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

楚荇游和初雪一路胡闹，不知不觉船已漂至香云投江的那片水域上。
    月华如水，照在江面的水汽上，宛如铺上了一层细腻的白露，让人看不清离船太远的事物。
    初雪低头向水中望去，只见那光洁如镜的水里，飘起了点点白沫。她伸手沾了点白沫，放在口中尝试着，奇道：“荇游，这水里怎么会有盐巴？”
    楚荇游还没来得及回答，忽觉眼前冷光一闪，一把三尺多的大刀风掣电驰而来。他连忙拉回初雪。
    初雪被楚荇游猛然一拽，只觉额前生风，待她反应过来时，只见一把巨口大刀已经插在自己方才所在之处。这把刀的柄上镶纹了九多寒梅，而且坠了一抹金穗流苏，倒是有几分眼熟。
    见初雪无碍，楚荇游没有动气，温文尔雅地隔空问道：“阁下好功夫，不过是否冲动了点？”
    初雪心中不悦，想着那大刀来处望去。只见水雾虽浓，但大刀破空而来，生生将那片大雾隔开了一个口子，现出了一个威风凛凛的锦衣男子，正是白日里逮捕了那悬赏捉鬼大汉的人。
    男子也看见了初雪和楚荇游，眉头一皱，大声说道：“我早已劝你们莫管闲事，为何你们偏要来送死？”
    初雪听了他的话，仗着有楚荇游在身边，顿时就反驳说：“谁要来送死了，我们可是活得好好的。”
    大概是从没和人斗过嘴，锦衣人被初雪的话噎住，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对答。
    楚荇游从船上抽出了他的刀，抛了回去，竟然直直地落入了锦衣人的刀鞘。
    锦衣人本来以为楚荇游要攻击自己，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不料却听见一声清吟，却是自己的武器回到了刀鞘中，顿时对楚荇游的能力敬佩不已。
    “小梅，你要过来吗？”楚荇游向对面发出了邀请。
    锦衣人更是没想到，楚荇游竟然知道自己的小名，难道，他竟然是……？
    “楚荇游？”锦衣人试探地问了一声，得到楚荇游肯定地点头后，立即放弃自己的小船，纵身一跃而来。
    经过楚荇游介绍后，初雪得知原来这个锦衣男子是楚荇游儿时玩伴，钱郡守的独子钱墨归。因为钱郡守曾有一女小梅，年幼夭折，为寄托哀思给他起了小名“小梅”，这个名字也只有和他关系亲近的人知道，所以刚才楚荇游说出了他的小名，他也就猜到了楚荇游的身份。
    墨归墨归，魔鬼还差不多。两次遇见钱墨归都见着了他的凶悍模样，初雪在心中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荇游，你来江陵怎么不来找我？”钱墨归问道。
    “说来话长，不如待会再细述吧。”楚荇游一时想不到如何解释，于是问道：“墨归，白日里你说这里背后还有案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初雪本在心里埋怨楚荇游对钱家的体谅，但见楚荇游发问，一门心事又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钱墨归学着刚才初雪的模样，沾了点盐巴尝尝，说道：“我怀疑这里有人装神弄鬼，假借闹鬼之名，借这条水路行走私私盐。”
    “私盐？”楚荇游凝眉道：“即使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要抓走袁和珍呢，不是说那香云和他是情侣么。”
    钱墨归一双冷眉扫了那烟云渺渺的江面一眼，淡然道：“女子情薄，情义怎比千金重？”
    身为女子，初雪闻言心中暗自不满，正要说话却被楚荇游按住，微笑示意她不要多言。就在这时，钱墨归突然握紧来了手中的刀，楚荇游也握紧了初雪的手。初雪只觉得那层迷蒙的水雾面前，吹来了一阵徐徐的风，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层水雾却没有散去。
    “雾里有毒。”初雪叫了出声。
    初雪在水上谋生多年，听爷爷和各位渔民说过不少水上的怪事，其中就有这吹不散的雾。传说有一种巫术能在水面上绽开一阵迷魂雾，这迷魂雾在月光的照耀下，会产生一阵有毒物质，让打渔人在不知不觉中失去力气，最后被掳去做开荒苦力。但是一物降一物，只有服下寻常人家中备有的食醋，就能恢复力气，不受毒雾侵染。
    来不及解释，初雪连忙从船舱里取出食醋，舀了三碗，递到钱墨归和楚荇游面前。
    “赶紧喝下去。”说完初雪自己先喝了一碗。
    钱墨归狐疑地看着初雪，显然不相信她。但楚荇游却是没有犹豫，举起碗一口而尽。
    “荇游，你怎么能相信她？”钱墨归话音刚落，突觉全身乏力，手中的刀就落到了地上。
    初雪见钱墨归已脱力跌倒，也不管他是否情愿，就把一碗醋灌进了他的嘴里。
    初雪刚强迫钱墨归喝下那碗醋，眼前奇怪的迷雾终于缓缓散开了，三人眼前出现了一艘满载货物的大船。
    “哟，又是三个愣头青，都和你们说过了，这片水域不是活人能来的，怎么就不信呢？”一位粉衣女子掩口轻笑，从大船上施施然飘落下来。
    楚荇游对女子的话置若罔闻，只将手中的空碗一抛，碗口划破了船上的货物麻袋，落下了纷纷扬扬的白盐。
    “这里果然是走私私盐的水域。”初雪惊奇地道。
    女子见货物被划破一袋，秀眉一蹙，亮出了手中的长鞭，向着初雪和钱墨归这一处挥来。
    楚荇游心中暗叫不好。钱墨归刚刚跌倒，想要起身没那么快，初雪的武功又稀疏，或者说，她才进门一个月，根本不会武功！看来这一鞭，两人是要挨下了。
    初雪心中也是无名火起，想到这女子好生歹毒，专挑弱者下手。但见那长鞭落下，一旦被打中就要皮开肉绽，初雪来不及多想，拾起了地上的刀，挑开了那咄咄逼人的长鞭。
    奇怪。粉衣女子第一眼就看出初雪是个文弱女子，想她拿起大刀已是勉强，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将自己的长鞭挑开，还隐隐有宣兵夺主之势。
    初雪却暗自吁出一口气，原来她将那长鞭当成了仙梅馆中对手的缎带，自己则是持棍玩弄缎带的舞姬，因此才巧妙腾挪，借力将长鞭挑开。
    粉衣女子见一击失手，再次扬鞭，但这一次，无论是楚荇游还是钱墨归都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