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世间从最初的空空荡荡到后来的繁华热闹，几经沧海桑田全落入莫小妖的眼中。莫小妖时常坐在一处悬崖之上眺望着山脚下，发着呆。待到她回过神时，人世间早已悄悄消逝了几个春秋。
    云层轻轻柔柔的，绕着人世间一圈又一圈。莫小妖看着山脚下的那些景致，毫不厌倦，甚至是向往得不得了。
    那样子的生活很精彩吧？
    莫小妖时常这么想着，也学着山脚下的人们裂开了嘴摆出一副笑容来。可惜至始至终，她都没学会笑的神髓，徒具形而不备神。但那又何妨呢？反正莫小妖是哭是笑都没有人会看到。
    这样子平淡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莫小妖遇见了一个男子。就在这白雪皑皑的不周山上，莫小妖第一次与莫离相遇了。
    那一日如同往常一般，莫小妖坐在悬崖边上向下眺望着，却意外地发现者广阔无垠的雪白中竟有一点青色在移动！莫小妖呆愣了几秒，一回神立即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回身往山下冲去！
    那移动的青点逐渐近了，莫小妖猛然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
    一个人诶！
    居然出现在这冰天雪地，几万年不见一个活物的地方！
    “你在干嘛？”莫小妖飞身闪到那人身旁，学着人族的语言发问，并且后知后觉裂开嘴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来。
    时常见山下的人这么做着，莫小妖便有样学样。只是，那个人看上去像在找寻着什么。于是，莫小妖保持着那种高难度的脸部表情，也随着他的视线四处张望着。
    莫小妖想着，她看起来应该很和善了，可惜还是吓到了他。
    只见莫离脸色一僵，便往旁急退过去！莫小妖不由得担心他就这么走了不再出现，下意识地伸手扯住了他的胳膊。莫离的退势，硬是被她绊住了。他们两人一个重心不稳双双栽在了雪地中。
    “真暖和！”莫小妖一头栽在莫离的怀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包围住她。莫小妖越发舍不得松开手。
    “暖和很舒服！我不吃，你。不要走。好吗？”莫小妖就那样趴在莫离身上，抬头望着他的脸庞。莫离尴尬地微红了俊脸僵直了身子，眼神也飘忽了起来。而莫小妖则趁机仔细端详着他。
    第一次与另外一个生命如此靠近。莫小妖既雀跃又无措，心中总害怕他又像来时那般莫名其妙地又消失了。
    “不走？”莫小妖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对这个暖呼呼的怀抱很是满意。
    “你起来说话。”莫离终于意识到莫小妖从未有过“起身”这个念头，只得无奈地开了口。俊逸的脸上初时的惊慌已平复了，此刻只剩下一派淡定从容。
    “不走？”小妖执意要个答复才肯起来，固执地趴在他的身上同他大眼瞪小眼，也不去疑惑为何在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人来。
    “妖孽再不起来我便不客气了！”莫离看来是有点动气了。莫小妖想，他是因为第一次被压倒，所以生气了。于是，她也就不怎么去理他话语中的不耐。
    莫小妖的固执，惹恼了这个难得出现的活物。
    只见莫离的手迅速地捏了个诀，口中喃喃自语了一阵，突然间便消失了！莫小妖直接从那个温暖的怀抱中摔倒了雪地里，寒冷一下便袭遍全身。
    莫小妖慌慌张张地从雪地中挣扎了起来，可空旷的雪地中不再有那一点青色。空旷的天地里头入眼的只有一片雪白……
    他真的就那么消失了……
    莫小妖为此情绪低落了许久。但或许莫离是真的要在不周山上找些什么。从那以后，莫小妖时常能在不周山上找到他。于是从开始的担忧到后来的追寻，莫小妖就那样每日寻他的身影、寻他躲藏之处，甚至乐此不疲。
    那段时光很快乐，也很短暂。
    不久之后的某日，莫离竟然突然找起莫小妖来。莫小妖安静地躲在暗处，看着他在雪地中呼唤着她，第一次感受到不是一个人的愉悦。
    “小妖！你快出来！”莫离大声喊着。那是他给莫小妖起的名字，从他一开始喊着的“妖孽”演变而来。他说“妖孽”不雅，直接取个“妖”字便是。于是，莫小妖私自冠上莫离的姓氏，愉快地拥有了她的名字，莫小妖。
    “小妖，现在不是玩的时候，快出来！”莫离的声音有点焦急。莫小妖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地轻轻闪身出现了。
    “你找我有事？”莫小妖歪着头打量着他。莫离的眼中有丝焦急，看得莫小妖很疑惑。近些日子跟莫离说话的时候多了，她的话也逐渐顺溜了起来。只是一些人族的情感，莫小妖始终还是掌握得不好。
    莫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一把拉起莫小妖的手往山下走去，行色匆匆。莫小妖被他拉着不得不快步往前走去。直到到了山脚边上，莫离还想拉着莫小妖往前走。莫小妖猛地刹住脚步，一步也不肯走了。
    那里有结界，莫小妖无论如何也破不开的结界。每次只要碰触到那个结界，她浑身上下便似百虫噬咬一般，不见一丝伤痕，却痛痒难耐！
    莫小妖胆怯地后退了几步，可怜兮兮地望着莫离：“我下不去的。不要下去！”
    “必须走！师尊他们打算毁了这里杀了你，你留下来恐怕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着了！”莫离见莫小妖死活不肯再踏出一步，终于还是把这一串莫名其妙的举动的原因告诉了她。
    “为什么？我又没做坏事。”莫小妖并不担忧，既然没有做坏事，莫离的师尊无缘无故的杀她干嘛呢？
    “天生异象灭世之灾起于不周！师尊他们一月前卜出这一卦象，如今正想毁了上不周让这灾祸无法起。不要再犹豫了，我们快走！”
    莫小妖第一次听到莫离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他们凭什么就认为这个灭世之灾一定是因人而起的呢？就因为这么一句话要毁了上不周，太不讲理了！
    “我去说明白！不周山很安全，没灾祸！”莫小妖终于又朝前迈了几步，天真地想着只要说明白了，一切便都可以恢复正常了。
    莫离望着莫小妖欲言又止，最终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们两人来到结界旁。莫小妖轻颤着抬起手伸向了结界，低着头紧闭着双眼不敢看。
    莫小妖的手手还没触到结界，先被莫离拉住了。她猛地睁开了眼，疑惑地望向了他。莫离朝她笑了笑。莫小妖顿时轻松了起来。
    “不是直接这么碰。我们先破了这个结界，再出去。”莫离解释着，莫小妖顿时松了很大一口气！她怕死了那种又痒又痛的感受，宁愿一直一个人呆在山上也不愿靠近这个结界。
    天空从他们下山那刻开始便变了颜色。原本一直蔚蓝蔚蓝的天，此刻居然瞧得见滚滚的黑云压了下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蔓延开来，莫小妖终于感受到了莫离所说的事情的严重程度！看这样子，可能莫离的师尊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莫小妖焦急地看着莫离使用法术，企图解开那个结界。可惜他的法力不足，顶多让那个结界波动下。眼看着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狂风大作，几乎要将他们卷上天去！莫小妖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这天看着，仿佛随时都能将下几道天雷来将他们两人给劈了！莫小妖的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使劲推了莫离一把，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妖力传送给了他。
    只见青色的光芒瞬间强烈得令人睁不开眼！一阵细碎的噼啪声蔓延开来，莫小妖眯着眼看到前面的景物出现一道道裂痕。不一会儿，哗啦一片响声过后，一股温暖的空气涌了进来！
    莫小妖难以置信地看着，黑压压的天瞬间又恢复成晴空万里，仿佛刚刚压抑的厚黑云层是从未存在过的。
    就这样……出来了？
    她能从不周山出去了？
    莫小妖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她费尽心思也破不了的结界，就这么轻易地被莫离给破了。莫小妖试探着伸出手去，但又半眯着眼预备着那可能袭来的痛痒。手伸出去在半空中来回摸索了许久，莫小妖也没感受到之前的痛苦。莫小妖顿时兴奋了起来，一下向前跳了出去！
    真的出来了！
    莫小妖开心地在原本的结界内外跳来跳去，享受着从未有过的自由感受。这样子随心所欲地行走，她便可以自由地去看寻常人家怎么过活，去人族的集市凑凑热闹，去妖怪的地盘混混日子……
    莫小妖可以干很多很多事情，甚至可以把在山上看到的所有一切都过一遍！莫小妖越想越开心，整个人几乎飘飘然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四周围的变化。
    突然……
    “出事了。”莫离从莫小妖身后走来，拉起她的手便往山下走去。莫小妖迫于无奈，一阵小跑跟上了他的速度，对他紧绷着的身子散发出来的强烈担忧感到了疑惑。那担忧，似乎跟刚刚莫离给莫小妖的感觉不一样。
    莫小妖在行走的过程中，不经意间抬头望向了前方。小妖诧异看到了在人族地界内的下不周有些异样。
    此刻的下不周，看起来似乎远没有再山上看到时那般有灵气。山的四周隐隐约约飘散着些许浓浊的妖气。
    于是逃出了不周山的他们，前进的速度反而加快了许多了！但就算他们再怎么赶，到达莫离所在的青岩门时也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