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她真是大笨蛋！
    莫小妖发了狂般朝着莫离躺着的房间奔了过去，心中只能反复祈祷着不要发生任何意外！待到莫离房门前，她迎面撞上了从房间内出来的苍离。他严肃的表情，让莫小妖狂跳着的心更加不安定。
    “小鱼他还好吧？还了魂魄……他还会好好的吧？”莫小妖揪紧了苍离的衣袖，不敢跨进房门去看一眼。
    “两百年了，小鱼同那一魂一魄早已融为一体。还了魂魄……怕是布偶就不是莫离而是小鱼了。”苍离沉声说道。莫小妖一惊，双手竟无力抓牢苍离！
    小鱼会成布偶？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会忘了她？
    谁能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莫小妖狠狠将挡道的苍离推开，踉跄着跑进了房间。房间里头，小鱼手上那强烈的青色光芒已经逐渐融入了莫离的身躯！莫小妖看得心慌意乱，脑中闪过的都是莫离最后一次离开镇妖塔的背影！
    胡乱地将莫离与小鱼的身影重叠了起来，莫小妖竟隐约带了些悲哀。难道到最后，她终究不能保有自己完整活过的证据么？
    莫小妖心中悲凉，想都没想便朝着小鱼冲撞了过去！企图用暴力中止这种魂魄的转移。
    “我不准！”莫小妖狠狠撞在小鱼身上，吼出口的声音几近嘶声竭力，力道更是大得他一个不稳栽倒在莫离床上。她害怕着，可却不知道自己在“不准”什么。
    一时满室的青辉突然爆发耀眼的光芒，强烈得令人睁不开双眼！莫小妖闭着眼，口中喃喃自语，手却圈住了小鱼的腰身不放。
    莫小妖是变残忍了！那么的任性妄为……
    也只有小鱼，才会这般心甘情愿地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连这样子的事情……就连交出魂魄这样子荒唐可笑的事情，他竟也让她逼得心甘情愿了起来！
    莫小妖是个何其残忍的存在！
    这般地利用他！这般地……
    青芒渐弱，模拟小妖适应了下眼前的景象，脑袋一片空空。莫离的床上，小鱼压在了他的身上。她胆战心惊地等了会。
    莫离没有清醒过来，而小鱼也同样昏迷着！莫小妖这才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施法半途被打断，不知道对小鱼有没有什么危险……
    莫小妖又颤颤悠悠地等了好一会，直等到夜幕完全降临了，也没等到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清醒过来。
    在莫小妖用尽全力摇晃加吼叫的攻击下，小鱼依旧沉沉睡着。莫小妖不知道他还要睡多久，她甚至不敢去深思小鱼他是否会就这么一睡不起了。她抱着小鱼的头，让他枕着自己的腿好睡些，小心翼翼地不敢吵到他。
    苍离在房门口站了会，最终转身走了。一句幽幽的叹息就这么融入了夜色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当初她干了什么了？当初她深信着自己不会后悔。可当初苍离并没有把会出现的结果告诉她啊！到底应该怪谁呢？还是……谁都怪不起呢？
    恍恍惚惚中，有很多人来了又走。他们似乎在莫小妖耳旁说过些什么，但莫小妖没听清。
    那天，莫小妖就那样坐在小鱼身旁直到天明，小鱼依旧没有清醒过来。最后在苍离的帮忙下，莫小妖和小鱼住进了隔壁的房间。
    研竹依旧磊落，虚反也维持着他一贯的无动于衷。明焰瞧着莫小妖这副模样，终于放心地将她从情敌的名单中剔除了。唯有青魅，他每次到来，莫小妖都能隐约察觉到他的好心情。
    那种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病变的好心情……
    这天晚上，莫小妖被苍离叫了出去。他把她领到了通天石柱那儿，然后他便站在他师父师叔的墓前沉默了许久。莫小妖跟在他站在凉风习习的夜幕中，一点也不焦急诧异。
    被封印前，莫小妖亲口听到莫离承认了，自己是这一连串事件的罪魁祸首。既然如此，苍离让她过来赎罪也无可厚非。
    只是看着月儿渐沉，苍离依旧沉默着不见任何动作。莫小妖抬眼望着他后脑勺好一会，心中恍惚地想着出来了太久该回去了。
    苍离这才似有所觉般，终于开了口：“莫离没有醒过来。可能是一魂一魄不足以支撑他的身躯，也有可能……小鱼没有转移成功。”
    莫小妖听着那健朗的声音，心中一时喜一时忧。同样未醒，却不是最好就是最糟……这两种情况没有共存，只有其一。
    “我该回去了。小鱼睡这么久快要醒了。”莫小妖仓促转身，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汹涌澎湃。
    “小妖，到了这种情况你还是没看透么？跟小鱼一起留在这里别再离开了。”苍离终于说出了今夜的重点。在他师父师叔面前，他挽留着害得他们几乎灭门的妖孽。
    莫小妖勾起了这些日子来的第一个笑容：“看透么？我看不透。我宁愿就这么找下去，直到……妖力耗尽……”
    莫小妖头也没回地走了。
    如此，莫小妖错过了苍离含在口中低声喃喃的话：“留下你，是师兄的吩咐……”
    莫小妖心中郁结，风一般地闯入了房内，可眼前景象却让莫小妖一惊！青魅的手上捏着一个五雷诀，正对着毫无知觉的小鱼心口按了下去！
    “不要！”莫小妖大吼一声，终于还是动用了妖力闪身过去挡住了青魅的攻击。五雷诀打偏落在床上，冒起了一阵黑烟。莫小妖瞧不清小鱼伤没伤着，但仍旧能感受到小鱼还是一动不动的。
    青魅见一击不中，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立即又朝着床铺将另一个诀捏起。一道闪电凭空而来落在了木质的床上。木床随即着了火，火势逐渐大了起来！
    莫小妖心中愤恨，抬手连诀都省了，直接一挥雨水便也倾盆而下，落在了大火之上。
    电光石火间，青魅连使了几招真格的，便虚晃一招越窗而逃了。莫小妖几个法术接连制住青魅的伤害，不过瞬间便也追着青魅跃出了窗台。
    莫小妖一路追到了不周山脚下，没想到青魅一出不周山的地界便停住不逃了。莫小妖闪身到他面前挡着他逃离的路线，几日来的担忧劳累，让她的眼神越发的冷淡。
    莫小妖默然地盯着他许久，心中也明了青魅没打算就这么束手就擒。果然到最后，青魅抢先开了口。
    “不去看那条鱼是生是死？”青魅笑得妩媚动人，看得莫小妖心中越发的愤恨了起来。“本以为他能够就那么死了，没想到命倒挺大的。居然还要我亲自动手。”
    莫小妖一怔，脑中不住涌现青魅过往的种种表现。当一切都衔接起来时，小妖诧异地发现了一个事实。原来莫小妖以为的巧合意外，竟都是青魅蓄谋已久的计划！
    从一开始想置她于死地，再到后来在莫离面前打偏研竹相护的招式，直至在神殿走廊处将她引去偷听……一步一步，无非是想要她妖痛苦难过，更甚至无非是想要她的命！
    “为什么？”莫小妖的声音透着冷漠。想通透了前因后果，莫小妖的心情反倒平静到出奇。“为什么要那么急切地置我于死地？又为什么要对小鱼出手？”
    “我说是窟主的命令你信么？”青魅嬉笑着，周身腾起了阵阵青雾。“想那么说的，可惜，我要你死！但也要你死得明白！”
    青魅的语气忽然一转，凌厉中带着阵阵恨意：“你这个罪魁祸首凭什么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脸面能够活着？我的族人，我最亲近的人，全都死在了你的手上。你以为你干净么？哼，满手的血腥却在那里假惺惺！”
    “你说什么罪魁祸首？青岩门的事情又跟你这个狐狸精有什么关系？”莫小妖平淡回应着，心中的情绪微动。小妖的脑中开始纷乱着，有一些似真似幻的画面不停闪过。而她却选择了忽视。
    “少装！南天门外的那场杀戮，是你想赖就能赖掉的么？你以为千魔窟为什么一夜之间几近灭顶？你以为南天门外那满地的血腥是谁的杰作？他们忘得了我忘不掉！我小妹不过是去凑热闹，她才两百年的修为，为何连她都死无全尸！”
    青魅的眼睛通红通红，那种充满恨意的目光肆意将莫小妖凌迟！莫小妖张开口想辩驳，忽然想起了那次的地狱业火！她是不净之物！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是不净之物？
    莫小妖身子微微发抖。
    莫小妖一直以为的梦境，其实都是真实的？那她看到的莫离死去，也是真的？那后来的呢？后来的一切又是什么？
    “我屠过南天门？包括了天兵天将与群妖？”莫小妖的声音冰冷冰冷的，没有丝毫的感情在里头。
    “不是你还能是谁？”青魅笑得开怀。他左手顺着右手缓缓一划，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剑已在莫小妖的眼前。“莫小妖，你毁我一族，我不过夺走了一个小鱼。这么算起来，我还是亏了。不过不要紧，能亲手杀了你，我便心满意足了！”
    青魅的笑容很刺眼。他说到了小鱼，让莫小妖一下惊醒！
    如此说来，莫离是她害的……
    小鱼是她害的……
    青岩门也是她害的……
    千魔窟还是她害的！
    为什么会是她？她从未想过那么做过！她从未想过要害死任何一个人！老天！到底是她残忍，还是你残忍？明明不干莫小妖的事，明明就不是莫小妖所愿的！老天借着她的手害死谁她都不想管！可老天已经夺走了莫离，难道就不能把小鱼留给她莫小妖么？
    难道就不能留一个真心待她的人活着么……
    莫小妖不过是想让自己觉得活过……
    连这样卑微的愿望都是奢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