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朦胧的睡梦中，莫小妖的唇上总时不时感受到阵阵暖意，软软的带着点熟悉的气息。
    莫小妖知道小鱼在干什么。所以，即使她昏睡着，她也仍不忘紧闭着嘴。小鱼总是倔强不懂回转的。莫小妖怕他一时想不开，硬逼着昏睡中的自己吞了他的内丹。她心中虽然对此感到踏实，却不想如他的意。
    只是没了青炎珠的妖力支持，莫小妖这一觉却睡得越发的沉了。
    直到……耳旁不停的争吵声将她生生唤醒了。
    “苍老头，你不是说让小妖躺这里就没事了么？都睡了快一个月了还没醒，怎么可能会没事！”小鱼的嗓门奇大，声音中不无焦虑。莫小妖感受到四周沉重的存在感，料想苍离是被挡在了人群之外了。
    “这里是蕴藏灵气之地。她在这儿躺了两百来年了，无须担忧。”苍离泰然自若，视小鱼的怒火如无物。“倒是你，此时此地出现不觉唐突？”
    莫小妖想这最后的问话，应该是对研竹说的吧！研竹是千魔窟的人，苍离对此不会一无所知。而众所周知的，千魔窟对于青炎珠的执着是出乎想象。而这，也成了苍离疑惑的地方了。
    研竹本就只能是为了青炎珠而接近他们，而如今他知晓了青炎珠的下落，却没有立即动手。虽然这过程中苍离他功不可没了，但其他的原因也并不是没有的。
    而到底这其他原因是怎样的，恐怕除了研竹谁也不能明了。
    “关心老友的状况，何来唐突之说？”研竹磊落应答，把苍离富含深意的问话回答得清澈透亮。让人一点疑惑都兴不起来。
    苍离沉默了会，感觉上像是败下阵来。倒是小鱼一听“老友”这个词，又开始不耐烦地赶人离开。不一会，那些沉重的存在感便被他清了个一干二净。
    莫小妖琢磨着是时候该醒一下了。好歹这时候醒来，只需要应付一下小鱼就行了。若在众人面前清醒，一人一句就够她受的了。
    思绪行到此，莫小妖自觉很有道理。于是，她便挣扎着张了张眼。眼前的景物从模糊中逐渐清晰，莫小妖心中咯嗒一声响，恍惚中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还是熟悉的木质楼顶，还是熟悉的摆设。入眼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
    这里是镇妖塔！两百年前，每次醒来入眼的便是这些景致。难不成过往的那些纷乱都是她做的一个长久的梦罢了？！
    莫小妖的心怦怦直跳，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记忆中小鱼的面貌是那么的十分清晰，那怎么可能是在梦中呢？
    塔内现在并没有人在，莫小妖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时日。而刚刚她听到的那些吵闹声，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下竟又都似幻听！莫小妖一时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就那么呆呆地望着楼顶。
    忽然，塔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莫小妖赶紧闭上了双眼假寐，唯恐看到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莫离！
    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朝莫小妖逼近。莫小妖心中存着疑惑，听着那声音越发觉得就是莫离的脚步声！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莫小妖默默地等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该不会……该不会现在才是开始？莫离来塔里向她要青炎珠了？那她是该给还是不给？
    莫小妖为着一个不存在的问题开始发起愁来。
    脚步声停在了莫小妖的床前。莫小妖等了许久没等到莫离的声音响起。反而是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罩下，温软的触感覆上了她的唇瓣。莫小妖心中一怔，猛地睁大了双眼。恍惚间，她看到了那双炯炯有神的明亮眼眸。
    是小鱼！
    莫小妖的心突然涌上了放松与欣喜，初时的那个不明所以的恐惧瞬间没了踪影。小鱼没料到莫小妖会这么突然醒了，尴尬地顿住了。莫小妖清醒了会，突然感到这个姿势不大对劲。于是，她抬手想把小鱼推开，也不大计较他占自己便宜这回事。
    虽说他用的方法不大对，但小鱼的确是在渡妖力给她。这让莫小妖很不能理直气壮地指责他，只好忍气吞声地假装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不知是莫小妖刚睡醒没啥力气，还是小鱼最近又长了妖力。莫小妖使劲推了他好几下，也不见他移动半分。
    莫小妖的脸轰的一下全红了，刻意表现出来的无所谓总算是破了功。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似乎没怎么有机会出现过。
    小鱼看着她的眼神，似涟漪般荡漾开来。他毫无预兆地加深了这个吻，几乎是倾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几乎……闷死莫小妖了！
    莫小妖使尽全力才挣脱了小鱼的禁锢。翻坐起来第一件事，不是羞得面红耳赤，也不是急着去向小鱼讨要回面子，而是张大了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好吧，莫小妖承认，她不是个好妖孽，也一向欺软怕硬得很。就目前状况来说，小鱼明显占据了强势，她这个弱势一方只好尽量将自我安慰摆在了首选位置了。
    正当莫小妖努力开导自己时，身后的小鱼突然抱了上来。他的动作温柔，整张脸深深埋在她的背后。莫小妖听到了他低低的愉悦的笑声：“真好，你没推开我！”
    “……”莫小妖想回答“我不是故意的”，但掂量掂量了胆子的斤两之后，最终放弃了这句回答改而选择了沉默。
    一不小心沉默得太久，镇妖塔里的气氛显得尴尬了起来。今天的小鱼不知道为何安静了好多，也忧郁了好多。莫小妖对眼前的状况有点不适应，但心中盘算着的还是怎么开口问下近期的情况。
    比如，青魅的状况；比如，苍离的状况；再比如，莫离的状况……之类的。毕竟睡了有一个月了吧，总得了解下现状才行。
    心中斟酌了再斟酌，可莫小妖还没斟酌出合适的开场白，小鱼倒是抢先了一步开了口：“不怕的，莫离没醒。”
    莫小妖愣了愣，说不清心头的纷乱是因何而起。而小鱼也不容她仔细理清自己的情绪，便又接着道：“我在等你醒了，你醒了我就去把魂魄给他。你放心，我会把我的情感也一并包含在里头，不会……”他抬头环顾了四周笑了，“你不会再有事的。”
    说着，小鱼便毅然决绝地松开了手，转身下了石床。莫小妖一惊，什么斟酌思虑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她本能地抬手，紧紧拉住了他的离去的衣袖一角：“你从没告诉过我，那会要了你的命。”
    心中激荡的情绪无法从言辞中表达出来。但这样平淡的一句话，却也让莫小妖感受到小鱼瞬间绷紧了的情绪。
    “又有什么区别？你看重的依旧是他。”小鱼的声音刻意压低了。莫小妖看不清他的表情不敢轻易松开手，怕小鱼扭头就走，怕门外此刻有着另外一个封印让她无法追上他。
    “有区别的！有区别的。至少，我会不舍，会不愿。”小妖热切的目光扫过他，却换不来他一个注目。莫小妖终是低下了头，却不愿松开手：“我没有想象中那么不顾一切地……”
    “我曾经以为我会。却没想到原来是我连自己都骗了。”
    莫小妖话音渐弱。小鱼突然猛地抽出了手！莫小妖心中惊惧，也随着小鱼的手猛地往前一扑！她扑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压入了面前的胸膛。一瞬间，莫小妖有种自投罗网的错觉，不甘但却安心。
    “要是知道你会这么说，我老早就跑去换魂魄给他了！”小鱼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欢乐。这让莫小妖小小地难以接受了下。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的那个小鱼又回来了么？
    “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你这句不舍。不过，等得到就是好的！小妖，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哪天你的不舍变成心疼……还是不要心疼了，更不舍就好了。”小鱼搂着莫小妖像是在喃喃自语，语气是无尽的温柔。
    熟悉到自然的举动落在莫小妖的眼中，莫小妖的心像被针扎了似的，细细疼着。不知道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他是否也是这么渡过的。莫小妖心中想着。或许小鱼已经等到了他想要的，可莫小妖却不想挑明了说。
    如若挑明了说，那莫离又被她放在了心底的何处了呢？
    莫小妖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不想再去费力纠结些什么，而错失了本来拥有的。
    “你和苍离怎么突然那么熟了？”莫小妖揽着小鱼闷声问道，打断了小鱼的喃喃自语与自我鼓励，也勉强打断了自己心上的针扎与挣扎。
    小鱼微微一顿，开始装傻。他的这一举动，让莫小妖突然奇想地认为小鱼同苍离很早以前就同一鼻孔出气了。只是，这通气通得太好，以至于她完全没发现到。
    “你说不说？”莫小妖推开小鱼，假装严肃。“不说我问苍离去。那老小子时常使坏，到时他说什么我可就信什么了。”
    莫小妖难得摆出十分认真的表情。小鱼还沉浸在莫小妖对他的“不舍”中没挣脱出来，一时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没几下就坦白从宽了。
    小鱼本就是青岩门池塘中的锦鲤修炼而成的。当初苍离会那么费力地追捕他，就是因为本着自家产的妖孽要自家收拾的想法。
    至于他们俩人相熟的经过，莫小妖可以说是其中的一个缘由了。这还要从许久前小鱼那一次闹脾气，被莫小妖气跑的事情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