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往事讲到这里也算结束了！
    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楚，莫小妖忽然觉得一身轻松！小鱼默默替她盖上了被子，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瞧。
    “如果我能在那时遇到你就好了……”小鱼一声叹息太过沉重，逼得莫小妖不得不睁眼看向了床边的他。
    “如果真在那时遇到我，那也不是你所喜欢的那个我了。”其实莫小妖心里头明白的很，小鱼与她之间，之所以会有现在这般种种，全因为这时间的相遇，这时间的相知。
    多一分嫌早，少一分太晚。
    倘若让他遇到那个不谙世事的莫小妖，试想一下，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无端端去关注到另一个孩子呢？更何况，那时的莫小妖满心满眼只有莫离。
    不过照小鱼的个性，莫小妖原本以为他会反驳出口。没想到他突然笑得深沉，却是难得的赞同了她的看法：“也对。如果是那时我们相遇，我们可能一见面就吵个没完，苍离那老头也就不用出场了。”
    特意轻快的嗓音，令莫小妖不得不顿住。
    这次醒来，无异于死里逃生。醒来后的一切也与之前记忆中的有了些距离。虽然心中隐约明白这些都与她自己有干系，但谦虚如莫小妖，实在找不到自己的魅力所在？她莫小妖何德何能，居然能改变眼前的这一切！
    迷迷糊糊中又过了几日。每日里总会有一两个人前来叨扰。莫小妖总端着高深莫测的笑面对着，不多说也不会不说。小鱼每天伴着她，却像个最严厉的牢头似的，始终不肯让莫小妖踏出镇妖塔一步。
    好不容易熬到被放出镇妖塔，外面的世界已是纷纷扬扬的白雪落满了山头的景致。这就入冬了！离来年三月也不远了……
    远处的风景甚好，天上地下全是雪白一片。莫小妖发了好一会儿呆，又习惯性地在积雪颇深的雪地上踩出了一排排的脚印。来来回回的，将脚印一个一个排得整齐，往回一望神似两人并排走过的痕迹。
    莫小妖望着那脚印出神，小鱼却突然出现在了脚印的尽头。他的目光随着脚印的延伸，缓缓移到了莫小妖的所在。莫小妖对上了那双晶亮的眼眸，脑海中始终一片空白。
    “以前在山上经常这么玩的。”莫小妖笑着解释，却不清楚为什么要解释。
    以前山上只有她一个人，经年累月的白雪，经年累月的孤独。每次孤独一起，莫小妖总是如此这般消磨着时间。仿佛这样一来，走过那些雪地的，便不只是自己一人而已。
    心思正沉浸中往事中，眼角余光却瞄到小鱼怒气冲冲地朝着她大步而来！
    “谁问你这个？下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多穿一点！你以为你还跟以前一样壮呐？这么大的人连照顾自己都不会，还想当我姐姐！”小鱼的脸色很臭，口气十分不悦。
    莫小妖悄悄后退了两步，担忧着难得的自由又会被他剥夺。正挣扎着是否应该转身立即逃了，却不料那灼人的怒气还未袭来，一件火红的披风先一步兜头罩下！
    暖暖的披风还带着小鱼的体温，莫小妖整个人一下冒出了阵阵暖气。连这冰天雪地落入眼中也渐渐变得可爱了。
    莫小妖几乎是被小鱼挟持着往镇妖塔里走去。一路走一路回望，那刻意踏出来的整齐脚印此刻已隐没在一堆错乱无序的脚印中，大大小小的，整个雪地显得热闹非凡。
    嘴角忍不住往上翘着，莫小妖毫不犹豫地扭头朝着镇妖塔走去。
    雪地中那凌乱的脚印静静躺着，越发衬出当初伪装的热闹是多么的冷寂。真正的温暖伪装不来，却也不是循序整齐的。
    莫小妖进了塔，发现苍离静静坐在简陋的四方桌旁等着她。原来，小鱼不是特意来监督她的行为的呐！莫小妖略微松了口气，嘴角也轻轻向上扬起。
    醒来那么久，有些事也该处理了。
    小鱼体内的一魂一魄是不能再觊觎的了！那要让莫离醒来，莫小妖也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寻找剩下的两魂六魄上了。小鱼小心翼翼地扶着莫小妖，让她得以慢悠悠地坐到了苍离对面。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莫小妖还没开口。苍离先苦笑着摆了摆手，那神情看着并不像在说谎。
    “那线索呢？也没有？”莫小妖抬眼望着他，连他的细微动作都不肯遗漏，尽收眼底。
    “知道他的躯壳成了仙，知道青炎珠并没被天庭所夺，知道青炎珠在小鱼体内……或者该说青炎珠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青岩门。那时的小鱼应该还是一条鱼。”苍离的眼神一亮，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了莫小妖身旁的小鱼身上。
    “是条鱼又怎么了？我也就只有那一颗内丹，你想抢？”小鱼口气很冲，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甚至微微发着抖，像在隐忍着怒气。
    莫小妖瞧了瞧他，又瞧了瞧一脸淡然从容的苍离，无奈中微微闭了眼假装困乏：“我困了。要不等你想到了什么再来跟我说说？”
    苍离爽朗地笑着，起身便往塔外走去。走到门口，他一只脚已踩出了门槛，却又幽幽地开了口：“小妖，你变了很多。”
    “是啊！睡了两百来年，一觉醒来就觉得自己变老了。”莫小妖也笑着，淡然地曲解他的意思。苍离连头都没回，就这么走了出去。莫小妖望着消失在光亮中的那个背影，顿时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感慨还未停歇，突然间嘴角似有液体滴落。小妖抬手轻擦，手背顿时猩红一片！这是……她的血？莫小妖有些疑惑。
    没有反噬的痛楚，没有腥甜味，突然间就呕血了？是没有，还是……她的痛觉、味觉跟嗅觉都没有了呢？
    “小妖！”正疑惑着，耳旁传来小鱼惊慌失措的喊声。莫小妖一怔，松了口气接着感慨着。幸好，她的听觉还是在的……
    “小妖……不会这么快的！怎么会？怎么会？”小鱼站在了莫小妖的面前，他的眼中满是惊痛。莫小妖朝着他笑了笑，血却止不住地溢出口。
    莫小妖想，他是知道了些什么，只是还心存侥幸不想跟她说。照理说，她都回到镇妖塔里了，不可能反倒被反噬得更严重。唯一的一个解释便是，与青魅的那场斗法实实在在伤到了她的本体。
    本只是道道裂痕的躯壳，如今已经像是破了好些个洞。灵气的补给，赶不上消失的速度了……
    “我这次真的快死了吧？”莫小妖揽着小鱼的腰，轻轻靠在了他的身上。声音带了些认命的意味，不悲不喜。
    冬天，真的有点冷呢！
    “才不会！我把青炎珠给你！把青炎珠给你你就不会有事！它原本就是你的！”小鱼说得激动，拉过椅子在莫小妖面前坐下，便要施法逼出青炎珠来。
    “别给我了。”莫小妖软软靠在他怀中，浑身无力。小鱼手忙脚乱地想将她扶坐起来，却被她阻止了。
    “它原本是我的。”莫小妖笑了笑，“也知道你不想给出去是想留给我。不过，你要越龙门了。给了我你越不过怎么办？所以呢，你就安安心心留着它吧！我是个祸害，没那么容易送命的。更何况，我还等着看我家小鱼变成威风凛凛的龙呢！”
    小鱼对于苍离提及青炎珠那么的敏感，不过是为了她啊！一直都是为了她……莫小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我不要你死。”小鱼静静听莫小妖的话，搂着她好半晌才开口。莫小妖趁着他心情低落，逮着机会又往他温暖的怀里钻了钻。
    天实在冷得有些过分了。
    “我不死。我也不要你死。好冷！”莫小妖打了个颤抖，手自发自动地缩入小鱼怀中暖着。
    小鱼嘴角染上了一丝温柔的笑意，似乎终于放心了。也是，莫小妖醒来后总是浑浑噩噩过着，也没曾认真说过想要活着。今天这句，也算是句承诺了！
    莫小妖微微笑着闭上了眼，肆无忌惮地享受着小鱼的温暖。揽着她的手却紧了紧，小鱼突然便低头吻了下来！莫小妖躲闪不及被吻个正着，或者该说她根本无力躲闪。
    暖暖的妖力过渡到莫小妖体内，莫小妖的体温不停回升，逐渐开始燥热了起来！
    “我好了！”莫小妖几经努力，终于红着脸费力推开了小鱼，满身的狼狈。小鱼的笑带着点得逞的意味，瞧着莫小妖的目光暖得几乎融了人！
    莫小妖躲避着，假装真的困了，钻进被窝便僵硬地躺直不动了。小鱼在她床前站了好久，久到莫小妖浑身开始发酸，他才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镇妖塔。
    他一走，莫小妖便抬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仿佛刚刚天寒地冻的感觉不过是一时的错觉罢了。
    自从跟他说了不舍，小鱼是越发得寸进尺了！但……莫小妖却舍不得说他。来年三月，如今的她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一时！
    心中有点失落，莫小妖的手又逐渐冷了起来。小鱼拼命护着的青炎珠，只能救活一个。而莫小妖，宁愿活着的那个是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