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


��三)
    那时候,因为一些说不得的状况,严敬之班上的学生基本上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四十五的和十八的自然是话不投机,楚震戴歌严敬之,算是按适龄年纪念的大学,却怎么也没想到,能遇到一个才比他们大五岁的班导。
    曾搴舟还在喋喋不休的数落着,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其他人早就鸟兽散尽,只剩楚戴严三个人。
    严敬之全然没在听他说话,倒把曾搴舟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其实他的个子略高于自己,只是过于纤瘦还习惯性的驼背;头发黑得极漂亮,隐约能闻到一些檀香皂的气味。
    “你!”突然鼻子前多了一根手指,“你在听我说话么?”
    严敬之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楚震,表示求助。
    楚震一把勾住了曾搴舟的肩膀:“头儿,咱们好商量。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您第一把火烧到敬子头上了,自然是他的不是,您的对。但这往后这日子长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何况您到了我们班上,那班里什么人没有啊,真要说年纪比您小的,掰着手指数也超不出一个拳头去。这回您要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打从今儿起,我们哥儿仨,冬日了给您每天端盆洗脚水,夏日了给您每天端瓶冰汽水儿……”军区大院里长大的楚震,那混不吝的劲儿头起来了连道地的胡同串子都是吃不消的,吐沫星子喷了好长时间,听得戴歌都皱眉头了。
    任凭他楚震说破天,说到天都黑了,曾搴舟还是一副违反了校规就要上报处理的态度。
    楚震一屁股坐下,满脸“我自打从娘胎里出来起就没见过你这种轴逼”的表情。
    曾搴舟见说客俨然已经倒下了,而自己取得了胜利,很是欣慰,继而转眼望向严敬之。
    两人的目光才一接触,但听得挑衅者的肚子一声巨响。
    严敬之笑得很含蓄,看了眼手表:“老师,时间不早了,不如大家一起去外面,边吃边说。我做东。”
    曾搴舟意犹未尽,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得肚子一声巨响,转言道:“吃可以,我自己的部分,我会付钱的。”
    黑色的红旗飞驰在街道上,元大都城墙残桓凝了一层霜,楚震摇开车窗兴奋地向外呐喊。
    “老师还在车上呢。”戴歌一把将楚震拉了回来。
    “这都多久没去过老莫啦,今儿曾老师一来,倒歪打正着了!”楚震嘴里的老莫,是西城的一家俄罗斯餐厅,虽不是十年前,但去老莫仍是极有面子的事情,不论是对请客的人来说,还是对被请的人来说。
    严敬之开着车,心想着这客请的,绝对是“对牛弹琴”。原本是要直奔前门大街的卤煮铺子恶心恶心旁边那位,不过去老莫也不错,他实在很想看看说要自己掏钱的人结账时又是个什么样子。
    心情一好,随手拧开了收音机。喀秋莎。。。
    “老师平时爱听什么?”严敬之问。
    曾搴舟想了许久,才回答:“听戏吧!……不过戏票挺贵的……不怎么听……”
    “哦?我外公老票友,纯正的西皮二黄,年轻时还下海票过戏。”严敬之说:“往后他那再有什么票给我,我给你送去,我也不爱听,拿了也浪费。”
    “我不大听京戏的。”曾搴舟缓缓地说,那种粘糯的口音掩也掩不住。
    严敬之不明白曾搴舟的意思:“哦,反正戏票都给你送去,你想去听哪个就去好了。”
    “这城,真大!”曾搴舟喃喃地说。
    “那是自然,咱伟大的……”楚震把话茬接过来了
    “可就是空落落的。”曾搴舟又说。
    楚震不说话了,严敬之开车,收音机里还是那个嘹亮的男声,唱着喀秋莎,俄罗斯人那种缠来绕去的旋律,听来真是迷人极了。
    看到明晃晃的铜柱时,楚震明显是难掩的开心,戴歌也笑得眯起眼来。方才的那曲喀秋莎,简直是最好不过的饭前热身。
    从进了餐厅的那个瞬间起,严敬之就一直在看曾搴舟,而曾搴舟一直在看天花板——一朵又一朵的大雪花。
    “这是雪花顶,俄罗斯传统。不过我也没去俄罗斯,不知道那边的房子是不是都这样。”严敬之负责介绍,“那边墙的画据说都是手绘的……”
    “对,这边的柱子都是纯金的!”楚震来了一句。
    “去你妈的,你家烟盒里锡纸还纯金的呢!”戴歌怒了,“明明是铜的,少现眼了。”
    曾搴舟笑了,抿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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