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度爱情

从翟晋远的办公室出来，程忆玫直接和翟晋同说开了：“所以，你是站在欧阳立迅那一边？”
    “我没有站在她那一边。”翟晋同回答，“我只是觉得她是我大嫂，是我哥的妻子，不会做对不起翟家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我会做对不起翟家的事？”
    程忆玫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无奈感。就因为欧阳立迅和翟晋远结婚了，所以被划分到安全合理的范围之内。而她，用欧阳立迅的话说，“不明不白地住进翟家”，所以存在着潜在的威胁？
    翟晋同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我担心你被人利用。”他说完，把欧阳立迅交给他的照片放到程忆玫面前。
    难怪，程忆玫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你凭借这些照片，断定我和韩谢聿牵扯不清，怀疑他利用我骗取V.R.的股份？”
    “大嫂说过，韩家一直有收购影视公司的计划。”
    又是欧阳立迅！程忆玫把那些照片摔到地上，“翟晋同，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那是欧阳立迅随便编造的理由，要不然她为什么现在才把照片给你？！”
    “那你要股份干什么？”翟晋同问。
    “我……”程忆玫突然语塞。说到底，翟晋同还是怀疑她和韩谢聿。她大笑，索性给他想要的答案，“对，我和韩谢聿说好了，要了那10%的股份然后卖给他们，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她背上包，想立刻摔门离开。
    翟晋同再生气，也不会糊涂到相信那些话。他拉住程忆玫，反锁上门，“阿玫，我相信你不会做于公司不利的事情。但韩谢聿那个人，你敢肯定吗？大嫂说韩家一直有收购影视公司的计划，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呵，程忆玫冷笑，欧阳立迅反倒成了一个伟大的人物，树立起高大的女英雄形象，“你以为欧阳立迅是什么好人吗？当初向媒体爆料我身世造假的人是她，四处找证据证明我身世造假的人也是她，让我拍三-级-片的人还是她！翟晋同我告诉你，我宁愿相信韩谢聿，也不会去相信欧阳立迅那个贱-人！”
    宁愿相信韩谢聿？！
    愤怒之下，一个人的理智轻而易举就能全盘崩溃，翟晋同目前的状况就是这样。程忆玫说了那么多，他抓住的重点就只是“我宁愿相信韩谢聿”。
    “阿玫，你昏了头吗？！韩谢聿才是居心叵测！大嫂她说的至少是事实，你……”翟晋同突然怔住了，因为他意识到，如果继续说下去就会伤害到程忆玫。
    可已经晚了，程忆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想笑又笑不出来，“事实？这么多年，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实想法了。对，她说的是事实，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她推开翟晋同，夺门而出。
    ……
    春天已经来了，整个城市生机勃勃。江边花明柳媚，春意盎然。远处有小孩嬉戏，欢声笑语不断。
    程忆玫坐在石凳上，呆呆地看着辽阔的江面。瞒着翟晋同一切，是不想让他左右为难，没想到现在却成为他质问她的把柄。
    她重新开启的人生，从身世被曝光那一刻急转直下，和坐云霄飞车一样，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她有过歉疚，觉得很对不起那些关心她相信她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活在愧疚之中。幸好有翟晋同陪在她身边，她以为他是理解她的。
    人性最不堪丑陋的一面，被最爱的人撕开。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永生难忘。
    “叮--”
    她接通电话，那边说：“程小姐，吉他和提琴已经到货了，麻烦你把地址发给我们，我们给您送过去。”
    “好，我一会发给你们。剩下的乐器都没做好吗？”
    “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那可以退货吗？”
    那边的人显然愣了一下，“我可以帮你联系制造商，没有开工的话可以退货，如果已经开始做了那可能没办法退了。”
    “好，谢谢。”
    程忆玫挂了电话，把地址发了过去。工作室的地方她还没有找到，临时租了一个房子，用来放乐器。
    她曾经绘制的蓝图，刚浇了点水就夭折了。
    “叮--”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莹莹打来的。程忆玫刚接通，就听到她兴奋地大叫：“阿玫姐，安德烈向我求婚了！”
    “是吗？”她笑了笑，“那恭喜你了。”
    “我都吓了一跳。最近他在苦学中文，我就选了一本书送给他，叫《亲爱的安德烈》，他以为是我给他写的书，可爱死了。后来我跟他解释了好久，此安德烈非彼安德烈。没想到他愣了半天，突然说‘莹莹，你可以嫁给我吗？’我当时就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哈哈哈……”
    “那你答应他没有？”
    “还没，我打算今晚带他去见我爸妈。我们交往时间不长，我都没跟我爸妈说我交男朋友了。我妈昨天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她恢复得不错，要是她知道我有男朋友，肯定特别高兴。不过安德烈他听说要见我爸妈紧张死了，现在拉着我陪他买衣服呢，嘻嘻。”
    “那你可得给她打扮帅气点。”
    “必须的啊。哎阿玫姐，安德烈出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帮他看衣服去，拜拜。”
    “拜拜。”
    手机屏幕逐渐暗下去，程忆玫还没把它放进包里，铃声就又响了。上帝还真是仁慈，让她忙着接电话，不让她独自悲伤。
    “今晚有没有时间？”话筒里传来韩谢聿漫不经心的语调，“请你吃饭。”
    “好啊。”程忆玫轻松地答应下来。
    地点还在银塔餐厅，包厢里茶香浓郁。程忆玫一口气连喝五杯茶，韩谢聿傻眼：“你装了一肚子水，还准备吃饭不？”
    “当然吃啊。你到底想不想请客，连菜单都没有，我怎么点菜？！”
    韩谢聿连忙把菜单挪到她面前，“姑奶奶，谁招你惹你了？”
    程忆玫没理他，专心致志地翻菜单。中午随便吃了一个三明治，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韩谢聿，你借点钱给我呗。”
    “不说过了吗，不借！”
    程忆玫趴在桌子上，无聊地转着茶盖。她的□□上现在只剩下两千块钱，勉强能租个差点的房子，以后要怎么过活啊？！
    韩谢聿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泄气地踢了一脚。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栽在这个女人手里？！
    “借多少？”
    “一万。”
    这次轮到韩谢聿想翻白眼了，“我好不容易松口，你也不多坑点，一万能干什么？！”
    “我借钱不是去办工作室，是给我自己用。”
    哟，韩谢聿拿信用卡的动作一顿，怪不得怏头怏脑的，原来跟翟晋同吵架了。他换了一张□□，放到程忆玫面前，“既然这样，那我更应该多借点给你了。这张是副卡，你随便刷。”
    哈，程忆玫大笑，拿起那张卡看了两眼，“韩谢聿，你不是想包-养我吧？”
    服务员进来上菜，韩谢聿帮程忆玫烫了碗筷，“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真想找人包-养直接告诉我，我给你无限期。”
    “去你的。”程忆玫开始狼吞虎咽，“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得，一杆子打死一群人，韩谢聿给她舀了一勺汤，“没人和你抢，你吃慢点行不？跟个饿-死-鬼一样，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程忆玫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那晚她喝了很多酒，韩谢聿也不拦着，她想喝什么就给她点什么。等她醉到趴在桌子上唱歌的时候，韩谢聿问:“你和翟晋同，你们两个怎么了？”
    “分手了！”程忆玫大声嚷嚷，“他们才是一家人，我是外人，没良心的白-眼-狼！”她吼完，重新趴回桌子上，头疼的厉害，好想睡觉。
    韩谢聿摇了摇头，把她抱进车里，送到自己的公寓。
    程忆玫蜷缩在床上呼呼大睡，韩谢聿在客厅里开了一瓶红酒，一杯接一杯。
    窗外夜色正浓，或许明天要下雨，月光迷离，氤氲出朦胧的雾气。程忆玫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边，浅浅的，像小猫咪的爪子，挠人心扉。
    妈-的，以前又不是没做过。韩谢聿重重地放下玻璃杯，扯开领带向卧室走去。可看到程忆玫的那一刻，心中刚燃气的勇气忽地又灭了。
    她蜷缩在床角，眼周化不开的红晕让她看上去像个小姑娘，眉头皱得让人心疼。
    妈-蛋！韩谢聿把领带扔到地上。真的，他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这辈子撞上了个这么磨人的妖精！
    他叹了一口气，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放进微波炉里。热好后端着杯子蹲到程忆玫面前，还没开口，她就把眼睛睁开了。
    我去，诈-尸啊！韩谢聿吓了一跳，又有点庆幸。程忆玫显然没有看上去那么醉，如果刚才他做了什么，估计她得一巴掌扇过来。
    “喝点牛奶吧，”韩谢聿说，“你要不要吐，我拿个垃圾桶过来？”
    程忆玫摇头，不说话，也不接牛奶，愣愣地看着他。韩谢聿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我说，你到底醒了没？没醒继续睡。”
    “谢谢你，韩谢聿。”
    如此真诚的感谢，让韩谢聿有点无所适从：“别说些有的没的，真要谢就以身相许，其他一律不接受。”
    程忆玫斜了他一眼，从床上爬起来，脑袋顿时一阵眩晕，“这哪儿啊？”
    “我的私人公寓，很简单，连电梯都没有，有时候被我妈唠叨烦了就过来躲几天。你要是没地方去就住这，租金吗，只要每天晚上陪我睡觉，可以给你免了。”
    程忆玫忍住想抽人的冲动，吹了吹牛奶杯冒出来的热气，“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经。”
    韩谢聿仰天长叹：“谁说我没正经？我对天发誓，我跟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程忆玫懒得再搭理他，倒头睡觉。她的头好痛，心也很累，急需休息。韩谢聿帮她盖好被子，关灯关门。
    黑暗中，程忆玫再次睁开眼睛。无止尽的黑色包围着她，让她有一种掉进深渊的错觉。她今年三十二岁，没房没车没存款，现在连男朋友都没了，活得也够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