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这是真的

第30章


一个唯一关闭的房间,对于这个老侦探来说足以由此得出结论。他没有在房前久待,而是迅速回到他的车上。他掏出手机,拨通娜塔莉亚的电话号码。交谈的内容是丰富的,皮尔盖茨告诉她,目前还是既无证据又无迹象,但他本能地觉得阿瑟是有罪的。娜塔莉亚不怀疑他的洞察力,只是皮尔盖茨并未被授权进行调查,不可以去骚扰一个没有可信动机的人。他肯定解开这个谜的钥匙就在于这个动机。而对于一个表面上稳重,又不特别需要金钱的人来说,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这个动机肯定是很重要的。但是皮尔盖茨找不到解决问题的途径。所有传统的动机都已经被考虑过了。没有一个能站得住脚。于是他想起虚张声势的一招:迅速和嫌疑犯交锋,力图出其不意地让他做出一种反应、一种态度,来证实或消除自己的怀疑。他发动汽车,开到阿瑟的宅子旁,把车停在门廊前。
阿瑟和劳伦过了一个小时才回家。阿瑟下了福特车,两眼直直地盯着皮尔盖茨。乔治向他走过去。
“两点!”阿瑟说道,“第一,这房子不卖;第二,这是私人领地!”
“我知道,再说它是否出售我根本无所谓,该是介绍我自己的时候了。”
说话间,他出示了警徽。他走近阿瑟,把脸凑到阿瑟的脸旁继续说:
“我要跟你谈谈。”
“我想这是你正在做的事!”
“要很久。”
“我有时间。”
“可以进去吗?”
“不,没有搜查令不能进!”
“你要是这么玩儿就错了!”
“你对我撒谎就已经错了,我接待了你,还请你喝柠檬水!”
“至少我们可以坐在门廊下吧?”
“可以,你先请!”
他们俩都坐在荡椅上。劳伦站在台阶前,害怕极了。阿瑟向她眨眨眼,请她放心,让她明白他控制着局面,不必担心。
“我能为你做什么呢?”阿瑟问警察。
“向我解释你的动机,正是在这点上我没搞清楚。”
“我的什么动机?”
“我对你很坦率,我知道这是你。”
“你似乎有过于简单之嫌,不错,是我,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就是我,我从未患过精神分裂症。你说的是什么?”
乔治想跟他说劳伦·克莱恩的躯体,他指控他在一个同党的帮助下,使用一辆旧的救护车,在星期天夜里偷了这具躯体。他还说这辆救护车已在一家修车厂被找到。乔治继续运用他的策略,他断言躯体就在这儿,在这所房子里,确切地说,就在那唯一一间百叶窗关闭的房间里。“我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正是这点纠缠着我。”他不久就要退休了,他认为自己不能以一个谜来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他想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唯一让他感兴趣的,就是搞清促使阿瑟行动的原因。“我压根儿不在乎能否把你送进铁笼。我一生都在做这样的事,把人送入牢里,让他们待几年再出来,然后又重新开始。像这样的罪,你会被判五年或者更多,我无所谓。但我想弄个明白。”阿瑟假装一点也不懂警探所说的东西。
“这具躯体和救护车是怎么回事?”
“我会尽量少占用你的时间。你是否允许我不带搜查证就参观一下那个关着百叶窗的房间?”
“不!”
“为什么,假如你没有什么要隐藏的话?”
“因为这个房间是我母亲的卧室和写字间,而且自从她死后,房间就一直锁着。这是我没有勇气重新打开的唯一的一个地方,也正因为这样,所以里面的百叶窗都闭着。这个地方已经关闭了二十多年了。只有当我做好了准备,我才会越过这扇门的门槛,即使是为了驳斥你那个荒诞离奇的故事,我也是如此。我希望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只好随你了。”
“那么好吧,就这样,随我好了,我得搬清后备厢里的东西。”
皮尔盖茨站起来,向他的汽车走去。开车门时他转过头来两眼直直地盯着阿瑟,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唬人唬到底。
“如果你想私下看看这个地方,这是我能理解的,那就今天晚上去吧。因为我很倔,明天傍晚我会拿着搜查令回来,那你就不再会是一个人了。当然你可以决定在晚上把躯体挪个地方。但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来我比你要棋高一着,我干这行已有三十年了,而你的生活会变成一场噩梦。我把我的名片放在栏杆上,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你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你得不到搜查令的!”
“我自有办法,祝你晚上好。”
说完他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阿瑟就这样待了几分钟,两手叉在腰间,心乱如麻。这时劳伦打断了他的思路。
“应当向他承认事实,再跟他谈判!”
“必须尽快把你的躯体藏到其他地方。”
“不,我不愿意,这样已经够了!他可能会躲在某处,他会把你弄成现行犯罪的。别干了,阿瑟,这关系到你的生命,你听他说了吗,你有可能坐五年牢!”
阿瑟感觉得到警察在吓唬人,他手里无凭无据,他搞不到搜查令。阿瑟说明了他的解救计划:天黑时,他们从屋子前面出去,把躯体放进小船。“我们沿着海岸划行,把你藏在一个山洞里躺两三天。”如果那个警察来搜查,他就会白忙一场,他会道歉,然后不得不将此事了结。
“他会盯着你,因为这是一个警察,而且他很倔,”她反驳道,“如果你让他在这桩调查中赢得时间,如果你跟他谈判,用解开他谜底的钥匙换取一种安排,你还有机会从这件事情中脱身。现在就动手吧,过后就为时太晚了。”
“处在重要关头的是你的生命,所以今晚要转移你的躯体。”
“阿瑟,你应当是有理智的,这是莽撞行事,而且这太危险。”
阿瑟转过身去,重复道:“我们今夜出海。”然后他卸下汽车后备厢里的东西,在白天剩下的时间里气氛沉闷,他们俩几乎不说话,只交换几个眼神。傍晚,她走过来,站在他前面,把他抱在怀里。他也温柔地拥抱她:“我不能让他们把你抢走,你明白吗?”她明白,但不能任由他将自己牵扯进来。
他等到天黑,从朝着花园下方的落地窗出去。他一直走到礁石上,发现大海反对他的计划。巨浪滚滚,撞击海岸,使他的计划难以实施。第一个拍岸浪过来,小船就会被打得粉碎。大海像脱了缰的野马,狂风兴起,加速卷起一个个巨浪。他蹲下身,双手抱住头。
她无声无息地走近他,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也跪了下来。
“我们回去吧,”她说,“你要受凉的。”
“我……”
“什么都别说,把这当作一种征兆吧。我们要无忧无虑地度过今宵,明天你会发现某件事,还有也许黎明时就风平浪静了。”
但是阿瑟知道公海的大风预示着一场至少延续三天的风暴的开始。发怒的大海从来不会在一夜之间平静下来。他们在厨房里吃了晚饭,然后在客厅的壁炉里点了火。他们几乎一言不发。阿瑟思前想后,想不出别的什么主意。屋外,风刮得更猛,吹弯了树木,要把它们折断。大雨敲打着窗上的玻璃,发出响亮的声音。大海向礁石的壁垒发起无情的进攻。
“以前当大自然像这样大发雷霆时,我很喜欢,但今晚这就像是《龙卷风》的电影预告片。”
“今晚你好像很忧愁,我的阿瑟,你不该这样。我们又不是在别离。你总是对我说不要去想明天,让我们利用这些依然属于我们的时间吧。”
“但现在我做不到,我不能再这样只顾眼前而不去考虑以后的日子,你怎么办?”
“我想着眼下的分分秒秒,它们是永恒的。”
她决定给他讲个故事,她说是一个替他解闷的游戏。她请他想象赢了一场大赛,其奖金是这样的:每天早上一家银行给他开一个有86400美元的账户。既然所有的游戏都有其规则,这个游戏也有两条:
“第一条规则是你白天没有花掉的钱,晚上就被取走。你不能作弊,你不能把这些钱划到另一个账户上去,你只能花掉它们。但每天早上醒来,银行就给你开好一个新账户,重新有86400美元,给你白天用。第二条规则:银行可以事先不通知就终止这个小游戏;在任何时候它都可以对你说游戏结束了,它关闭账户,而且也不会再有其他的了。你怎么做?”他不是太明白。
“可这是很简单的啊,这是一个游戏。每天早上醒来就给你86400美元,唯一的限制就是要在白天花这些钱,当你睡觉的时候,没有用完的余额就被收回。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或者说这个游戏可能随时都会停止,你明白吗?那么问题是:如果你有这笔馈赠,你怎么做?”
他本能地回答说他要花费每一块美元让自己开心,并送给他所喜爱的人许多礼物。他要用好这个“神奇的银行”给予的每一分钟,给自己和他周围的人的生活带来幸福,“甚至把幸福带给我所不认识的人,因为我想我每天为自己和亲朋好友花不了这86400美元。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答道:“这个神奇的银行我们每个人都有,这就是时间!装在象征富足的羊角中一秒秒脱落的时间!”
每天早晨醒来时,一天86400秒的生命就记录在我们贷方的账户上,而当夜晚我们睡觉时也没有重新转过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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