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怀巴黎

第29章


另一个钢琴因为坏了的键盘靠墙紧放。钢琴盖子下面还有一大堆没有打开的信件,烟盒里整齐的摆放着洁白的书签和一瓶中国墨……”萨萨是在病危时住进 
  医院的,他的表弟进来打扫房间时,屋里还是原封未动。 
  在此之前,没人能想像到萨蒂的生活过得如此简朴凄惨。萨蒂在那时是一个社交场上的红人,他出入豪华剧院和有钱人的沙龙,萨蒂的音乐虽然在当时不被人理解,但是行内外的人们还是非常尊重他。萨蒂风度翩翩,举止优雅,按法国人的话说:“萨蒂尊重别人也受人尊重。”萨蒂27年间从来没有邀请任何人来过他的家里,法国作家奥尔奈拉·沃尔塔就曾说:“很多年来,没有人知道萨蒂每天起床时是怎么从一个‘丑卵’敷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的”。法国文学家高尔多干脆把萨蒂的房子称作“牢房”。萨蒂每天晚上从灯红酒绿的剧院和辉煌的沙龙回到住所,回复到简陋污秽的环境里,还心无波澜、泰然自若的孕育着他的文字和音乐,难以想象他是怎样转换角色的。萨蒂的字写得也相当漂亮,法国人称他的字体为“与学者身份相称的笔迹”。萨蒂大部分文章和乐谱都出在他那么零乱窄小的小屋里。萨蒂的晚年,还孜孜不倦的勤奋创作着。 
  萨蒂去世以后,他窄小的屋中有很多废旧的东西,据说光清理就清理出了两车,都被送到了旁边垃圾场。他屋中墙上的旧画被清洗干净后,才露出了他珍贵潇洒的签名。还有一些珍贵的萨蒂随笔记事的小本子,有米约暂为保管,几年后被送至巴黎音乐学院保存。现今,我们从看到的萨蒂的简朴居所来分析,他创作出了如此丰硕的音乐作品,生活与理想之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现实主义者了。 
  我站在萨蒂的故居前,不禁慨叹,萨蒂的生前如此贫困,死后又极受人推崇,在人们面前,萨蒂展示的是世俗的一面,他的骨子里却是极端的愤世嫉俗。而又 有谁知道,为了省钱,他是每天从这里走到巴黎去,参加沙龙后又独自走回来的。萨蒂和他同时代一些音乐家生活的相比,可谓天壤之别了。 
  萨蒂的一生中,另一个他经常光顾的场所也非常重要,这就是坐落在巴黎蒙马特高地,著名的“黑猫咖啡馆”。上世纪中叶,黑猫咖啡每天都有许多文学艺术界名人聚集在此,探讨政治观点,评论艺术趋向,萨蒂年轻时就在此为谋生弹琴糊口。法国现在还有一张特别流行的明信片,上面黑红相间的图案,所描绘就是位于蒙马特高地的黑猫咖啡馆。蒙马特高地我再熟悉不过,平时买乐器和乐谱常来到此,法国要是有重大的流行音乐的演出,也都是在蒙马特附近举行。黑猫咖啡馆坐落在巴黎最为著名的红磨坊旁边,咖啡馆紧临大街,位置和红磨坊平齐。 
  我去黑猫咖啡馆的那天,里面的顾客稀稀落落,好象没有人们传言中的那般喧闹。我先在靠里的座位坐下,要了一杯啤酒,环顾一下四周。咖啡馆的正门紧临大街,人们走进来正对面就是酒台,酒台一旁是几排老旧的桌椅,屋中的墙上有几幅宣传画,正中立柱上张贴着放大的黑猫夜总会明信片的宣传画。我的座位旁边,有一条通向底层储藏室的小阶梯,阶梯旁是一个雅间,墙壁上有各种各样的黑猫画像,还有一个用柳条编织的“黑猫”实物。那“黑猫”背对着大门蜷缩在墙边,不留意以为是只活猫。周末或节假日,雅间应该就是乐队演奏的场所了,这里大概就是萨蒂的工作间。 
  萨蒂年轻时在黑猫咖啡馆里弹奏流行音乐,那时他还寂寂无名,他在这里结识了德彪西等众多文化名人。青年时期的萨蒂生活洒脱,衣食无忧,中年生活惨淡,入不敷出,晚年的萨蒂才逐渐被人认可,但是一直只知耕耘,不问收获,一生于名利无缘。现在,萨蒂的音乐地位越来越重要,他的音乐理念影响了法国六人团在内的世界一代作曲家。萨蒂早期的音乐摆脱了法国印象主义音乐的束缚,创造出与众不同的“陈设音乐”,就是我们现在听萨蒂的音乐作品,那精巧的旋律,洗炼的音符,都给人以“清水出 
  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纯美之感。萨蒂的音乐旋律里时常散发着某些辛辣和 
  幽默,但又自然纯洁,质朴雅静。他的音乐风格的形成和他曾在咖啡馆里弹奏流行音乐这一经历是分不开的,拉威尔评价萨蒂是“法国音乐界伟大的探索者”。 
  我正在思忖间,咖啡馆里响起轻柔的音乐,那典雅的爵士风格,带有一些乡间田园的味道。巴黎现在已是中秋季节,咖啡馆门外秋风飒飒,落叶飘零,秋风落叶中使人不觉有一丝淡淡的伤感。这时侍者送来了一杯啤酒,啤酒散放着沁人的清香,色泽晶莹,纯如琥珀,我品尝着醇香的啤酒,眼望黑猫咖啡馆门外的残花败柳,似乎瞥见音乐家萨蒂那孤单的身影,踽踽穿行于巴黎的街巷之间。一代音乐家萨蒂就是这样踏雪染霜,披星待月,孤独而寂寥。萨蒂的音乐在当时极少为人真正了解,他风度翩翩的外表下有一颗寥寂孤独的心灵,行云流水的乐谱中隐藏着他杰出的才华和偾事嫉俗的超然精神。现今,巴黎人说起萨蒂,仍有些“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味道,人们对萨蒂的音乐充满鲜花般的赞誉,但是萨蒂在属于他的那一时代,是缺少知音的。 
  萨蒂被称为“现代音乐的开拓者”,开辟了一个又一个新的音乐领域,但是他的每一个领域从没有达到过完成的阶段,就立即改变了音乐创作方向。萨蒂的音乐理念在他殁后二三十年才真正被承认。对于当今世人,萨蒂的音容笑貌已经渐渐模糊,渐行渐远,但是萨蒂的内心世界和生活诸事,对于我们,至今还是一个谜。     
  《情怀巴黎》第四部分   
  做外交官的米约(1)   
  米约画像 
  题记:我站在米约的故居门前,一个“瘾君子”模样的青年,一边客气地往后退,一边喃喃地说:“米约是个音乐家,还做过外交官呢。” 
  在西方艺术史上,有不少出类拔萃、多才多艺的人物:柏辽兹的散文自成一体;瓦格纳的艺术评论独领风骚;鲁本斯作为巴洛克绘画风格的代表,他又曾是弗兰德尔驻法英等国的使节,据说有人问鲁本斯:“尊贵的大使阁下,您在业余还经常画画自娱吗?”鲁本斯回答:“不,先生,绘画是我的专业,业余时间我当当大使。”罗丹的情人卡缪·克洛黛尔的弟弟保罗·克洛黛尔,也曾是法国杰出的外交家,他做过法国驻美国和日本的使节,是法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诗人之一。法国六人团的主要成员之一米约,在“业余”时间也是当过几年外交官的。 
  米约毕业于巴黎音乐学院,上学期间师从丹第、杜卡和维道尔。二十世纪初,米约随保罗·克洛黛尔以法国驻外使馆秘书身份出使巴西。第二次 
  世界大战之前,移居美国,在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市的米尔学院教书。1947年,米约重返法国,执教于巴黎音乐学院。他的一生没有大起大落,虽身兼几职,但皆有成就。米约与保罗·克洛黛尔既是同事,又是好友,两人不仅是外交上的合作者,他们又是音乐上的知心人。他俩的通信集被认为是法国外交与艺术上的经典范本,两人在音乐方面的合作《克利斯托弗·哥伦布》,被称为法国音乐史上以最伟大的歌剧作品之一,达到一个时代的顶峰。 
  米约长达八十二年的人生旅途里,在巴黎只搬过两次家,都在蒙马特高地附近。米约一开始住在保罗·艾斯古蒂耶大街五号,有十几年的时间,在这里创作完成了《人与欲望》、《屋顶上的牛》、《忆巴西》和《世纪的创造》等作品,一举成名。他的住宅在蒙马特高地一片闹中取静的街区,房屋被周围几栋很平常的民宅包围。小街上行人稀少,与咫尺之外的“另类繁华”无关。米约出生在犹太家庭,他少年生活衣食无忧,像其他犹太子弟一样,米约从童年开始就学习小提琴。米约的文笔很好,他的自传《没有音乐的笔记》笔调清新,观点独到,发表于1949年。那时我们的中国红旗漫卷,欧洲正在走上经济发展蒸蒸日上的时期。米约一生相对幸福,他虽然身体不好,却是个多产的作曲家。米约的最后作品编号是第441号,由此可见他的勤奋程度。 
  蒙马特高地我走过无数次,但在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的时间来却是第一次。这里白天游人如织,旅客纷杂,红磨坊红得耀眼,黑猫咖啡馆黑得安静。夜晚的蒙马特才是它的真实面貌。克利什大街华灯初上,昼伏夜出的女性们浓妆艳抹,红灯遥映,绿窗幽柔,街边的电影院、剧场、成人用品商店和有执照的“爱情交易所”万象复苏,整个街区就象一个霓虹灯的海洋。我一边游览着蒙马特的“夜景”,一边穿过一条小街,来到大道。大道的两旁咖啡馆都是红色,电影院却是绿色,“爱情交易所”红绿相间,远远望去鬼魅而神秘。在街边小巷,时常会有一点点忽明忽暗的亮光,那是街边妓女抽烟的光亮。蒙马特的红磨坊最是红彩照身,傲然翘首,像一位青春常驻、容颜未老的俏妇人,将远方慕名而来的追随者们招致在石榴裙下,只轻轻地拂理,就把他们燃烧已久的内心欲火化作了艺术范畴之内的高纯。在世界各地,无数人以为红磨坊是一个灯红酒绿,春光初透的美妙场所,当人们千里迢迢,从美洲、澳洲、非洲、欧洲来到“红磨坊”脚下,是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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