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打定了主意当个旁观者，莫小妖整个人顿时轻快了许多！
    只可惜，隔着莫离，一道满是敌意的目光就这么大咧咧地直戳了过来！莫小妖故意忽略，依旧扯着莫离的袖子不放。莫离不过是温和地笑了笑，便也随她去了。莫小妖朝着另一侧的苍离吐了吐舌头，心情十分的愉悦。
    下了山，莫离也变得更容易亲近了！他不再躲着莫小妖的触碰，也不会一直对莫小妖冷眼相待。莫小妖对这一点很满意，一整天就黏在他身旁寸步不离。
    山下的人密密麻麻的，来来往往的人潮几乎没停过。左手紧紧揪着莫离的衣袖，可莫小妖的身子却早已随着好奇的心，不停地围着莫离画圆圈。而圆心，自然是左手心上拽着的衣袖了！
    这就是她向往已久的山下！
    这里有着春夏秋冬，不会总是满眼凛冽的白！
    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起，连带身旁的莫离也散发着暖暖的笑意。一旁的苍离不屑地撇着嘴、抱着胸张口欲讽。可当他对上莫小妖发亮的眼眸时，他眼中竟闪过了不忍：“大惊小怪，丢人！”
    “嘻嘻！”莫小妖朝着他咧了咧嘴，心情好到不去深究苍离那奇怪的举动。苍离更加不屑地扭过了头，朝着边上冷哼了一声。
    他不屑理莫小妖，而莫小妖也不是十分愿意理他。这样的相处，很好！
    热闹的大街，人来人往。莫小妖在一家糖画小摊前停住了脚步，双眼泛出了好奇的光彩，脚下怎么努力也再挪动不了半分。
    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围在了小摊前。偶尔一个路人买了支糖，他们便垂涎着，直到那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摆摊的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汉，他看着围在摊子前的小娃儿，也不赶人，乐呵呵地同那些孩子开着玩笑。
    像阳光一般暖暖的笑容！莫小妖好奇地观望着，猜想那些飘着甜味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让这么多的人都露出笑颜来！莫离因莫小妖的拉扯而停住了脚步，也才终于顺着她的眼光注意到了那个摊档。
    “想吃？”他低声询问，目光融融，还隐约带着笑意。
    “能吃？”莫小妖好奇更深了，只觉得肚中的馋虫全被这一句问话勾了出来。
    莫离见状，心中一片明了，嘴角竟隐约起了弧度。他转身将莫小妖推近了小摊。孩子们乖巧地让出了两个位置来，以期能再垂涎一件新作品。
    “老伯，我要一个。”莫离的声音温润有礼。莫小妖有点忐忑不安，又有点欣喜地望着他与小摊的老板。
    “好咧！客官要个什么模样的？立马就能好！”老汉精神抖擞，炯炯有神的眼，爽朗的笑，无一不是带给人暖风拂面的感受。莫小妖立即照着扯开了嘴角，也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
    “什么都可以么？”莫小妖对着这个陌生但又温暖的老汉，突然间有些莫名的慌张。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只要您哪说得出，老汉我就做得来！”老汉信心满满，就差拍着胸脯指天跺地地保证了。
    “蛇！我要蛇！”莫小妖立即兴奋地喊出了声音来。
    老汉在一声“好咧”的应答声中，右手操起了滚烫的糖浆壶，左手拿起了一根竹签。只见他三下两下的，大盘子里头就出现了一条活灵活现的蛇。四溢的甜香味，引得众人皆猛吞着口水。
    “盛惠三文！”老汉将糖举到了莫小妖的面前，苍老的眼中满带着笑意。莫小妖伸手刚要接过，却见右手边横来一只魔爪，瞬间便抢了那支糖！
    “苍离还我！”待莫小妖看清楚那人的面目，火气蹭的一下就窜上去老高一节！
    “还你？我还的钱买的糖，为什么要还你？还你什么？”苍离眼中闪过一丝得逞之色，帅气地甩了甩刘海转身拔腿就往前跑去！
    “站住！坏蛋！你抢东西！”莫小妖愤愤不平地放开了莫离的衣袖，追着那道青色的身影而去。莫离看似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莫小妖一路追一路喊，直到那荒郊野外，出了莫离禁令的范围，莫小妖才一个闪身猛地出现在苍离身前，一把夺过了他手上的糖。苍离在奔跑中一惊，险险地侧身避过了莫小妖，单手撑地，空翻一圈又落回地面才缓住了去势。
    一切不过眨眼间的事情。莫离一声斥责还未出口，莫小妖已抢糖完毕，还恶狠狠地回瞪了苍离一眼。这是莫离要给她的糖呐，怎么能轻易被这个苍离师弟抢了去？
    莫小妖开开心心地舔了下甜丝丝的糖，不忘继续挑衅地斜睨苍离一眼。这一眼把苍离彻底惹火了……只听“嗡”的一声，他那把玄铁剑已然出鞘，锋利的剑尖正指着莫小妖的心窝。
    莫离在五步开外停住了脚步，不再向前。而苍离，就那么直截了当不带一丝犹豫地冲了过来。
    那把寒光四溢的玄铁剑正快速逼近，而莫小妖吃着糖却不怎么在意。
    眼见着那把剑已到心窝处，苍离突然避过了莫小妖，身姿优雅而又快速地刺向了她身后的杂草丛中！一连几声惨叫骤然响起。只见几个妖怪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走不过两步，竟跌落在地无力动弹。
    “青……炎珠……”微弱的声音几乎快听不清了。苍离走前两步，毫不犹豫地一剑命中红心！那几只妖怪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变回一段段酥脆的枯木，风一吹，全散了去……
    “师弟，你冲动了。”到此刻，莫离才缓步走到了莫小妖身旁，面上一片严肃。
    “这些小妖怪都是来打探消息的，不下手杀了难道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么？”苍离像在赌气，却不知道他是为了那支糖还是为了莫离的斥责。他利落地把剑插回剑鞘中，经过莫小妖时又狠狠瞪了她一眼。莫小妖把糖往怀里收了收，却见苍离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莫小妖有点犯糊涂了。为了个糖，他至于这么痛恨她么？
    “走吧。”莫小妖听到莫离轻轻的叹息声，又似懂非懂了起来。走在身前的两个人，到底他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走在她前面呢？
    自下山以后，莫小妖首次思索了起来。
    是真的在为她打前路，还是仅仅怕她瞧见他们的眼神表情？
    “人族的感情真复杂！”莫小妖含着糖咕哝着，可还是选择了跟上去。犹如雏鸟看到的第一个人般，莫离成了莫小妖在这个世间绝对信任的存在。是他带她出了那个牢笼，是他让她感受到生活原来可以不一样。
    原本的雪白变成现在的多彩，莫离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北面就是千魔窟了！再深入，这种妖怪必然会多起来。之后的事情，出乎意料。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追踪者，但事实却总是那么的曲折有趣。
    莫离他们边打听边前进，一路上还很好心地处理了好几伙为非作歹的妖怪。基本上都不需要莫离出手，苍离总是先一步亮出帅气的招式，以求用最优雅的身姿作结。为此，那些碰到了他们的妖怪，通常都没能迅速被消灭掉。
    莫离对此并不说什么，总是笑着在一旁观看。莫小妖时常在想，这个笑着的莫离跟青岩门上那个满脸悲恸的莫离，到底哪个才更为真实？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没人可以供她去问，也没人会把答案告诉她。
    他们总是叫她自己去体验、猜想。但如果莫小妖真能无师自通，她又为何会在不周山上呆了那么久，却连真心的笑都没学会？
    现在回过头想想，他们确实太高估了她的能力了。
    而事情的转折起于半月后的一个晌午。
    那时他们已进入了北边树木最为茂盛的一座大山。当地人称呼它为幕山，据说是因为山上树木高耸入云，犹如一幅幅天然的幕帘垂挂在天地之间。
    事实是否真的如此，无人知晓。毕竟人们能进到大山深处的几乎没有，自然那些传说中高耸入云的树木也就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了。
    他们本着深山老林妖怪多，自然找到千魔窟的几率也就大些的意图，义无反顾地进了这山。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还真的就撞上了一个在这里安了家的千魔窟洞洞主。
    那时接近正午，莫小妖他们三人随意找了个临近小溪的空地，停下来休息吃饭。
    这里的树木的确高耸入云，晌午明媚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照了下来，也只剩一些斑驳的光影。仅仅只是让四周不至于全黑而已。
    而莫小妖他们休息的地方明显好了许多。因为是在一条小溪的旁边，小溪隔开了两旁的树木，稍微比树林里头明亮了些。可忽然之间，这一方不错的地方飞沙走石顿起，夹杂着不可小觑的妖力，竟直接朝着他们迎面而来！
    莫离和苍离几乎同时把剑出了鞘。而莫小妖，则稳稳当当地张起了一个结界，牢牢地护住了他们三个。
    莫小妖会的这些术法，多半是莫离教的，也多半是防御类的术法。而其他一些攻击类型的，莫小妖在看他们打斗的过程中时常有所顿悟，只是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莫离不喜欢看到她使出攻击类的术法。为着这一个不喜欢，莫小妖下山至今遇到的所有危险情况，都是靠着这个结界度过的。
    她不伤人，人也伤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