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

初雪担心地瞟了令狐翩然一眼，只有她知道令狐翩然喜欢过楚荇游，她担心令狐翩然会被这句话刺激到。可是担心归担心，楚荇游话也说出了口，她唯有在心底悄悄地叹息一声，表面上无动于衷。
    令狐翩然听楚荇游这么说，果然是心酸难抑，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走到钱墨归身边，挽过他的手说：“我自然看不上你。我喜欢的，是豪气干云铁骨铮铮的男子。”
    楚荇游笑嘻嘻地看着钱墨归，钱墨归第一次被女子表白，颇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性格又十分洒脱豪爽，当即将令狐翩然一把揽过，在她的樱唇上猛地砸下一个印记，说：“承蒙令狐姑娘青睐，我钱墨归今生定不负卿。”
    令狐翩然愣住了，她本来也是任性，但没想到钱墨归这个看上去好像不近女色的人会这么冲动，当场就夺去了她的初吻，还大声地说出了这番叫人面红耳赤的话。她一时呆若木鸡，只看着楚荇游盯着窘迫的自己笑个不停，却是更加心酸难过了。
    这时对面的五个人却对钱墨归的大声嚷嚷不满起来，狠辣的目光瞪了过来。令狐翩然心情正处于低谷，正好拿他们发泄，挑眉扫了他们一眼，说：“怎么，几位是有眼疾还是怎么回事，有眼疾可不要看过来了咦，本姑娘怕传染。”
    五个大男人被令狐翩然一个弱女子不屑地扫视本来就不高兴，再加上她这嘲讽的话，登时就有人挺身拔刀，却被卓王孙伸手拦住。卓王孙含笑对令狐翩然说：“早听闻令狐家在南唐只手遮天，今日与令狐小姐一见，果然是骄扬跋扈不可一世呢。”
    初雪和楚荇游对望一眼，俱是皱了皱眉。这个卓王孙显然是刚才就把他们的身份听了个一字不漏，初雪可是戴罪之身，要是被人发现楚荇游、钱墨归、令狐翩然这样的人物和她混在一起，恐怕牵连不小。还有他能做到笑脸骂人，恐怕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令狐翩然却没将他放在眼里，只冷哼一声，说：“令狐家在商场中的确是有几分地位的，就比如你现在所站立的茶亭，其实也是我令狐家产业。若是你对令狐家有怨怼，倒是可以退出去呢。”
    “你别欺人太甚！”卓王孙还没说话，他身后的一个持刀汉子就忍不住想教训令狐翩然，无奈卓王孙只往那一站，身后就没有人敢越过他上前，因此汉子也只能瞪圆了一双眼睛，却不能伤令狐翩然半分。
    卓王孙无意与令狐翩然做口舌之争，转向楚荇游问：“这不是扬州万户侯家的楚公子么？方才偶听见你的同伴说，你亦有问鼎江湖之志，不知是否确凿？”虽然他是在问楚荇游，一双老辣的眼睛却频频在初雪身上打转，显然是动了歪念。
    楚荇游点点头，抱拳作礼说：“晚辈见过卓前辈。晚辈不才，确有平定江湖之愿。望卓前辈提携。”
    卓王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过在初雪一行人眼中，那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罢了。
    接下来他们在雨中倾谈还算和睦，原来卓王孙从楚国来南唐，倒是和初秋明失踪有关。初秋明失踪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却始终尸骨无寻。初秋明这面旗帜一倒，不少邪魔外道又出来作乱，江湖这一潭清水又浑浊了起来。于是有江湖人提出重新推选武林盟主，对武林进行整饬，而他们约定推选新盟主的地方，正是江宁牛首山。
    这是初雪第一次知道初秋明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原来他坐镇武林盟主的时候，荡平中原五国大小邪教一百余派，甚至北上辽国，将当时名重一时的“幽云一窟鬼”尽数斩杀，使得整个武林中邪魔闻风丧胆，要么畏罪自杀，要么改邪归正，十年间竟然再无邪教害人传言传出。
    虽然初雪也知道有些传说是夸大了些，但是能够被人主动夸张，也说明初秋明是个值得钦佩的人。她突然又想起那夜初秋明对自己的态度，她记得他的手曾经颤抖过，但最后还是回归平静，说明在他的心中，有比爱人和血亲更重要的东西，而这件东西，亦让整个江湖为之倾倒！
    初雪忍不住拉了拉楚荇游的衣袖。她突然不想楚荇游和这些江湖人说话了，虽然他们高谈阔论是那么快意洒脱，但是这一时的洒脱，却要付出半生的孤寂和痛苦。这个江湖在她眼里，不过是抹杀儿女情长的地方。
    楚荇游不明白初雪为何突然脸色惨淡，但仍然是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告罪中断了谈话，只拉着初雪走到一旁，问：“雪儿，你脸色怎么这般差？”
    “荇游，江湖到底是什么？”初雪看着眼前密如针脚的雨，突然问。
    楚荇游笑着将初雪揽在怀中，说：“江湖啊，就是你现在看见的一切，也是你的梦。”
    “梦？”初雪的眼光从雨幕中抽回来，疑惑地看着楚荇游。
    “是梦，也可以说是幻想。你知道这云雨世间，有多少不如人意的地方吗？有不平，就人为了他们的憧憬和梦想抗争，而抗争的人多了，就成了江湖。”楚荇游怡然自得地说。
    初雪点了点头，似懂非懂，“所以你说，江湖只是梦。那你为什么做梦？”
    楚荇游低头看着初雪，眼底柔情无限，“因为你啊。还记得我们在秋水阁的重逢么？那时候我只是个百无一用的败家子，若不是被爹逼着练了点武功，加上盖世摄于楚家势力，我根本救不了你。
    后来我看见了剪眸的委屈和你的改变，我才知道，如果我想要守护你，就必须有坚硬的臂膀。同时我的心有点大，想要在守护你的同时，保留这个世界一丝纯美善良，只有在这样美好的世界中，你才会安好如初。”
    初雪将头倚在楚荇游的肩上，甜蜜地笑了。她现在不担心楚荇游变得和初秋明一样了，因为楚荇游的眼里，永远都有自己小小的身影，所以他不会真的困住梦中。而她要做的，则是安好地陪伴在他身边，做他最美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