离走去。可在接近床榻时，他却猛地用力扯住了莫小妖的手臂！
    “莫小妖你骗我！”小鱼赌气说着，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了好几层。莫小妖纳闷地回头看向他，不明所以。
    莫小妖寻着苍离的所在，想让他帮自己想出个前因后果来。却不料眼角余光中，她竟看到莫离的身影！
    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竟然是莫离！莫小妖呆了呆，终于顿悟苍离看到她时的呆怔，也明了了小鱼的怒意从何而来。
    手臂上的力道有持续加大的趋势。莫小妖微皱起眉头，想着应该好好同小鱼解释下才行。最近的小鱼有点暴躁。他时常用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望着她，也经常莫名其妙地冒火。
    “我没骗你。这是个意外。”莫小妖诚恳地望着他，右手按住了他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小鱼眼中有一瞬的怀疑，但很快便释怀了。他的脾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好哄哄，没一下子就会变正常了。
    一旁的苍离看着他们俩，好一会不说话。莫小妖朝着床上的莫离走去。而小鱼紧跟在她的身后几乎贴着她的后背站着。莫小妖好笑地暗地摇着头，却也随他去。
    “莫离他这是怎么了？前几天遇到时还好好的。”莫小妖在床边站定，并不靠得太近。小鱼紧跟着她，莫小妖怕走太近他又难受了。
    “不过……是昏睡过去了。在这里修养些时日便会好，不碍事。”苍离的语气平平淡淡，丝毫没有一点情绪在里头。莫小妖这才抬了头望向他。
    上次来时苍离不陪着莫离反倒在她跟前晃着，莫小妖以为那是苍离担心她又来搞破坏不得已而为。莫小妖在心平气和被监视之余，也不过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并没有深想。
    可如今听着苍离说的话，莫小妖才惊觉，他们师兄弟两人的情分竟已经淡成这幅模样！
    “苍离，有些话我想私下跟你说。”莫小妖直直望入他的眼，让他连回避的机会都没有。
    “行啊！”苍离松了口气，终于又是一副乐呵呵的老好人模样。
    他带着莫小妖离开了莫离躺着的那个房间。莫小妖吩咐了小鱼留下来等着，也吩咐了他尽量不要惊动青岩门内的其他人。小鱼瞧着躺在他面前的莫离，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