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眼前的景致忽然间又全变了个样。祥云笼罩在丛丛竹林下，整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
    莫离在一丛大竹子的下方打着坐，仿佛是耗尽了能量的布偶，一动不动。四个人影来到了莫小妖的面前。莫小妖呆愣愣地抬起了头，竟瞧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研竹走在前面！
    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衣着。只是一个更鲜明，一个相形之下显得淡化了不少。
    “你……是他？”莫小妖吃惊地来回指着两个研竹，出口的问话连自己都不是很明白想表达些什么。
    “嗯。不是答应过你，小鱼成龙就告诉你一些事情的么？这么快就忘了？”鲜明的研竹眼中含笑。莫小妖听得一个激灵。
    这个研竹居然就是那神秘人！
    “他？你？”莫小妖想着先问清楚哪一个才是研竹。但她的脑海中又响起神秘人的那句话“我是我，我也不是我”，一时间问题又似乎没了。两个人其实是一个？
    鲜明的研竹看透了莫小妖的心思，他的笑染了些祥和：“那这样子你就不容易迷惑了吧？”
    话音刚落，两个研竹的身影缓缓合二为一！就仿佛刚刚是莫小妖自己花了眼，看到了两个重叠着的影子。虚反在俩个研竹身后站在，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
    “还是称呼研竹，怎么样？”研竹在莫小妖面前摊开来两手，语气中满满的都是疼爱。
    莫小妖在惊讶中点了点头，忽然间又想起了临走前小鱼的暴走，一时间焦急了起来：“小鱼！小鱼怎么样了？”
    研竹的笑淡了些，语气却依旧平和：“他死不了。而我们也活不了。”
    淡淡的声音似有魔力。半晌，莫小妖才从研竹的笑中惊醒过来！
    莫小妖对现如今的情况深感无力，慌乱中犹如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找寻着出路，想去瞧瞧如今的人世。终于，她在研竹的指点下翻开了云层瞧见了下界。
    下界被漆黑的乌云挡住了视线。莫小妖只能从那些缝隙中去窥探一切。但哪怕仅是那一条条缝隙，莫小妖的心也越看越发凉。
    人世间发了大水，入眼的地方几乎全成了海。人们在高地上拥挤哭号着，乞求大雨的停止，但那雨水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青龙神君难道没有办法么？”莫小妖着急地质问研竹，研竹的笑微微泛了苦。而恰巧的是，青龙神君正朝着这儿过来。他听到了莫小妖的质问，也只回了句“敌不过”。
    因为有青炎珠，所以敌不过。
    人间的各处高地被青龙神君施了结界，以挡水患。可除此之外，雨还是不断下着，水依旧不断涨着……
    青炎珠，青炎珠！莫小妖满腔的愤恨全朝着她原本的内丹而去！小鱼多一份杀戮，那缠身的戾气便多一丝。这一场雨再下下去，这沉重的戾气又该怎么除去！
    心中着急着，莫小妖对现状抱持着各种怨怼。可待冷静下来后，她心中的疑惑却转了个向。莫小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妖怪，为什么青炎珠会有这么令人惧怕的力量？
    研竹拉起了跪坐在地俯视下界的莫小妖。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剩下还能动的三个人进入了竹林内。直到此时，莫小妖才猛然惊奇地发现，这里竟是紫竹林！
    这里就是研竹成妖的地方么？那为什么要特意分出另一个研竹来？
    竹林内清净祥和，研竹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整套茶具，自得其乐地冲起茶来。莫小妖无计可施，只得耐着性子跟着坐在了石桌边上。
    茶香袅袅，研竹依旧带着爽朗磊落的气质，缓缓开了口。莫小妖耐着性子听着，恍然大悟这便是研竹之前所说的一切。
    莫小妖会被囚禁在不周山上并非偶然。会如此，完全是因为她身上携带着的青炎珠。
    青炎珠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使用不当甚至能毁天灭地。原本是需要彻底毁灭青炎珠的，但按照当时天庭的法力根本就无法有所作为。
    于是神仙们思考了许久，最后折中的办法便是囚禁住带着这青炎珠的莫小妖。
    那一年，天庭众多神仙担忧青炎珠过了头，想将它彻底消灭。可在估算了自身的实力之后，神仙们决定将这一重担交给世代守护上不周的青岩门。于是，神君天仙们纷纷朝着青岩门掌门下了旨意，要他们在消灭了青炎珠也顺带消灭莫小妖。
    他们想将整个灾难扼杀在摇篮里，却不敢自己动手。
    青岩门的掌门接到旨意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竟在商量中决定使用青岩门的禁术。他们想将上不周整个给毁掉！
    而事情原本进展得十分的顺利，围绕着禁术的准备也很充足。却不料莫离提前上了山警告莫小妖，甚至还带着她破了结界逃出来。
    由于禁术的威力甚大，反噬力量也极强。那时为了确保禁术成功，青岩门几乎召回了全部的弟子护法。而也就是因为这样，禁术被破产生反噬之时，青岩门也险些灭了门。
    而小鱼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戾气，其实仔细算起来，还是因为莫小妖。
    小鱼身上的青炎珠怎么得来的，暂且不知。但那戾气，却是莫小妖当年在南天门外大屠杀积聚而来的！
    当时莫小妖以为莫离已死，悲恸之下竟下意识地使用了青炎珠的力量。青炎珠秒杀了众多的神仙妖怪，那一丝丝的怨恨全积聚了起来汇成了一股强大的戾气紧紧裹住了青炎珠。
    当时，莫离为了让莫小妖能压制住青炎珠中的戾气，将她带回了镇妖塔。但莫小妖的表现一天差过一天，无奈之中的他只得骗了她的内丹，将她封印在灵力旺盛的镇妖塔内。
    如今想来，青炎珠的戾气应该是被莫离封印过了的。所以小鱼才不至于一开始就被戾气所控制。
    而小鱼之所以会屡屡妖力猛增，其实都是吸取了青炎珠的力量。但青炎珠的力量被使用得越多，莫离对它的那个封印就越脆弱。
    跃龙门之时，小鱼在最后一刻拼上了性命，竟意外地将莫离对青炎珠的封印解了开来。于是在最后那一点点时间里头，小鱼轻易越过了龙门。却又因为封印解开，戾气外泄。被戾气缠身的小鱼也就因为那些浓重的戾气而化为黑龙……
    说到底，小鱼还是受了莫小妖的连累……
    莫小妖心情低落地消化着刚刚得知的一切。一直不急不缓煮着茶的研竹突然间起身闪入了竹林深处，甚至隐藏起自己的妖气！
    疑惑还未问出口，一个天将手拿一卷帛书从天而降，口中嚷嚷着“研竹接旨”。虚反起身，挡住了他想四处寻找的身影。
    “他不在。”虚反一本正经，平平淡淡地回道。天将不屑地“哼”了声，不耐烦地挥开了虚反拦在他身前的手。他越过虚反，径直往紫竹林内走去。
    “你们窟主不在这还能在哪？他自个儿的内丹惹的祸不自个儿管，要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去送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天将大声嚷嚷着，显得急躁又高傲。
    一旁的青龙神君听后，哼笑出声：“一只没了内丹的老凤凰你们还想他怎样？当初逼着他自毁内丹，如今又多管闲事把青炎珠逼现世……你们玩够了就来搬救兵？”
    莫小妖从未见过青龙神君说话如此的刻薄，那要翘不翘的嘴唇更是满含嘲讽。她在一旁听得有点迷糊，可也知道这天将是为小鱼的事情而来的。
    “天君仁慈，这是给研竹收回青炎珠的机会。神君以为天庭之上无人能杀了那作孽的妖龙么？”天将耐心讲解，可讲到结尾却忍不住又露出付高高在上的嘴脸。
    青龙神君又哼笑了声。天庭若真能胜了小鱼，他们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处？几千万年下来，天庭上的那群神仙们，早已失了当初的仙风道骨。
    “如果我劝下小鱼，你们能放过我们么？”莫小妖在旁忍不住插嘴道。听了些，疑惑了些，但最最重要的事情她没忘。小鱼如今被戾气所控为祸人间，而莫小妖想救他性命。
    “你是何人？是你！”天将瞧着小妖突然间便变了脸色。他一抬手，招来了自家的武器：“你是不周山上的妖孽！除了一个算一个！”
    话还未落，那把大刀兜头砍下！莫小妖只觉得眼前一花，青龙神君已将那天将狠狠一掌打出老远！
    “想你们的天庭无事就不要乱动脑筋！”青龙神君搁下狠话，不屑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帛书。被打出去的天将狼狈地爬了起来，一边抖着衣服上的尘土一边慌忙逃离紫竹林，途中还不忘往回瞪莫小妖好几眼。
    天将走后不久，研竹便从紫竹林中现身了。莫小妖默默扫过他一眼，径自蹲下身去把帛书拾起来。
    莫小妖打开了帛书想看下里头的内容。研竹微皱着眉头想阻止她翻看。但他也仅仅是微微抬起了右手，并没有真正的来阻止。
    莫小妖认真看着，越看心中越是被愤怒填满。她转身朝着研竹扬了扬手中的帛书，有些嘲讽地问道：“千魔窟窟主，研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