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天鼓卷

第13章


「兜跋毘沙门」即穿上类似此外套之战袍的毘沙门,即武装之毘沙门。後来又误为「刀八」,解为「八支刀」。此天王在日本就成为镇守国土、拒退怨敌的神将。
  注5:梵名Acalanatha,佛教密宗五大明王主尊、八大明王首座,大日如来教令轮身。在镇守五方的五大明王中镇守中央,也是着名护法神。同身呈现青蓝色,右手持智慧剑,左手拿金刚索,右眼仰视,左眼俯视,周身火焰。一般都以愤怒的形象示人,表示驱魔斩鬼无住不前。
  注6:梵名Kivkara,又译作金伽罗,意译随顺、恭敬者。不动明王八大童子之第七,与制吒迦同侍不动明王,在其左侧。
  逆发女
  一
  人人皆云矣
  去者与归者(注1)
  分别又重逢
  亲朋或萍水
  尽在逢坂关
  这是收录在《小仓百人一首》中蝉丸法师的和歌。
  逢坂关卡夜未央
  大雨滂沱风疾驰
  孤穷一身蓬室居
  只因世间不容人
  这是收录在《续古今和歌集》中的和歌。
  两首和歌都出现地名「逢坂关」,看来蝉丸当时似乎住在逢坂关附近。用「似乎」这个说法,是因目前仍有不少人怀疑历史上是否眞有过蝉丸这个人的存在。
  但也有另一种说法:蝉丸体内流着高贵血统,是醍醐天皇的第四皇子。还有一种说法:蝉丸是宇多天皇之皇子敦实亲王的杂役。本系列故事开篇便已提过,源博雅为了学习琵琶秘曲,花了三年,来回往返蝉丸在逢扳关的住处。
  众多传说都一致认为蝉丸是盲目琵琶法师,但他到底何时失明,则有几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这位失明的琵琶名手也经常於戏曲世界登场。
  根据净琉璃(注2)《蝉丸》,据说是蝉丸正室和侍女芭蕉这两个女人对蝉丸下了诅咒,致使蝉丸失明。歌舞伎狂言《蝉丸二度出世》正是受了这出净琉璃的影响,也将蝉丸失明的原因归於诅咒。失明後的蝉丸被弃於逢坂山,自此居住逢坂山。
  谣曲《蝉丸》中,蝉丸是延喜帝的第四皇子,自小失明,因而被丢弃在逢坂山。
  总之,有趣的是,无论歌舞伎狂言或净琉璃,剧中都出现逆发女。
  就净琉璃《蝉丸》来说,正是「黑发倒竖」部分。
  忽从席上站起,额上凸起青筋,黑发向上倒竖,全身颤抖不已,双眼瞪视天地,汨汨流出血泪,怒目咬牙切齿,点燃千仇万恨,连声喊冤叫屈,恨你怨你怒你。怨忿妒恨啖汝肉,满腔怒火团团转。狂态令人颤栗,却也令人哀怜。
  相当恐怖。
  描写的正是蝉丸的正室。
  黑发向上倒竖的模样让人联想起蛇。蛇,即嫉妒之意,古典文学中也有几个描述女人因仇恨或嫉妒,头发变成蛇的故事。
  此处的「逆发」,可能是「坂神」(注3),通常和逢坂山的山头神由来有关。
  「坂神」(注4)与「式神」相通,「式神」又与「宿神」(注5)相通,「宿神」则和「摩多罗神」(注6)相通。摩多罗神是外来神,亦是演艺神,这位神祗在琵琶名手蝉丸背後时隐时现,实在颇有意思。
  在此并无牵强附会之意,但蝉丸和安倍晴明交情很好,或许也是自然而然之事。
  二
  樱花花瓣寂静无声地飘落。
  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不过,对源博雅来说,樱花花瓣似乎以人耳听不到的声音,彼此小声私语暗中交谈,一片片飘向四方。
  「晴明啊。」
  博雅将盛着酒的杯子举至嘴边说。
  地点是安倍晴明宅邸的窄廊。
  博雅和晴明在窄廊相对而坐,正在喝酒。
  仅有一盏竖立的灯台燃着灯火。
  月亮位於中天,自正上方向缨花洒下青光。樱花花瓣在月光中飘落。
  「怎麽了,博雅?」
  坐在窄廊的晴明,右肘搭在立起的右膝,应道。
  「我啊,望着那些飘落的樱花,总觉得有点想不通……」
  「想不通?」
  「嗯。」
  「想不通什麽?」
  「我觉得,那些飘落的樱花,好像一边飘落,一边暗地里说着什麽悄悄话。」
  「说什麽悄悄话呢?」
  「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明明觉得樱花好像在说什麽悄悄话,可是,到底在说什麽,我又不大清楚。不,应该说,我明明知道樱花到底在说什麽,但是想告诉你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如果你形容得出,表示你已经理解咒的意义。」
  「喂,晴明。」
  「怎麽了?」
  「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咒吗……」
  「是吗?」
  「只要你一提起咒,本来我认为已经明白的事会变得不明不白,不明白的事则会越发不明白。」
  「那麽,用其他比喻吧?」
  「其他比喻?」
  「如果你形容得出,表示你能够作一首和歌。」
  「和歌?」
  「没错。」
  「你这样说,不是等於把咒换成和歌而已吗?」
  「正是。你心知肚明嘛。」
  「你的意思是,咒与和歌是同一种东西?」
  「是的。」
  「可是,那……」
  博雅说到一半,突然住口。
  「算了,这样说下去大概又会提到咒。」
  博雅将刚才举到嘴边的酒杯贴在唇上,一饮而尽。
  将杯子搁在窄廊後,博雅问:
  「晴明啊,望着飘落的樱花,你内心一定浮出很多事吧?」
  「是啊。」
  「比如会觉得很飒爽,会觉得很无常,而那种无常感又会令你觉得很美,光是望着樱花,内心就会浮出很多事吧?」
  「嗯。」
  「我认为,这大概正是樱花用无声的声音在向我说悄悄话。」
  「那是因为樱花能映照人心。」
  「什麽?!」
  「飘落的东西,灭亡的东西,通常能映照人心。」
  「……」
  「这种现象在你看来就成了樱花在向你说悄悄话。就此意义来说,樱花确实在说悄悄话。」
  博雅叹了口气。
  「刚才那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麽,可是你这麽一讲,我又没头没脑了。」
  「没头没脑也没关系。即使你说没头没脑,其实你最明白其中道理。也许你比我更明白……」
  「晴明,你这是在夸我吗?」
  「是在夸你。」
  「不是在戏弄我吧?」
  「当然不是。」
  「这样我总算安心了点,晴明……」
  博雅喃喃自语,望向庭院的樱花。
  花瓣在月光中不停飘落。两人谈话时,花瓣大概也是这样不停地飘落着。
  「蝉丸大人不来了吗……」
  博雅小声问。
  「总会来的。对那位大人来说,走夜路也没什麽差别。」
  「不知怎的,我突然很想听蝉丸大人的琵琶。蝉丸大人的琵琶正适合这样的夜晚啊。」
  「我也是这麽想,所以昨晚遣下人过去,说好今晚会来。蜜虫已经出门相迎了。过一会儿,蜜虫大概会牵着蝉丸大人的手出现吧。」
  「眞是等不及啊。」
  博雅举起酒瓶往自己的空酒杯内倒酒。
  晴明望向庭院的樱花。
  火光映在晴明身穿的白色狩衣,摇摇晃晃。
  晴明蠕动着红色双唇。
  「博雅,好像到了。」
  话音刚落,蝉丸在房子拐角转弯,出现在月光中。
  他右手持杖,左手被蜜虫牵着。
  蝉丸背上驮着琵琶。
  蝉丸在樱树下止步,歪着脖子,侧耳倾听。
  「樱花开始飘落了啊。」
  他彷佛能听到花瓣的悄悄话,如此说道。
  三
  三人在喝酒。
  蜜虫在一旁斟酒。
  「看来樱花也有味道啊。」
  蝉丸举着酒杯说。
  「因为我眼睛看不见,所以我喝酒时,通常会先喝风……」
  「喝风?」晴明问。
  「应该说是风味吧?风也有依稀味道。我在喝酒之前,会先品尝吹拂在酒杯内酒面上的风……此刻的风,除了酒香,还有樱花花香。」
  蝉丸微笑着。
  看来他眞的闻得出风之味和樱花香。
  蝉丸和晴明聊了一会儿後,向博雅发问。
  「博雅大人,您怎麽了……」
  因为蝉丸来了後,博雅几乎没有加入谈话。始终保持沉默。
  虽然博雅也在喝着蜜虫斟的酒,但他偶尔将视线移向庭院的樱树。
  蝉丸敏感察觉了博雅的动静。
  「没、没什麽。我没怎麽样……」
  博雅如此说後,将酒杯举到嘴边,视线却又情不自禁地移向樱澍。
  博雅的沉默和衣服摩擦的窸窣声,似乎令蝉丸明白了博雅的动作。
  「博雅大人,您很在意庭院吗?」
  「不,不是,我不、不在意庭院。」
  蝉丸似乎在咀嚼博雅的话,不作声。
  过一会儿,蝉丸开口。
  「博雅大人,原来您看得到『那东西』……」
  「那、『那东西』是什麽……」
  博雅抬高声音。
  「正是博雅大人此刻看的东西……」
  「……」
  「您看得到吧?」
  「看、看得到。」
  「那是什麽样子呢?」
  「站、站着。」
  「站在哪里?」
  「站在庭院。樱、樱花树下……」
  「是人吗……」
  「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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