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大殿之外雨声雷声轰鸣不断，天地间仿若仅有此声，再多便没了。突如其来的变化太快，悲喜交替不过转瞬，一切都迅速得让莫小妖恍惚间如坠梦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小鱼跃过了龙门，却失了心性。她莫名其妙成了亲，却凉透了心。
    莫小妖不敢担保如今她说的话，甚至是她的性命，在他眼中是否一如当初的重要。
    门外的天空一片阴沉，大雨不断，分不清昼夜。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照亮了那一方天地。大殿中的喜堂阴沉沉的，压抑的气息肆意扩散着，无处不在。
    忽然，几道模糊的光影疾速而来，稳稳当当落在了大殿门外。
    莫小妖呆怔着，有些迟缓地抬起了头，终于勉强分辨出来人是谁。莫离、研竹、虚反以及青龙神君此刻正站立在大殿门外。他们富含各种深意的眼神直直投入大殿内，莫小妖迎着那些目光脑海中一片沉重。
    苍离的身影不在其中。莫小妖猜想他是赶不上这么些妖孽神君的速度，所以落了后。
    而小鱼的反应明显比莫小妖快上许多。他们一行人一落地，小鱼的脸色瞬间便成了铁青。他满身戾气，十分不悦。
    四周是诡异的安静。莫离他们没有表现出敌意，但小鱼却已经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莫小妖夹在他们中间，左右观望，最终还是决定先向莫离他们靠拢以示友好。
    莫离他们这么集中前来，显然不是单纯叙旧那么简单。那么，他们主动示好，至少对于小鱼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再者，来者皆是客。虽然莫小妖仍然未有身为主人的自觉，但这并不能否认这里是小鱼选中的宫殿府第的事实。
    “小鱼该停手了。就算是庆贺这雨也下得差不多了。”对面四人，没想到最先开口的却是仅相处过几天的青龙神君。“你怎么跃过龙门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既然你心愿已成，其他的就放手吧！”
    莫小妖的心砰砰直跳，既希望小鱼放手恢复本性，却又担心他们接下来可能会有的问罪。小鱼如今已入了龙族。照着情形来看，他该是归入了青龙神君的管辖范围。那肆意降雨所要承受的惩罚，必然是逃不掉的。
    莫小妖急急忙忙甩开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朝着门口迈出了步伐。可惜小鱼并不与莫小妖一般的想法。莫小妖示好的脚步还未真正踏出去，人已经被他狠狠扯回怀中。
    黑色的地砖映着小鱼妖艳的脸庞。莫小妖的心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沉。
    “我放手其他人就能放过我们？青炎珠有毁天灭地的妖力，我为什么不能凭此给小妖创造个全新的世界？”小鱼那妖艳的红唇翘出个完美的弧度，轻蔑地笑着。“你们苦苦相逼，多方算计……怎么？现在怕了？哈！”
    一身黑沉的小鱼，带着一脸轻蔑残忍的笑意。莫小妖发冷的身子不停降着温。明明已经有小鱼渡给她的充沛妖力了，可她口中仍然弥漫着浓浓的腥甜味。
    “小鱼……”莫小妖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以前所未有的卑微语气轻声请求着。“小鱼，我不要什么聘礼了。停了这雨好不好？”
    莫小妖的声音仿若低泣。一身狂妄的小鱼低头凝视着她好一会，又与门外的人们遥遥相望着并不搭腔。研竹他们依旧静静等待着，每一分都是煎熬。
    四个修长的身影被闪电的光芒拖得长长的，几乎到了莫小妖的脚边。两边都在观望与衡量着。大殿之内四处流窜着异常的沉重感，几乎让人透不过起来。
    莫小妖安安静静地等着小鱼的回答，深知这个时候大家不过都在赌。赌小鱼的本性，赌她在小鱼心中的份量。门外的雨依旧滂沱。莫小妖狠着心不去揣测山下的情况。
    能把这么一群人集体逼了上来，想来山下的情况也不会乐观到哪里去……但愿这仅是一时的灾难，不至于惊动天庭的那一群道貌岸然的人。
    时间缓缓流逝，漫长得令莫小妖几乎以为会到地老天荒。
    终于，小鱼揽着她腰的手缓缓松了力道。莫小妖心下一喜，抬眼望入了小鱼不甘的眼眸中。这么熟悉的神情……莫小妖一时忍不住湿了眼眶，轻笑着，却不敢让喜悦表现得太过明显。
    大殿内的紧张对峙，因为小鱼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而轻松了许多。妥协了的小鱼改而牵起了莫小妖的手，试探着朝门外走去。防备的步伐走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莫小妖默默跟在他身后，混乱了许久的心终于有了些平静。
    望着逐渐缩短了的距离，莫小妖心中甚至隐忍不住开始雀跃了起来。突然，又一道闪电划过带来了几个完全陌生的人……
    那些人没有任何的招呼。人一出现，便将一道惊天动地的五雷劫狠狠击在了大殿上！力量之大，连天地都为之而震动！大殿更是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破裂声中轰然倒塌！
    机警的小鱼迅速拉过身后的莫小妖，一个旋身飞出了倒塌中的大殿，途中还不忘顺手回敬了大门边上的那群人一阵地狱业火。弥漫的烟尘扬不起，不甘地混入了大雨之中，沉重得化作了一团浑浊。
    电光火石间，小鱼刚一落地浑身妖力便在意识催动下猛然大涨！黑压压的云头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几乎连人影都没瞧清，漫天漫地的大雨便成了焦黑的色泽……
    莫小妖被妖力压迫到不得不紧闭上眼。可当她睁开眼时，茂密的山林、密集的生气全部消失殆尽。放眼望去，除了焦黑，还是焦黑！
    原本的大殿门外，莫离他们抖了抖身上的泥水，心悸地呼出了一口长气。那霸道登场的五人中，一人已倒地□□着。而其余四人维持着刚刚落地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突然，一阵响雷划过耳际。那僵直的四人刹那间成了粉末，混入了雨水之中！
    莫小妖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看着那倾盆而下的黑雨，想着那碎成粉末的四人，莫小妖的胃内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小鱼紧接着一个闪身，又迅速掐住了莫离的脖子轻易地将他提了起来！你小妖在小鱼右手臂弯中，一同感受着他那令人畏惧的力量！只是一切都快得转瞬即逝，她根本就无从置喙！
    小鱼的眼睛已变得通红通红，不复以往的清明！莫离被擒住的瞬间，研竹他们随即也对着小鱼出手相击！而莫小妖也奋力挣开了小鱼的禁锢，朝着半空中的莫离扑了过去！
    纷纷杂杂的场面，突然一阵浑浊粘滞的烟尘缓缓扬起，一个人影瞬间闪入众人之间！他右手抓住小鱼的左手臂微一用力便迫使小鱼将莫离放了下来，而左手则直接朝着小鱼的心口探去！
    他的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莫小妖见莫离安全了可小鱼却又遇险，还没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里。用尽全力扑出的身势，在半空中转了向，改而朝着那人的左手而去！
    须臾之间，一阵混乱。眼花缭乱间，莫小妖只知那人收手不再攻向小鱼。但当待一切安定下来后，莫小妖惊讶地发现自己双脚悬空。而掐着她脖子的赫然就是小鱼！
    小鱼眼神凶狠，手劲大得莫小妖无法挣扎。他眼中的杀意来得真真切切，看得莫小妖止不住涌出阵阵惧意！惊讶中，莫小妖开开合合着嘴却连一丁点声响都发不出来，可窒息的感觉却越发严重了起来！
    “那是小妖！”呼吸刚恢复顺畅的莫离瞬间反应过来，呐喊出的声音有些嘶声裂肺的滋味。
    而那人的攻击比这喊声来得更快。他迅速一掌打在了小鱼的手臂上，啪的一声竟生生将小鱼的手臂打折了！又一掌出去，小鱼被打退了好几步，愣在了当场！
    莫小妖跌落在地，狠狠地咳了好几声才喘过气来。不远处的小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眼中满满的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一时竟不敢抬头向莫小妖望过来！
    “小鱼？”莫小妖嘶哑着嗓子喊着他。小鱼颤巍巍抬起了头，猩红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意识的清明。
    他颤抖着手看着她，口中喃喃道：“我想杀了你！我居然想杀了你！”
    莫小妖看着于心不忍，倾身向前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可安慰的话还没想好，小鱼却突然失控了！
    “啊！”小鱼突然仰天长啸！凝聚起来的强大妖力在他周身炸开了花！天际峰顶瞬间爆发出强光，所过之处焦土都重新燃烧了起来！整一片如炼狱，灼灼燃烧着地狱业火。
    眼前的神秘人瞬间反应过来，迅速用法力凝聚了一个结界挡在了他们面前。于是，小鱼妖力暴走没能危及到结界中的他们。
    莫小妖恍惚间被人搀扶了起来不知走向何处。小鱼在火光中的漆黑身影，渐渐隐入了一片浓雾中，直至消失不见……
    他眼中的狂躁自责明明白白地流露着，印在莫小妖的心上竟深刻到努力抹也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