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水应秋

20秘密


“开枪打中那个红色按钮,不然我们都没得玩完。”男人扔过仿真手枪,眼神示意按钮的位置,就在对面楼的房间里,距离只有十米左右。
    “没用过枪。”我有些不愿承认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看到他又撂倒几个壮汉,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是看我用过吗?快点,没时间了!”他奋力一脚踹在扑过来的男人腹部上,已经有些不耐烦。
    “啧。”我翻个白眼,退到角落的窗户位置,瞄准红色按钮,“砰!”
    ……
    这是这几天反复出现在梦里的画面,我知道那个男人名叫应秋,知道那些黑西装不好对付,但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有关那个男人的记忆,准确来说是有关暗区的记忆,已经七零八落了。我问妈我是怎么回来的,她从来不答,问她我为什么昏迷这么久,她说食物中毒,我一听这个解释就笑了。有关暗区的水,我记忆特别深刻,难喝的带有苦味的水,怎么可能是没有问题的水?
    听说赵老板早就回来了,没有继续做生意,离婚后独自去了国外享受生活。秦琴和施泽还去找过他问我为什么没跟着一起回来,结果吃了闭门羹。
    我在医院躺着的大半年发生了许多事,但又好像没多大的变化,特别是认识的这些人,还和以前一样。一星期后我就直接回了家,每天看看剧,看看书,日子逍遥得都快不认识自己。令人意外的是小东和小杰现在都是一起来蹭饭,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不得不佩服妈教导人真有一套,两个熊孩子都能凑一起,还有什么不可能?
    我想我正在刻意淡忘暗区的事情,事实证明这样做有一定的效果,所以当应秋一身休闲装敲开我家的门时,我看着他半晌,问了句:“找谁?”
    我其实是记得他的,甚至记得曾经对他的描述:瘦瘦高高,穿一身合身的西装,染着淡色头发,有一撮刘海的颜色深一点,五官不算深邃,略显稚嫩,不是那种一看就很帅的人,当然细看也不会很帅。
    “找我媳妇儿。”
    我关上门,心跳得有点快,脸有点发烫,不会是什么后遗症?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应秋嚷着开门,颇有点死皮赖脸的意味。当我确定自己是因为再见到他而激动,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他是什么人?不管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能清晰判断,不是适合生活的人。我回到房间锁上门,心想要是妈在就好了。
    敲门声停了,也听不到他的嚷嚷声了,但我知道真正该担心的时候到了,他开了门进来,像是知道我在哪里一样,手里转着钥匙,显得神气骄傲。
    “阿姨早就把钥匙给我了,说是你肯定不会开门。”
    “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该喜悦?该逃避?该厌烦?
    “我们去那栋楼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黑西装出现后发生了什么事?我打中那个红色按钮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说得急切,发现自己有些失控,感到泄气和难过。
    “什么事都没有,你打中那个红色按钮后游戏就结束了,我们就一起回来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明明是轻松的语气,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自责?心疼?眷念?他总是深情地看着我,就像假的一样,我说过他不是一个好演员,但他爱演戏。
    所以自责?心疼?眷念?狗屁!都是装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像藏那个秘密一样藏起来永远不让我知道,除非我自己想起来,失忆梗都用烂了好吗?关键就是不管你怎么着急,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记得我说过和你爸爸打过一个赌吗?”
    我盯着他没有说话,直觉告诉我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任何时候都不能对这个男人的话太过相信。
    “他说你一定不会来找我,我说你一定会来的,既然你来找了我,就要当我媳……”
    “你觉得有可能吗?”我冷笑一声,不觉得爸爸会和他打这样的赌。
    “不是有可能,是肯定。”
    ……
    两个太理性的人,成不了合适的人。
    那个不理性的人,会让理性的人变得不那么理性。
    那个不理性的人,不理性可能是装出来的。
    因为两个太理性的人,成不了合适的人。
    所以就让其中一个假装不理性,成为合适一些的人吧。
    ……
    秦琴和施泽办的西式婚礼,当秦琴换上婚纱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闪烁着喜悦的泪花,嫁给一直喜欢的人,难道不是人生一大幸事吗?我告诉她不能哭,妆花了就不漂亮了,她说她只是忍不住,她等了那么久,现在心愿终于要实现了。
    她的话令我有些感慨,等一个人,真的很需要勇气,一个女人有多少个五年十年可以拿来等待?我想我肯定是等不起,特别是看到妈和爸爸分开了二十多年。爱情可以伟大到两人分开十年二十年后心里还不忘彼此吗?这样的爱情,大概可遇不可求吧。
    神父宣读着誓词,我坐在长椅上望着教堂的彩绘玻璃发呆,应秋把脑袋靠在我肩上,乖巧得像一只小狗,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总是很忙,但不常说自己在忙什么,他不像一个很忙的人。
    我把思绪拉回现实,真心祝福要结成夫妻的两人。应秋突然坐直,认真地看着我,用口型说“我愿意”。
    我看着他笑,回答说“我不愿意”,他凑过来吻我,眼角都笑出了褶子。我推开他,提醒他在别人的婚礼现场不能这么放肆,他笑个没停,又说了一遍“我愿意”。
    他一个人就将两个人的“我愿意”说完了,我还需要说什么呢?就像我时常能知道他的伪装一样,他也能猜出我的心思,知道却不说,大概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默契。
    ……
    世上的秘密总是很多,和秘密一样多的就是人的好奇心,被好奇心驱使的人是冲动且盲目的,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已经在寻找秘密的人的同伙,但是为什么有些人会知道秘密,有些人却不能呢?我想寻找秘密需要代价,知道秘密需要更大的代价,不敢或不愿付出代价的话,不能获得打开秘密盒子的机会,而我恰恰就属于不敢打开盒子的人,所以我也不会再向应秋过问那些不该我知道的事。
    也许应秋只是个疯子,一直在找根本就不存在的秘密,陪他找秘密的我当然也是个疯子。经过那场似真似假的游戏,大概我们都会清醒一点,或者,再也清醒不过来。我转过头,亲吻他的侧脸,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以及难得的故作的娇羞。
    我是龙水,在暗区的时候是第一次认识他。
    他是应秋,在暗区的时候是第N次看见我。
    我问:“到底是笑的人多,还是哭的人多?”
    他答:“此时此地,笑的人比哭的人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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