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端此之岸

  用手托了下小姑娘歪歪斜斜的脑袋，周恣阳轻微地调整着坐姿，让它能搁在自己肩上，然后就着空出的右手，低头看着消息。
  下了飞机。
  赵凛凛懵懵懂懂在睡意里挣扎了半响，眼看着许沉月挽着Lcc朝东拐，500被一群队员拥着朝西拐远了。
  然后终于在两人独处的局面里清醒过来。
  “去哪？”
  “见朋友。”
  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周恣阳接起了电话。
  赵凛凛就靠在围栏上，闲闲看他，发现他答话大多数是几个简单的音节，垂着眼漫无目的地望着航站楼的出口。
  有一簇小小的，黑色漩涡，猝然生起在投射的视线中。
  挂了电话，周恣阳发现赵凛凛还呆望着自己，好笑地揪了把她的马尾辫，“今晚meat请我们吃烤肉。”
  点点头。
  猛然，醒悟。
  Meat？？？？！！！！
  那个韩国第一魔兽争霸高手？？！！
  Redone俱乐部的老成员，老得不能再老的那种，现在是TROG分部的领队兼某电竞大网站的金牌解说。
  跟sune同为电竞圈的开拓者。
  放到现在来看，都是个闪闪发亮的角色。
  看到小姑娘猛然间燃起来的眼神，周恣阳就明白她心里大约已经把meat的资料复习一遍了。
  “走了。”
  于是meat和night走进烤肉店的时候，就看赫赫有名那位sune大神的小女友一边啃着甜筒，一边眼巴巴地望着菜单。
  模样甚是可怜。
  他们由衷生出一种来迟的愧疚，几步赶了过去。
  看到周恣阳朝对面两人挥挥手，赵凛凛着急咽下最后一口冰淇淋，红着脸说了句hi。
  四人进行了交错的友好握手。
  落座点菜时，meat很有眼见力的表示让女士优先选择。
  高高竖起了菜单，赵凛凛把脑袋埋在那之后。
  满眼满脑被菜单上色泽鲜艳的五花肉和牛肉塞满了，有些犹豫，赵凛凛露了个发梢，在meat和night两尊大神不解的眼神里，把周恣阳也拉了下来，小小声凑在他耳边问，“我要是把喜欢的肉都点一遍，会不会吓到韩国友人啊？”
  她并不知道。
  那两位韩国友人正彼此交换着原来sune谈恋爱是这个样子真有趣啊的表情，看着菜单已经明显遮不住的两人。
  “不会。”
  周恣阳无言地挑挑眉，本以为小女孩是遇到什么艰难抉择，说着，他伸出左手，松松在赵凛凛手臂上圈了下，而后点点头，“吃，放心吃。”
  菜单被周恣阳用两根指头轻轻放倒。
  赵凛凛还没来得及酝酿出一个矜持温婉的笑，就听到周恣阳用英文懒懒对meat回了句，“我的小女朋友说她喜欢吃的肉很多，不知道大神带够了招待费没？”
  砰。
  一头栽倒在桌上。
  赵凛凛恨恨地望着身边的人，不甘心地也切换到了英文模式，“我要是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吗？”
  只是相比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三人，她的口语明显是跟着剑桥少儿英语和新东方英语一路练出来的，跟考试听力磁带没差多少，却少了几分尾音的韵味。
  她其实很早就想说了。
  周恣阳每次念英文的时候，上翘的尾音，都会想让人很想吻住他。
  思维瞬间的跳转，让赵凛凛有些面红，抓起了面前的杯子，冰着脸颊。
  但meat大神显然很欣赏她这种对食物的热爱，轻笑着用话语给了赵凛凛勇气，“没关系，我要是不走电竞这条路的话，估计不久就会把本来就很不幸的家给吃垮了。”
  牵了个笑。
  赵凛凛侧头看了下周恣阳，她听说过，关于meat的不算是小康的家境，这也是她十分敬佩meat的原因。
  世界上的每个人的道路都不一样，有的人轻易就降落在了终点，有的人发现了起点的高低不平后，很快就调整心态追了上去，有的人则会在发出了不公平的谴责后，无限陷入心魔的泥沼。
  相比于起步就有基金和人脉的sune。
  Meat这样的人，也是很难得的啊。
  于是meat就看到对面的小姑娘向自己投来了一个理解又包容的眼神。
  ……
  他无言地望向周恣阳，用眼神表示，“你的女朋友是真饿了？”
  周恣阳挑挑眉，“她天生就对流浪在外的小动物充满爱心。”
  Maet：……你大爷的sune，这么多年对老子还是这么无情无义啊。
  Night：一出好戏。
  赵凛凛：他们三为什么对望了这么久。好饿。
  看着在烤架上滋滋作响的食物，赵凛凛心情很好地撑着下巴，看她家的sune大神，用那双在键盘鼠标上飞舞的价值不菲的手，为她翻烤着五花肉。
  比起她，对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两人显然就没那么悠闲了，五大三粗两个人，四只手难免会打架。
  很快，第一批肉宝宝就好了。
  周恣阳在手里摊开了片翠绿的生菜叶，把烤肉和辣椒加了进去，抹上酱，最后在赵凛凛的示意下搁了少许泡菜和米饭，裹成一团，送到了她碗里。
  动作行云流水，毫无阻碍。
  赵凛凛看得食欲更高了，她男人做什么事都很有天赋很好看啊。
  咬了一口，立刻被美妙的感觉给击中了。
  赵凛凛眯着眼，以手捂住了还在咀嚼的嘴，模模糊糊地对周恣阳说，“你也吃啊。”
  他手里动作却没有停，很快把第二个第三个送到了赵凛凛碗里，垂眼淡然说着，“不急，先把宠物喂饱了再说。”
  他们说的中文，对面两人自然听不懂，但看到小姑娘秒红的脸，大概也能明白什么。
  所以sune说了什么？？？
  好想知道啊！！！
  那家伙怎么能淡然自若地做出调戏小姑娘这种事。
  至今还是电竞圈黄金单身汉的meat和night默默对望了眼，咬住了各自包出的卖相极丑的烤肉。
  
  ☆、就只有你
  一直到结束，赵凛凛也没机会参与他们的话题了，周恣阳也说的极少，只是偶尔搭几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投身于喂猪大业中。
  赵凛凛大概知道他们是在谈论即将到来的TROG的全球赛，但一介小粉丝也不能说出什么有见解的话，干脆埋头苦吃。
  最后她摸着小肚子靠在周恣阳身上走出烤肉店的时候，第一次觉得吃太饱也不是件好事，闷得慌。
  “走了，我记得你交代的事，放心吧。在这好好玩一周吧，下次见面可就是对手了。”
  Meat朝周恣阳挥挥手。
  “更正，你只是领队，你的队员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我暂时还不觉得会构成威胁。”
  Night忽然抬头，朝周恣阳挤了个狭促的笑，“那你还千里迢迢为你们家的小孩安排一场重拾信心的比赛，别说你回了中国发展的这几年，连风格都变了。当初在加拿大，我们可没被你少骂。”
  探了个脑袋，赵凛凛诧异地看向他们，“你们以前是同学？”
  “对。”Meat幽怨地看了眼周恣阳，“作为亚洲人自然走得近，就一起玩游戏了。但sune对这个事情上心了后，就说要玩就要做出成绩，所以我们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了。”
  “你完全不能想象，当时sune有多凶残，押着我们几个练习AWP盲狙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还不如滚回国来勤工俭学参加高考。”
  很不给自己人面子的笑了，赵凛凛想，其实他现在也没有变多少，在EK17一干小队员面前，比黑风老妖还黑风老妖吧。
  这种较真，原来从刚踏进这个圈子时，就开始了。
  “行了。”
  打断了三个人的友好回话，周恣阳琢磨着，自己要是再不发声，meat能把他当年的底全部掀完。
  “走了，不影响你的两人世界。”
  Meat立刻缩了缩脖子，扯着night转身离开，“两天后精英赛见。”
  因为贪吃那几口肉，赵凛凛深觉自己需要消化，就拽着周恣阳在韩国的街头，散步漫游。
  确切来说，这是两人第一次以情侣的姿态，出现在俱乐部以外的地方。
  周恣阳刚想提醒赵凛凛把他的胳膊拽得太紧了。
  但看着她脸上的酒窝，动了动唇，最后无言默许了。
  只是大夏天的，两人贴得这么近，实在有些燥。
  所以这就是小姑娘喜欢的谈恋爱的方式吗？
  接近一个多月没见，赵凛凛还是能顶着两朵酒窝，对自己甜甜笑着。
  在感情刚起步的时候，他却不能分太多的心思给她。
  这无疑是不公平的。
  想了想，周恣阳还是从善如流地戳了下赵凛凛两颊上深深的漩涡，手里的触感是软滑的，糖一样的甜。
  “这一周在韩国好好玩，想去哪我都陪你。”
  闻言，赵凛凛立刻贴了过来，重复了遍周恣阳的话，咬着唇瓣慢慢开口，“去哪都可以吗？”
  “可以。”
  “做什么都陪我？”
  “嗯。”
  “二十四小时不分开？”
  “……”
  皱了下眉，周恣阳还是不太能理解她口中的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是否包括上厕所等私人时间。
  本着偿还和安慰的心态。
  他大无畏地点点头，“回国了之后，我们就开始集训了，没有多少时间能顾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