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不过瞬间的事，莫小妖他们这边张开警戒，而飞沙走石间也逐渐现出了来人的身影。一群怪笑着的小妖怪是必然存在的。随着莫小妖的目光落下的，是被众多妖怪众星拱月般围在正中的一个凌厉男子。
    半面岩石打磨的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而那外放的凌厉气势却过于锋芒毕露，让人还未接近便先心生警觉。
    是个劲敌，但也仅仅是个劲敌而已，再多便没有了。这是在后来逃命中途，莫离闲聊时谈起的。那时他的眼眸中不屑神情清晰可见，莫小妖在他身旁看了会，竟鬼使神差地丢了句：“你见过真正强者？”
    “嗯。”声音淡淡的没了情绪。莫小妖等了会没等到下文，默默地忽略了这个不知道怎么来的问题。
    此时，那凌厉男子正冷冷地盯着他们三人不发一言。突然，薄唇抿出一个浅薄的弧度，看着竟似心情颇佳。
    “你们是千魔窟的？”结界维持着，莫小妖其实没啥事情可做。瞧着他的神情，莫小妖恍惚中有种错觉，竟觉得眼前这人是等了他们许久。
    “千魔窟千石窟洞洞主，岩磊。”薄唇再次轻启，岩磊吐字清晰，可惜略微带了些冷意。
    果真是千魔窟的！莫小妖心里头高兴了起来，一时忽略了漫山遍野的都是对方的人，而自己这一方只有三个而已。
    双方对立着，流窜的气氛始终不大对劲。说不来是莫小妖们找到了他们，还是他们成功围堵了莫小妖。
    在这昏暗的深山老林里，只见光线一点一点消失。不大一会，竟全暗了下来！莫小妖抬头望了望天，这才发现天空被一层细碎的沙石密密地遮挡住了。这层沙石要是压下来，寻常人必定是直接被活埋了！好在他们有结界在，倒还不怕。
    “抢。”岩磊站在高处，双眼顿时爆发出凌厉光芒。不轻不重的声音落下，一群妖怪全围了上来。
    莫离同苍离学的本是阵法群攻，现下整个青岩门也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这个阵是怎么也摆不起来了。
    莫小妖正好奇他们会怎么应对。却见莫离提着幻灭剑，身形迅猛地穿梭在众妖之间，目光紧紧锁住了高处的岩磊。而苍离则默默靠到莫小妖旁边，一把玄铁剑在她身侧舞得密不透风。
    他们是多年的师兄弟，彼此间配合得十分默契。而莫小妖只需要乖乖站着，张开结界，不添乱就成了。眼前战况激烈，却也不需要她参一脚。
    莫小妖对打架其实也不是很感兴趣，也就这么看着四周众妖的惨状，时不时将苍离拉入结界中躲过袭击。
    莫离那边已经同岩磊交上了手，莫小妖猜他是打算捉了岩磊好问问清楚。难得找到了一个千魔窟的据点，还遇到了传说中什么神秘的洞主。这种机会不常有的。
    但渐渐的，莫小妖开始疑惑了起来。眼见着四面八方都有妖怪的踪影，但他们大多避开了苍离的攻击，径直往她这边来！
    突然一阵轰隆巨响，一根尖顶石柱急速飞来，目标竟是结界中的莫小妖！
    “小妖！”莫离一声惊慌的疾呼传来。莫小妖一愣，抬头望着那锋利的石柱尖顶在结界上碰出了火花，却没想要采取什么举动来应对。
    走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把攻击的对象定在她身上。莫小妖回过神来，嘴角竟然扬起了笑容来。苍离在一旁，迅速伸手将她拽出了结界。几乎同时，那巨大的石柱刺破结界，笔直地插入泥地中，生生没入土里一半的长度！
    莫小妖听到了莫离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扭头却见到他那一刹那的分神，竟让岩磊的剑抵上了他的命门！
    莫小妖心中一急，瞬移过去立即就又施了个结界，把莫离完完全全罩在了里面。岩磊的剑就这么直接抵上了莫小妖的结界。电光石火间，他的妖力被结界反弹回去，他自己竟被震飞了出去呕出了几口鲜血！
    “哈哈哈！果然没错！这次轮到我在窟主面前立功了！”岩磊吐尽口中的血沫，竟放声大笑了起来。忽然，他神色一变：“交出青炎珠！”
    话音一落，空中顿时多出了许许多多锋利的石刃，朝着莫小妖的结界极速而来！莫离眼中神色微动，拉住了莫小妖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身后去。
    “灭我师门的，是千魔窟？”幻灭剑淡淡的青芒越来越浓烈，莫离脸上的神色已然如霜。他看着岩磊狂喜外露的眼，手上力道越发大了起来。
    “那种门派，灭就灭了吧！何须在意？”岩磊看着心情极佳，听着石刃击在结界上的声响，竟还能抽空回答。
    莫离剑上的青芒顿时暴增！莫小妖瞧着他口中喃喃念着什么，手势极快地捏着诀。一路跟莫离走到这，还没见过他打架要动用到口诀的。莫小妖疑惑地观望着，忽然发现眼前的岩磊神色有些飘忽，似乎悄悄扫过苍离那处。
    莫小妖扭头望向了苍离，突然发现他身上竟然多处挂彩！一群妖怪让他精力迅速消耗着，可瞧他的样子，似乎还在极力维持着最帅气的身姿……
    不好！
    两支石箭破空而出，竟都瞄准了苍离的死穴！可苍离忙着应付众妖，莫离正聚精会神地念着口诀，没人发现！而身前的石刃还在不停打来，这边的结界也不能撤去！
    这岩磊，玩的是声东击西？！
    “起！”慌乱中莫小妖右手朝着苍离的方向猛地向上一挥，巨大的光幕突然从地上升起，稳稳地挡在了苍离身侧。那急射而来的石箭，叮叮两声打在了这牢固的光幕上，又掉落在地。岩磊受到波及，后退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破！”与此同时，莫离的术法终于施展开来。一声落下，青色剑光展开成一扇形，突然便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四处可见黑烟滚滚，众妖被那剑光划过，纷纷化成了粉末。而岩磊的脸色更冷了！他成功挡住了剑光，可身子却还是摇晃了下单膝着地，跪了下去！
    一口血就这么呕了出来！岩磊脸色发白，眼中的杀气更重了。莫离步出了结界，冷冷地将幻灭剑架在了岩磊的脖子上。
    莫离还未说什么，岩磊突然笑得更猖狂了。飞沙走石在那狂笑中顿起，让人不得不下心里去抵抗风沙。可风沙一停，眼前的岩磊也失了踪迹。满山的妖怪见洞主不见了，顿时慌了手脚，乱糟糟地四处逃窜而去。
    这场战斗，来得莫名，去得也莫名。
    莫离盯着刹那清空了的山林，神色复杂。苍离奋力将玄铁剑丢出，钉住了一只小怪，也便脱力跌坐在地。
    莫小妖收了结界，跑到了苍离身边。他身上多处挂彩，手臂上那道伤口深可见骨！莫小妖看了，发狠地按了按他那些小伤口：“叫你耍帅！”
    苍离痛得呲牙咧嘴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你借机报复！”
    莫小妖朝他吐了吐舌头，却见他脸色苍白，手臂上的血还汩汩流着。再玩下去，八成苍离的命就被莫小妖玩完了……
    莫小妖赶忙二话不说，在掌中集了妖力就往他伤口上按去。一阵柔和的青光笼罩着他的手臂，半晌过后他身上的伤口基本好了。而一旁坐着调息的莫离，也调息完毕缓缓睁开了眼。
    他们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不远处被苍离的剑钉在地上的小妖怪身上。
    莫小妖自认摆出了最最和蔼可亲的笑容，但那小怪还是吓得瑟瑟发抖。她走过去轻易把玄铁剑拔了出来丢还给苍离，又把小怪硬是扯了起来拖到了莫离跟苍离身前。
    “青炎珠是什么？”莫离静默了半晌，没想到一开口问的却是岩磊刚刚所说的青炎珠。莫小妖回想起岩磊刚刚看似发狂的笑声，心中不知为何，对着青炎珠小小排斥着。
    小怪微微发颤，抖了半天才抖出句话来：“青……青炎珠是颗珠子。”
    “废话！名叫珠还能是颗球不成？”苍离不屑地哼笑出声。小怪瞬间又趴回地上去了。莫小妖就着这个形势，蹲在了小怪身旁等着他继续解释。
    那小怪抖了许久，终于又抖出了另一句话来：“青炎珠……在不周山下来的青蛇妖身上。”
    这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莫小妖的身上。莫小妖低头摸了摸周身，没有什么像珠子的存在呀！难道他们比她知道得清楚？
    “青炎珠是干嘛的？”莫小妖好奇追问，手还在不死心地四处摸索着。
    “……不知道”小怪抖了许久，最终只能摇摇头。
    这种机密的事情，他们这种最低级的小妖怪怎么可能知道呢？莫小妖想着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追问了。可心思还是在青炎珠上头。
    莫离看着莫小妖从头到脚把自己摸了一遍，还不死心地跑去要苍离帮忙摸摸。苍离红着俊脸撇开了头。而莫离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拉到他身旁坐着。
    “这珠子怕是作用不小。”莫离轻叹一声，话题突然一转，他看着莫小妖的神色一片严肃。“小妖，你成妖多久了？”
    莫小妖不免也跟着严肃了神情：“不知道。”
    一旁正休息着的苍离顿时一口水喷了出来，被呛到不停咳嗽：“咳咳……咳咳……你回答不知道能不能不要这么正经？再说哪有妖怪不知道自己成妖多久的？天劫什么的不是都是掐着日子算的么？大概大概也知道吧？”
    “天劫？”小妖更疑惑了：“我有意识以来就是呆在上不周的。至于天劫……是什么？”
    苍离听后，视线微移，对上了莫离的眼。半晌，他挥了挥手作罢：“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你都活到现在了……”
    莫小妖皱起了眉头，心中对他们师兄弟间的隐瞒有点不悦，似乎被排挤在外了。有气无处发，莫小妖一手打在了苍离的背上：“坏苍离！”
    苍离正打算喝水，被莫小妖这么一打，整壶水泼到了他自己的脸上。他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冒出来了：“小妖你别以为师兄照顾你，你就能无所顾忌！下回看我还理不理你！”
    “不理就不理！”莫小妖朝他做着鬼脸，心情颇好地靠到了莫离身旁坐着。
    一旁的小怪似乎看到了出逃的机会，他悄悄地往后挪着，转身便想逃跑！可那细长的腿还没迈出一步，就见苍离的玄铁剑爽快地划过他的身躯，又稳稳回鞘。只见苍离的俊脸还是黑着，闷声不响地又喝了口水。
    而那小怪，静了会，终于还是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