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素

  伏秋想着想着气儿又上来了，突然腹部传来一阵绞痛。
  抿嘴摁着肚子，将身体蜷缩起来裹紧被子，回想了一下，今天吃的是某个牌子的草莓味儿。
  “草……”伏秋整个人缩成一团，手臂使劲儿压在小腹处，咬牙骂了一句：“傻逼。”
  ☆、小妖
  这一觉睡得不算踏实，可能是因为久违的一个人睡，将明醒得很早。
  天亮得越来越晚了，现在外面黑蒙蒙的，伏秋当然还没起，将明看了一眼他的房门，上学去了。
  一上午上课的时候都在走神，下课之后余文萱叫他几声他都没听见，无奈只好拍了他一下。
  “嗯？”将明回过神。
  “你女朋友找你来了。”余文萱指指教室门口，那里没人，估计潇茉也挺害羞。
  将明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站在走廊上的潇茉，他忽然在心底做了决定。
  纠结了一上午也没得出结论，但是看到潇茉的那一个，他觉得，不管伏秋说的话对不对，总之不违背总没错，他不想让他交女朋友，那就分了呗，反正他本来对她没什么感觉，昨天也没培养出点儿什么，不能耽误人家不是。
  “那个……我有事和你说。”将明把他拉到小楼梯口，这边一般没什么人经过。
  潇茉好像颤了一下，随即扬起笑容，“是要分手吗？”
  “嗯……”将明轻抿了下嘴，“我真的……”
  “好我知道了。”潇茉眼圈红着快步转身，低头走进不远处的女厕所。
  看着她的背影，将明也是有点感概，他第一次的恋爱就持续了短短两天不到，可能也算不上恋爱吧。
  放学走回家的路上，将明走得挺慢，脑子里一直琢磨着一会儿到家之后伏秋会是什么状态。
  可能已经消气了，不过他不指望伏秋能敞开心扉跟他谈谈昨天为什么生气。
  也可能还在生气，这种情况他就必须态度诚恳的道歉了，伏秋就这么点儿小脾气，让着他就行。
  经过小公园的时候，将明突发奇想地进去看了看，那个小池塘里的鱼都换新了，一片火红，偶尔能看见几条黑的。
  将明许久没来过了，一时因为进了初中，去学校的路正好和这里岔开，会经过但是不会看到，所以想不起来，二是自从那次摔下去之后，他不说有阴影，但是总归没什么兴致来看了。
  这里一直没什么人，可能只是这个时段没人，周围一片安静。
  现在将明当然没有下去捉鱼的欲望了，只捡了两个大小正好的石头往里丢了，看着那些鱼被惊得乱窜。
  将明蹲着看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回家，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阴冷，随即失去了知觉……
  伏秋这一晚上好像都没睡着，他觉得自己睡着的时间短到几乎没有，因为这天晚上肚子疼的时间格外的长。
  在将明下床的一瞬间他就醒了，也没有再睡着的意思，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到将明出了门，他慢吞吞地下床，走到窗台坐着发呆。
  今天将明回家之后，他是要装作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再气势汹汹得装生气，让将明道歉？
  哪种选择都是他不负责任的表现。
  这些年虽然没发生什么事来体现将明的有担当，但是长久以来的相处给他的印象，就是将明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伏秋知道自己实在不怎么招人喜欢，脾气冲又没担当，任性但又偏偏放不下所谓的自尊，修为低还爱招惹人，修炼的时候还偷空减料，是真没什么优点，估计也就将明忍得了他。
  虽然这些他都知道，但他还是拉不下脸皮跟将明道歉什么的。
  那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嗯，就这样。
  这一等就等到天黑，一般这个时候将明早回来了。
  伏秋有点烦躁，不想喝酸奶也没兴致看电视，就这么待着。
  难道因为昨天自己的蛮不讲理，将明也生气了？他原本还觉得他脾气好呢。
  那他不会来能去那儿呢？又跟女朋友约会吗？因为生气所以干脆不和他报备了？
  “草！”有了女朋友就把别的全抛到脑后了吗？他伏秋在将明心里的地位比不过一个外人？！
  伏秋一想到这个就气得难受，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这是他逼他的，他说过要去捣乱，说到做到。
  黑暗的天幕中，他化为一道魅影，穿梭在建筑树木之间，忽经一座假山处，这里是将明的气息最浓郁的地方，但又戛然而止。
  有问题。
  作为一只妖天生具备的敏锐告诉伏秋，将明出事了！
  一瞬间就联想到有妖来找麻烦了。
  其实伏秋想过会有不敢来招惹他的小妖把目标放到将明身上，但是又因为各种侥幸心理而不去在意，现在想来实在是失策。
  在假山下站定，闭眼细细感受搜索四周，果然有妖气余韵，没遇见过，但是法力肯定在他之下，不然也不会让他找到了。
  这样的妖抓将明的目的显而易见，要么就是知道了他和将明的关系，想拿他来威胁自己，要么就是以为将明能得狐族小少主的关注，必然有什么能让他们得到点好处的地方。
  同为妖，要追踪妖气比追踪人气难得多，需要点儿时间。
  事实证明伏秋的推测不错，这是只蝙蝠妖，他和蛇妖之战的那天，这只小妖偶然经过林子，就躲在小树洞里目睹了一切。
  他的修为十分浅薄，要不是树洞的角度好，他可能会被他们俩的力量冲击到受伤。
  人会投机取巧，妖当然也会了。
  那蛇妖和伏秋自然是它不敢想的，所以他把目光放到了被伏秋拼命保护的将明身上。
  他从那天起就开始跟踪将明了，除了他进了结界的区域里，其他时候他一直跟着，观察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修为实在太低了，他观察了这么久，觉得将明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但对于一个混迹妖界这么久却还是一只小透明的他来说，实在不想放弃机会，终于在今天，有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让他下手了。
  将明身上也没有防护的东西，他原本还担心自己一碰到对方，就会法力尽失什么的。
  一睁开眼，将明就看到脸前有个黑影，吓得他一震。
  “醒啦？”对方隔空点燃了一把火，但火焰是蓝色的。
  将明紧紧皱眉，面前这位一看就不是人，黑色的细长指甲，背后还有折起来的翅膀，没有羽毛的那种。不过因为脸还是人脸，看起来不怎么吓人，毕竟更吓人的他已经看过了。
  往四处看了看，他们现在正身处一个山洞，从他所在的地方望出去，借着月光能看到几颗较高的树顶。
  “你是妖？”将明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只是对方的眼睛冷冷道。
  “我是真的对你没有恶意啊！”蝙蝠精举起双手跳起来，“就算原本有，现在也没了！”
  将明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那你抓我干嘛？”
  “好吧，我承认我原本对你有恶意，”蝙蝠精把手放下来撑在自己腰上，“但是我发现你真的对我来说一点儿用都没有，而且我可不能得罪狐族。”
  将明还是冷着脸看他。
  蝙蝠精干笑着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商量个事儿行吗？你看我也没对你干什么，一会儿伏秋来了，你让他饶我一命呗。”
  将明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小兄弟，我看你就是心存善念的人，我没杀过人没放过火的，就是有点儿事儿逼……”
  话未说完，从洞口刮来一阵风，一团火红随风而至，倏地将蝙蝠精笼罩，瞬间灰飞烟灭。
  霎时间山洞里亮如白昼。
  “将明！”只见伏秋化为半兽形跃进山洞，白发赤瞳，浑身浴火，四条白尾自然伸展，随风轻摆，在墨色天幕上一弯月牙的衬托下，宛如神话中神秘的古老生物。
  因为蝙蝠精离将明很近，将明感觉自己的皮肤已经被灼伤了，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站起来，伏秋已经到他跟前，带着冲力跳到他身上，“没事吧！”
  将明被他撞得一下靠在山洞内壁上，周围的和伏秋身上的火都散了，但是山洞的温度还是很高，烤得难受。
  “什么事都没有，”将明搂搂他的腰，“刚刚他还在说服我让我给他求情呢，咱们先出去行吗？热死了。”
  走到山洞口，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这山洞看样子是在半山腰，不远处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显得这里有点荒山野岭的感觉。
  “他也没把我怎么样，你就这么把他杀了。”将明看着伏秋道。
  伏秋一勾嘴角，“刚修成精的小妖，不自量力。”
  将明微皱了下眉，但还是微笑道：“不生我气了？”
  “本来就没生什么气……”伏秋看着远处的月亮，淡淡道。
  将明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轻轻对他抬起双臂，“带我下去吧。”
  伏秋二话不说将他打横抱起，随即一跃而下，没等将明有什么想法就到了地面，周围一片黑暗。
  “嗳我的天呐，”将明感叹一句，“这里是那儿啊？”
  “离咱家挺远的。”伏秋抬起一只手，火苗“噗”一声从他掌心蹿起，周围瞬间亮起来。
  他们现在身处林子里，到处是树干和铺满地面的叶子。
  将明正张嘴想说话，突然不知何处传来鸟叫声。
  林子里原本很安静，这鸟叫突兀地穿过层层枝杈传入两人的耳朵。
  那叫声忽高忽低，时快时慢，那多变的声线，有时尖利，有时有粗嘎，叫到动情处还会时不时来个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