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帛难书

第二十六章 去去休休


又是一夜思虑,又是心力交瘁。
    终于熬到了天亮,我还是两袖清风,去找了锦裂。
    他仍旧为他的家国天下彻夜未眠,我没有他清高,自然为我的小情小爱而烦忧。
    “要离开了吗?”他看着我,一派随意。
    “锦裂,我想了一夜,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冷冷说着:“其实你也很可怕,我早该想到,能坐稳帝位的人,一定不是那个我所认识的锦裂。”
    “你不要交易了吗?放我走?”我苦笑一下:“我走了,你便打发了一个累赘;我留下,你又有了交易的筹码。怎样你都不亏啊……”
    “想明白了就好。”他僵了僵,淡然一笑。
    “不过,我不离开,我就不。”我咬着牙对他道:“你不是说你再看不懂我了吗?你不是说我变得可怕吗?”
    “我给你机会,让你看懂我。”我忽的装不下去了,声音颤抖,轻微。眼泪在眼中打转,我小心翼翼,不敢眨眼睛,不敢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如果你是为了鲛珠的事情,伤了心,想赶走我,我无话可说。”
    “不是。”他立刻回答。
    “那我也想看看,你这场戏,究竟想怎么演,究竟,想做个怎样的交易。”
    “锦裂,怨恨也好,留恋也罢。我只希望,你别让我怕了你。”
    说罢我立刻转身离开,刚好那颗泪落下,没叫他看见。
    我信你眼中的情意,多过你说出的话语。
    反正将死之人,有些事情,便非要弄个明白。
    原来今天下雨啊。
    我伸手接着屋檐滴下的雨水,又想起那段似梦非梦的前尘往事。似乎一回头,那个青衣淡然的姑娘又坐在廊下绣着花,她对我摇摇手,轻声道:“阿浣,你竟然这样大了。”
    然而梦终究是梦,她还是从没有见过我,没见过我长发飘飘,临风而立的样子。
    我忽的很想淋淋雨,便走出门外,仰面承着雨露。难得见到三清天还有雨水,自然干净清润。我正欢喜着,才发现自己已离了那清微宫大门很远了。
    看来他真的将结界解开了。
    我忽然想走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去哪呢?去忘川吧。
    雨越发的大了,三十六天到西荒大地上,滂沱浩瀚。看来锦裂是想将这倾覆天宫的大乱,好好的清洗一遍啊。
    到了忘川,早就被浇湿了,只不过心中有一腔怒火,所以倒没觉得冷。
    先去了青鸾的小院子,那里芭蕉依旧,竹柏亭亭,不过人事全非罢了。
    我一件件摸着她曾用过的团扇,玉案,银篦。她看过的话本,典籍,风志。坐在窗明几净的案上,翻阅她曾经写过的只言片语。
    “怪道世人叫你战中至尊,确实不近人情。”
    这是在嗔怪他吧。
    “能为了下属豁出命,却不对我加以笑意,注定一辈子没夫人。你,不会喜欢你那个下属吧?”
    我忽的笑出了声,原来,青鸾上神也是这种不着调的少女啊。
    “果然有事要求我,看来小下属才是你的心头宝。”
    再后来就没什么随笔了,只是又出现了另一种苍劲有力的字体。
    “别为了我放弃你的信仰。”
    我捏住纸的手松了松。信仰啊……
    原来是这样。我和你不愿放弃彼此的信仰,所以就只能渐行渐远吗?
    而后的那张纸,上面写满了“浣”字。
    最后是一张梨花笺,上书四个娟秀的字:
    上水浣素。
    原来你希望我,做一个浣涤他人的人啊。
    能做到吗?
    浑厚的声音渐近,我连忙起身相迎。
    “素染,你回来了?”英招还是老样子,严肃的脸配上热情的欢迎,倍感亲切。
    “我回来了。”我点点头:“英招你还好吗?”
    “好啊……”他打着响鼻:“吾听说你与帝君的事情了,造化弄人啊。”
    “这样我是不是就比我母亲更厉害了?”我自我安慰着。
    “孩子,你倒想得开。”英招一笑。
    “英招,上次你带鲛女去找我,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举手之劳。”他摇摇头:“反正吾也无事可做。”
    “哈哈,所以我来看你啊。”我捋了捋他脖子上威风凛凛的毛发。
    “别了,正巧你来了,吾想跟你说件正经事。”
    “什么事?”
    “忘川最近有些不太平,也不知你发觉到了没有。”
    “我这次,也是想看看。”我对他点点头:“等会我就过去,也麻烦你平日多加照看。”
    “好。”英招笑笑:“吾便不随你去了,吾有约,要去西海。”
    “你去吧,”我对他招招手:“玩的开心!”
    他潇洒转身飞走了。
    其实上古神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乐得清闲不是。
    将我翻乱的东西整理好,便出了门去忘川河边。雨还在下,只不过淅淅沥沥,一如梦中。
    还没叫河伯,他倒出来了。
    仍旧撑着那把破油纸伞,缓缓浮出水面。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我蹲下身子,看着他。
    “老朽在等你啊。”河伯低声笑道:“老朽近日,捞到了件宝贝,你必定喜欢。”
    “什么宝贝?”我不信,向他摊手:“拿出来看看?”
    他枯长的手指上长着尖利的指甲,凭空晃了几晃,只见水底升出见黑乎乎的东西,我仔细分辨着,没瞧出是什么我会喜欢的东西。
    他又摆手晃了晃,那东西也晃了晃,把淤泥晃掉之后,我才看出是件什么来。
    “这是,是青鸾上神用的那柄铜锥?”我连忙挥袖将那东西提了过来,擦擦表面的淤泥一看,果真是这样的。
    “是啊,”河伯笑笑:“你母亲当年就是用它取了心口血,才使得自己涅槃,用天火平息了忘川之乱。”
    “涅槃?”我记得当时她将铜锥刺进心口,然后便像死去了一般,继而又变成了一团火,点燃了这忘川千里河岸。
    “孩子,别怪河伯残忍。”河伯叹道:“天道如此,你既已血祭了忘川,我便望你能解救这忘川千百年来的难处。”
    “但你若不愿如此,老朽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这总归是你的性命,旁人做不得主的。”
    我摸了摸铜锥的尖,几百年的侵蚀竟没磨掉它的锋利,仍旧是吹毛立断。
    “河伯,我既已血祭了忘川,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我坐下,对着他轻声道:“或许你还不知,我早就将自己的三魄送给别人,超度我最好的朋友去了。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怕死了。”
    “其实后来我挺后悔的,后悔的不是拿三魄去超度朋友,而是后悔,让朋友犯险。”我摇了摇头,轻轻笑着:“不过总归别人欠我的,我都要回来了,也没什么遗憾的,没什么苦可诉。”
    “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我在乎的这些人,因为我的离去而难过。”
    “但我又希望,他们能为我的离开伤心那么一阵。这至少证明,我还算是个不错的人,没白白活着。”
    “我想被人记住,挺自私的。”
    说着说着鼻子有点酸,我猛地站起身来笑笑。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虽说锦裂一心想赶我走,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我总觉得自己快死了,不能留下个遗憾。”
    “到时候入了阴曹地府,心中有个结,喝孟婆汤都噎得慌。”
    河伯破伞抖了抖,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不过没办法,做冤鬼的鬼差,就难保遇见这些事。我还不算冤的呢,毕竟我还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死了。
    “河伯,等忘川这事情解决了,你得换件好衣裳。”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离开,又摆了摆手:“回见。”
    “回见……”
    回到三十六天已是深夜,我浑身湿透,伤口也有点胀胀的感觉。想了想,记得伤药好像还在清微宫,就还是去了那里。跑到了屋檐下,拧了拧身上的水,余光瞥见对面树下有一道黑影。
    “谁在那里?”我轻声询问,仔细分辨着。
    那身影渐渐清晰,清微宫内的光投在他身上,他从一片青松翠柏中走了出来,脸上点点湿意。
    他微微仰目看着台阶上的我,轻声道:“怎么回了?”
    “不然呢?”我淡淡说着:“去死吗?”
    他眉头一皱,我看着他,冷冷说道:“我等一下搬回后面去,不会打扰你的。”
    又向宫内走了两步,回头见他还在雨中站着,便对他道:“病还没好,站在雨中做什么?”
    没看他神色,我匆忙上了楼,收拾些伤药及衣物,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转身走开,没料到在楼梯上碰见锦裂。
    他看了看我,轻声道:“夜深了,那里许久没人住,还要收拾,你明日再走吧。”
    我本以为他是来留我的,却不料只是叫我明日再走,我气不打一处来,连忙冷冷说:“不必了,这里金贵,我住不起。”
    我侧过身去在他身侧绕过,他忙转身扶住我的肩膀:“所谓交易,只是因为已有人想取你性命为我拿到鲛珠,我才那样托词。”
    我心中的气消了几分,却仍旧没转过头来。
    “北海那边有人来信,是给你的。”他又说着。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信呢?”
    “在我房里。”他见我回头,似松了一口气:“跟我回去拿吧。”
    “好。”我点了点头,心中松动。
    随他回了房,见他将我的包袱不着痕迹地放在柜子里,我嘴角勾起些笑意,问着:“我的信呢?”
    他佯装在柜中找东西,我却分明看见他将一小竹筒从怀中拿出,放在手心里。我也装作没看见,接过他递来的竹筒,走到亮处拆开来。
    这是汐的来信,她只是报了个平安,也说她已将该说的说明,没有露馅,我心中一安,看来还可以拖得更久一些。
    我见锦裂正要出门,便问道:“去哪?”
    “今晚我宿在书房,你在这好好过夜吧。”
    说完他出了门,我看自己淋了一天的雨,便下楼烧了些热水。待泡在了热水之中,便觉近日疲惫都涌了上来,又想着不能这样睡去,匆匆起了身,又下楼烧了些水,正巧碰见锦裂。
    “你这是……”
    “你淋了雨,泡个澡吧。”我指了指正在搬的热水。
    他顿了顿,忙施法将水提起,低声道:“你肩上有伤,不必麻烦了。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我点点头,想进他的书房找本书,却在门口忽的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提着水往楼上去,似是听到我停下,他也顿了顿。
    “想借你本书看看,方便吗?”
    他没回头,柔声道了句:“方便。”
    他好似有些歉疚?我不知道。
    将昨日没看完的那本找了出来,坐在一旁翻着。困意袭来,我一直点着头,直到他又推门进来。
    我立刻站起身来,不知所云地,似乎说了句晚安,又说了些什么,就回了房。
    倒头大睡,不分日夜。
    终于是睡了个安稳的觉,一醒来还是夜里。我口渴,就起身倒了杯茶润润口,再倒在床上,就睡不着了。
    感觉肩头有些疼痛,我才想起来竟忘记换药,拆开一看伤口肿的老高,我暗暗叹道这个窟窿可能要伴随着我离开这个世间了,索性就马马虎虎涂了点药系了系,敷衍了事。
    睁着眼翻来覆去睡不着,就下楼逛一逛,看看锦裂去。去了书房,发现他并不在,路过前厅发现桃叶急匆匆赶来,进门就抱住我:“姑娘,帝君呢?”
    “我哪里知道?”我拉住她的胳膊:“怎么了?这么急?”
    “听说北荒那边冒出来只黑蛟,撞开了关押囚犯的上古界印救出了丹熙,现下不知那边怎么样了,省言君已经赶了过去,但其他仙君没接到指示,不敢妄动啊。”
    我想了想,觉得锦裂应该是先去了,他没带他人,应该是有自己的思量,我对桃叶说道:“那你也别急,帝君心中自有打算,你安心等着,我去看看。”
    “姑娘……”
    “快回去!”我回头嘱咐着,又驾云疾行。
    感觉自己休息得足了,所以我应该是睡了一天了,也不知锦裂什么时候走的,不知现在情景如何。
    出了三十六天没多久,只见远处电闪雷鸣,我知是到了地方。压下云头,看见几位天尊还有几位上神都在,才放宽了心。这几位得道高人都施法拴住对面一座高山,另有几位与窜逃的犯人缠斗不休。我看到了大司命,连忙落到他身边问道:“怎么回事?锦裂呢?”
    “黑蛟撞翻了此处界印,我等正在施法还原界印。帝君在那边,正在降服那黑蛟。”
    我听到此处,连忙飞身翻过山,正遇到那黑蛟摆尾,我连忙闪身躲开,差点撞上。仔细一看,这哪是锦裂降服黑蛟啊,这不是黑蛟和丹熙一同围攻锦裂吗?
    我连忙加入战局。心中想了想,黑蛟蛮力惊人,又有丹熙从旁相助,不如我分散丹熙的注意,让锦裂专心对抗黑蛟。
    看着丹熙盯紧锦裂,我趁机从她身后偷袭,一记天雷劈了过去,她身后登时裂了道口子。怒气冲冲回头看到了我,果然转而攻击我来。
    “丹熙,莫作挣扎,你或许还能活下去。”我一边抵御着,一边劝说。
    “活下去?如何活下去?”丹熙咬牙切齿尖声叫喊,不见平日的端庄:“就在这荒山野岭,与一群活了几万年的囚犯一起?本神不要!祖父从小便告诉我,我注定是要做帝后的,我注定是要做帝后的,是你!是你凭空出现,毁了这一切!”
    我祭出弱水,她则施展长鞭,困住我的弱水环。我用弱水引开她的长鞭,用魔界道法冲了上去,她仍旧攻击着我的左肩,我就将计就计把左肩让出去,顺便也在她的左肩上掏了几个窟窿。
    她痛极,我便乘胜追击,施了一道玄光诀,打在她肩上,一时间肩头血肉模糊。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愣了神。
    其实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事,我这么对一个姑娘,是不是不好啊?
    这时她甩开长鞭向我攻来,我慌忙闪避,这时听到锦裂大叫道:“小心!”
    身后被黑蛟的尾巴重重一扫,我被甩开了几丈远,奋力抓住石壁,险些喘不过气来。
    锦裂反手一掌,法光直直打向黑蛟,那黑蛟嚎叫冲天,又与锦裂缠斗了起来。
    我回过神来,又见丹熙迎面扑了过来,一条长鞭带着灵力直直向我打来,我拂袖引弱水削弱她的攻势,但这下也免不了抽在我身上。我硬着头皮没给她喘息的机会,想着早些打昏她就好了,便引弱水扣住她的脖子。她长鞭解得了远急解不了近渴,我忙动手缴了她的长鞭。一道封仙咒打在她丹田上,终于,她没了施法术的能力。我引弱水将她挂在远处的树上,转身想去帮锦裂。
    “素染!”她厉声叫喊道:“你究竟哪里比我强?”
    我回头看着她发丝散乱,被汗水贴在脸颊上。往日一张伶俐的凤眸染上恨意,还记得她在灼灼红焰之中傲然走来,也是让我眼前一亮的姑娘啊,怎么今日,变成这副落魄样子了?
    “你是个邪魔外道,你伤的他三年之中未展笑颜,你们注定神魔殊途,你们不配!”
    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就因为我们不配,我才伤了他三年啊。若是我们相配,我哪里会伤他?
    忽的耳边擦过强力掌风,一掌将丹熙击晕过去,我看着丹熙闭目前难以置信的神色,明白这一掌,是锦裂打出去的。
    他以一掌结尾,了断了她一往情深的执念。
    我叹了口气,上前帮助锦裂。
    那黑蛟矫健灵活,加上摆尾有力,身上又带着瘴气,打出去的仙术多数都歪了,并未伤到它,难缠的很。而且它摆尾有力,爪子又利,一张巨口吐着瘴气,恶心得很。锦裂受了伤还没养好,此时难免力不从心。
    平日不养身体,现在可是吃了亏吧?
    我一直在躲避这黑蛟的攻击,根本打不到它。本想诱敌深入,我冲了上去想近距离施法,不料那蛟龙猛地盘紧,将我困在中间。我连忙用弱水顶住黑蛟的盘紧之势,却见锦裂疾冲了进来,祭出罡风剑一道法术打在它身上,它吃痛猛地摆尾,锦裂将我护在怀中冲出去,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剧震,好似被黑蛟伤到了。
    “你怎么样?”我连忙扶住他,检查他身上,看似并无外伤。
    “伤到它了。”他对我安慰一笑,抚了抚我的后背。
    我心有余悸,侧目他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心疼万分。
    “你还能撑多久?”我拦住他的腰,怕他掉下空去。
    “无碍。”他咬牙:“你不必担心,顾好自己。”
    我忽的想到,一边躲避着蛟龙的毫无章法地摆尾,一边嘱咐:“你引开它的注意,我想办法捆住它的爪子和尾巴。”
    “你怎么……”锦裂声音低沉。
    “你不要管了,听我的。”我说完便飞上空去,化作凤凰原身落了下来,他见我如此,也靠近黑蛟,在它身边飞行。我趁机咬下一根尾翎拴住黑蛟的尾巴,它似乎并没感觉到,于是我又绕到它肚子下面,猛的一扯又将它的爪子绕了起来,它似乎察觉到了,拼命挣扎着,不过我比它娇小,所以闪避的快些。终是将它后面的两只爪子和尾巴缠在了一起。
    现下它失去了平衡,锦裂见机便祭出了罡风剑,向它的头砍去。没料到锦裂的剑插到了它的头骨之中,再拔不出来了。我见此又拔了根羽翎,想将它的头和前爪绕了起来。它痛极,摇晃的厉害,我拼命也只勒住了它的两只角。
    又化作人形,我用右手用力扯着羽翎,但它力气太大,控制不好。我见它直直往那边的山上撞,暗叫不好,锦裂还在前面,这一撞,不但刚拴好的界印又会崩溃,锦裂也会重伤。我只得放弃羽翎扑上去,抠住它的眼睛。
    它看不见前路,左右摇摆,前爪拼命向前抓着。
    “锦裂,快松手!”我见那黑蛟的前爪向他抓去,他却仍旧不松手。我心中一沉,扑到他身上,他另一只手蓄了极大的力,向黑蛟抓过来的爪子攻了过去,减缓了那黑蛟的攻势。但我还是觉得整个背上的肉被扯了起来,连着骨头也像散了架。
    他也趁机借力把剑向下一压,我耳边听到那黑蛟的惨叫,震耳欲聋。
    锦裂揽住我,我的目光已开始涣散,整个后背麻木了起来。
    “染,你醒醒!”锦裂不停晃着我,我努力睁开眼睛,回应着他。
    “我没昏,没昏。”我努力摇着头:“丹熙被我吊在树上了,你记得……”
    “别管她了!”锦裂满脸焦急。
    “急什么?”我笑笑,扯了扯他腰后的衣衫:“我这颗鲛珠,别浪费了,你留着。”
    “说什么话呢?”他连忙带着我回三十六天。
    “说鬼话啊。”我笑笑:“你不是说我可怕吗?”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他手臂没什么力气了,我也只能抓住他,不放手。
    我闭上了嘴,就看着他。疾风拂面,吹得我眼睛也睁不开了。
    快睡过去的时候,一滴水打在了我脸上。我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天上,没下雨啊。
    “裂,你哭了吗?”我轻声询问着。
    他没回答,把脸别了过去。
    “看到你哭了,我就开心。”我在他耳边蹭了蹭:“死也无憾了。”
    “闭嘴!”他吼了我一声,不过没什么怒气。
    好吧好吧,那我睡一觉。
    现在也管不了,这一睡是不是长眠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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