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之后的日子，过得有些麻木。不是莫离他们灭了岩磊他们的手下，就是岩磊他们堵了他们的去路。受伤成了家常便饭，时不时突然逃命也见怪不怪了。
    那段日子虽然是在追与逃之中度过的，但却是莫小妖有记忆以来最为开心的一段日子。可惜后来苍离跑了，事情也往着难以想象的方向发展开来。
    依稀记得在苍离离开前几日，莫离瞒着他们俩偷偷见了一个神秘的人。此后的日子里，他便时常恍惚出神，甚至同苍离吵了好几回。
    那是个明媚的夜晚，皓月当空，清风徐徐。
    莫小妖因为白天里头悠闲过头，躺在草地上一点睡意都没。可莫离同苍离此刻却睡得很沉。莫小妖不想一个人呆坐着，可又没人能陪她玩。百无聊赖中，她只得闭着眼睛假寐，顺道听听夜风的声音。
    突然，宁静的夜风中夹杂了一阵令人不安却又熟悉的气息。
    莫小妖还未好奇地起身张望，莫离先她一步站了起来。他警惕地扫过莫小妖同苍离，才谨慎地朝着阴暗的密林中走去。
    莫小妖看着他的身影隐入夜色中，赶紧翻身坐了起来。夜色下那股气息太过熟悉，可莫小妖却想不起关于它一丝一毫的讯息。她挠了挠头，终于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偷偷跟上了莫离的步伐，向着那一片漆黑的林子走去。
    很快的，莫小妖便发现了莫离的踪迹。在一片清明的月色中，他整个人显得冷漠了不少。
    一个高大的身影隐在月色下的树影中，朦朦胧胧瞧不真切。模糊中，只能大致瞧见他头顶带着个斗笠，可斗笠四周却围起了长长的白纱，直拖到地上。
    “还是没到手？”爽朗的声音在夜风中散开，让人不由得屏息而听。满满当当的都是上位者不怒而威的气势。
    “……”莫离微微低着头，不作答。
    “不舍了？”树影中的人似乎笑了。莫小妖好奇地探出头去想瞧瞧清楚，却又怕被莫离发现她在偷听。挣扎了一番后，莫小妖默默选择了单纯听就好。
    “难道就没有两全的方法？东西取出来，她也就活不了了……”莫离的声音隐含挣扎。可他的话音一落，只见树影中的人微一动作，莫离径直飞了出去！
    莫小妖一惊，想跑出藏身的地方。身后突然探出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硬生生将她拖了回去！那人竟然是苍离！他也没有睡着？
    “哼，两全之法？就算真有，我又为何要费这气力？或者……你能拿什么来换我这两全之法？”树影中的人满是不屑。莫小妖听得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不应该的。这么熟悉的声音不应该这么冷漠的！
    心中一片慌乱，却理不清慌乱的源头。明明是第一次听到的声音，明明更加担心的是莫离的处境……有那么多的“明明”，莫小妖却下意识地想走出藏身之处。
    一旁的苍离死死撰住莫小妖的手臂，捂住她嘴的手更是下了大力气。别说走出去了，莫小妖连动弹一下都不行！
    “我会找到你要的东西，再给我些时间。再多一些时间就好。”莫离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急冲冲开口说道，声音却慢慢地弱了下去，终至无声。
    夜风已经不紧不慢地吹着。许久，树影中的人突然拂袖而去，一言不发。
    莫小妖看到莫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放松。他在夜风中站了会，转身想往回走，却不料一转过来恰巧撞见了来不及躲闪的他们。四周的温度，顿时又降了好几度。
    尴尬、冰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岩磊的再次出现。
    那一夜，苍离瞪着莫离许久，久到莫小妖差点睡过去，他才愤愤地横扫开一旁的枝叶，踩着重重的步伐离去。但奇怪的是，莫离这次居然也不主动示好和解。莫小妖在那两师兄弟间，看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场冷战。
    岩磊出现了，导火线也就被引燃了。苍离把几日来的怒气全发在了岩磊那一伙身上。他提着一把玄铁剑，几乎是不要命地扑入了妖怪堆中！
    莫小妖听到莫离一声叹息，也挥舞着幻灭剑跟在了苍离身后护住了他。莫小妖孤独地张开了一个小结界，堪堪护住自己好在一旁看戏。
    但岩磊的这一次突袭，妖力似乎增强了不少！那四处翻飞的石刃，居然将莫离的幻灭剑打出了道道裂痕！莫离微微皱起了眉头，嘴角抿得更紧了。
    这场战斗的气氛，莫小妖总觉得怪怪的。但当时莫小妖人微言轻，她的感觉根本做不了准。待到岩磊吞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丹药后，莫小妖的感觉也变得不重要了。
    那原本只是力道变大了的石刃，随着岩磊的小动作，居然带上了灼热的火焰！那密密麻麻落下的火石雨，居然不分敌我，将那群妖也一起砸了个彻底！
    四处弥漫着一股烧焦的臭味。莫小妖的结界在火石雨的攻击下，道道裂痕渐渐扩散开来。她心中顿觉慌乱，岩磊的攻击居然完全换了个档次！某些记忆，在这成片的攻击中似乎要觉醒过来。可那模糊的感觉始终抓不到对应的具象。
    头，有点痛，有点昏。
    混乱的战场上，莫小妖突然被一双濡湿的大手拽了过去！莫小妖一惊，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满身鲜血的莫离同苍离。
    苍离已经被砸昏了过去，浑身血肉模糊。莫离背着他，一手拉着莫小妖，极力躲闪着那火石雨朝着安全的地方靠过去！可在这如雨般落下的火石堆里，哪里算得上安全呢？
    灼人的热浪，让莫小妖的妖力越发不稳。眼见着结界就要破掉了，火石雨却突然消失了。四周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地上铺满了各种妖怪的残骸。可施法的岩磊却消失了……
    一切就像是缺心眼的上苍终于在此刻想起，他们这一行善良之人不该无端端被灭了，突然大发慈悲收了岩磊的妖力术法。
    不管如何都好，总之苍离伤重，莫小妖他们不能再拖拖拉拉去探查事实真相。越过地上躺满的焦黑残骸，莫离背着苍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可以稍作休息。而莫小妖则担任医者的角色终于发挥了该有的功效。
    三两下，莫小妖便让苍离脱离了险境，也顺便将他身上的新伤旧伤统统又治了一边。
    满心以为这次会与之前的无数次对决后一般，同仇敌忾地改善应对之策。可她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苍离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对着莫离俊逸的脸庞狠狠就是一拳！
    “师父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倒是说话啊！”苍离怒吼着，莫小妖被他的声音怔住了，半晌只能在一旁看着。苍离不是一直都认定了，是她害得他的师父们被灭了的么？怎么突然这样子问莫离呢？
    莫离淡定从容地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竟缓缓叹息了声：“……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能说说你见到的那人是谁？要你拿的又是什么？从头到尾莫小妖不过是个导火线！”苍离近乎咆哮地吼着。他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勉强压下了胸中的怒火，可话锋一转却兜到了莫小妖的头上：“好，你不知道。那她必须去镇妖塔里头呆着！”
    莫小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们吵架需要她去塔里呆着。但瞧着苍离那激动的模样，莫小妖又觉得去哪里呆着都行。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就行。
    莫离按着额角，狠狠闭上了眼睛：“门里现在空无一人，你以为镇妖塔能起什么作用？”
    “凶手不是小妖，也不会那个人。在小妖找到……之前，我们都要努力活着！苍离，你……其实都知道的吧？”
    莫小妖第一次看到莫离说话失了底气，第一次看到他近乎颓废的低语。这两天看了太多“第一次”，莫小妖竟有点担忧！苍离握紧了拳头，眼神凶狠。他忍耐了阵，终于还是起身快速离开了藏身的洞穴。
    莫离望着苍离消失的方向许久，轻叹了口气。他抬起了手，揉了揉小妖的头顶黑发。那外露满溢的温柔，竟让莫小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发现一切都不过是个梦境！
    还好上天终归没莫小妖想象的那么残忍。温柔的莫离还是那样的温柔，只是离去的苍离却再也没有回来了。
    莫小妖他们俩人成了彻底的逃命。莫离不许她使用伤人的术法，所有的危险他一个人全扛了下来！就这么躲躲逃逃的，莫小妖也多走了好些地方。直到千魔窟最后一次围堵，莫小妖被逼到了南天门前。
    原本想借着南天门的结界，躲过那一场劫难。却不曾想，原来天君神将也不过是人模狗样的存在。那一次围堵，三个洞主加上千魔窟可以出动的所有低级妖怪，场面甚是浩大！冲天的妖气几乎让正午成了黑夜。
    而后的事情莫小妖就记不大清楚了。只知道醒来后，她躺在了镇妖塔里，并且在镇妖塔中生活了多日之后，被莫离骗走了青炎珠并被他封印了。
    莫离在莫小妖清醒后，曾编过故事哄她。他说他们是追着苍离回来的。但苍离刻意躲着不见，所以小妖同他才会在青岩门住下。而莫小妖之所以会呆在镇妖塔里，是因为那里的灵气最为旺盛有助于她的修行。
    不过按照醒来后苍离提供的版本来看，莫小妖是在南天门外灭了千魔窟的一干主力，然后被莫离困在了青岩门的镇妖塔里。是是非非太多，而莫小妖自己又记不清了。这样子听来的故事，着实做不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