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不倒的李鸿章

第39章


  其实,貌似繁荣的清政府正面临着危机,而貌似风光的李鸿章,背后更是经受着难言的悲苦。
  站在洋务前沿的李鸿章,却没有站在道德和权力的制高点,这必然让他成为有预谋和无预谋攻击的最好的靶子。
  反腐,是各派势力对付李鸿章的撒手锏。其实,李鸿章、张之洞等洋务派的成功,让清朝权贵们坐享其成的同时,也让他们心理不平衡:他们担心李鸿章拥兵自重,担心他中饱私囊。于是,那些自诩“清流”的大臣,充分“发扬”儒家知识分子抨击时弊、敢于直言的传统,以刚直不阿、主持清议的姿态,对洋务派横加指责。
  他们以无知无畏的精神、为国为民的姿态,对李鸿章死缠滥打,胡搅蛮缠。其中,以反对洋务著称的刘锡鸿,乘坐轮船从天津开往上海途中,曾激烈反对一位同船的外国人有关中国要修铁路的言论,并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中国人的道德观一向强调“尚义不尚利,宜民不扰民”。甚至有人指责李鸿章“竭中国之国帑、民财而尽输之洋人”。
  晚清著名学者吴汝纶曾经说过,“近来世议,以骂洋务为清流,以办洋务为浊流”,两派势同水火。
  以道德裁判者自居的清流、言官,对近代化军事这样他们不熟悉的领域,他们并不愿积极去涉及,而是站在高处,扮演评论者角色。对他们厌恶的人和事,口诛笔伐,甚至会故意编造一些谣言。
  1894年9月9日,御使张仲炘上折弹劾李鸿章、李经方父子,理由是李经方以八百万两白银存在日本银行,并认日本国王的女儿为义女,为儿子订婚。就是这种荒唐绝伦的谣言,让看到这份弹劾的军机大臣都评价为 :“语绝奇!”
  就在张仲炘上折弹劾李鸿章十一天后,给事中洪良品再度弹劾李鸿章,指控李鸿章:其在英、法、日各国皆有商号;其在天津、上海等处则为汇丰洋行,亦有资本;其在日本有洋行,有茶山。洋行经商系李鸿章自雇贾人,亦有倭伙。茶山则李鸿章与倭合伙,其资本计六百万金。
  就在受到弹劾的时刻,身在直隶总督衙门的李鸿章总共发出九封电报,密切关注着朝鲜半岛的局势。其中给刘公岛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两封、金州铭军统领一封、威海抚台一封,做战争部署,行文急促,透着大战临头前的紧张感。
  李鸿章曾激烈指责:“言官制度,最足坏事。故前明之亡,即亡于言官。”他愤愤不平地说:“当此等艰难盘错之际,动辄得咎,当事者本不敢轻言建树,但责任所在,势不能安坐待毙。苦心孤诣,始寻得一条线路,稍有几分希望,千盘百折,甫将集事,言者乃认为得间,则群起而讧之。朝廷以言路所在,又不能不示加容纳。往往半途中梗,势必至于一事不办而后已。大臣皆安位取容,苟求无事,国家前途,宁复有进步之可冀?”
  就在李鸿章接到弹劾指控这一天,为了便于指挥同中国的战争,日本政府把大本营由东京移到广岛。
  所有非凡人物的伟业,都需要经过艰难的长期的准备以及通向成功的种种努力。纵观李鸿章浩如烟海的书信和奏折:奏稿包括贴黄1500~1600万字,函稿600余万字,电稿300万字,诗文100万字,全集总目录100余万字,总计2500~2600万字。在那些信札和奏折中,有对于洋务运动的总体构想,对时局的忧虑,对前景的担忧,也有对遭受弹劾的苦闷和无奈。
  在一封给友人的信中,李鸿章写道:“书生们空谈误国,实在可叹,外国猖獗到了这个地步,不急切地求得国家富强,中国将何以自立啊!”李鸿章大声疾呼:“在目前形势下,对外,我们必须与洋人和睦相处;对内,我们必须改革我们的制度。假如我们继续保守而不求任何改变,全体国民将日益退步和衰弱。当今列国都在推行新的改革,天天都在进步,如同升腾的蒸汽机。唯我中国竟如此小心地维护传统制度,即使中国亡了,保守派也不会感到痛惜。天哪,人哪!我们怎样才能明白其中缘由呢?……西方人不过是依仗他们的枪、炮和蒸汽船的优越和效能,才得以蹂躏中国。……生在今日却依然说‘抵制蛮夷’和‘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国土’,简直是肤浅而荒谬的空话。……没有武器和技术,我们怎能哪怕过一天安宁日子?自强的方法就是学习他们能做的事和接受他们依靠的东西。”
  “不放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坚持是需要理由的,让李鸿章在误解和反对声中坚持下来的理由是什么呢?
  李鸿章讨厌空谈误国,希望通过集腋成裘脚踏实地的努力,求得中国走向强大的变革。正因为这样的想法,李鸿章终其一生都致力于实业的发展,以一己之力推进清王朝的改革之路。一个人不倒下最关键的力量是内心的坚持,而让一个人内心坚持到底的,是伟大的责任感。李鸿章不愿倒下,不能倒下,因为他背负着太多的责任。
  3.做事持之以恒,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
  要想做成大事,必须要有恒心。
  修铁路对清王朝是件大事。而要促成这件大事,更要有超乎常人的恒心和毅力。李鸿章是一个有恒心的人,在晚清政坛上,自立不倒的同时,还要做点大事,没有点恒心当然是不行的。
  晚清历史上,中国机械制造,近代的采煤、铁路、电报、轮船运输、纺织等工业,采矿和交通运输及信息企业,无一不与李鸿章的推动、支持有关。
  在所有这些事情面前,李鸿章所面临的,不仅是资金的匮乏、人才的匮乏,还有来自各方的阻碍。
  但在这些事情中,唯有铁路最让李鸿章殚精竭虑,也唯有铁路这件事情,最能体现李鸿章强硬而又不失灵活的政治手腕,以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恒心和毅力。
  铁路的产生是世界近代化的一个重要标志,从某种程度上说,铁路的意义远远超出了交通的范畴。
  李鸿章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于是早在1863年,正和太平军打仗的李鸿章就提出要在上海和苏州之间修建铁路:如果修成这段铁路,清军可以利用它攻打太平军。
  但此时的大清,从皇帝到农民,其观点都惊人一致:中国不需要这个东西,修铁路会破坏风水,会让地下的祖先之灵不得安宁。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大逆不道,当然不予批准。
  洋务派造炮造船,当然知道修建铁路的重要性,所以从十九世纪七十年代起就不断提出修建铁路的主张。
  1872年,俄国出兵侵占我国伊犁,李鸿章借机提出改“土车为铁路”的主张,指出俄国侵占伊犁,“我军万难远役”,如果不修铁路,新疆等西北边境就无法运兵,如果中国自己开采煤矿、修建铁路,则列强将有所收敛。这种完全符合实际的救时之策,却遭到一片反对,据说“闻此议者,鲜不咋舌”,视为骇人听闻之论。
  1874年,日本派兵侵略我国台湾,海疆告急,李鸿章又乘机提出修建铁路的主张。同年年底,他奉召进京见恭亲王奕时,再次提出“铁路、电线相为表里,无事时,运货便商;有事时,调兵通信,功用最大”,他甚至更进一步,向奕提出修津浦铁路。
  奕向来支持洋务运动,当然同意李鸿章的观点,但他深知修铁路将会遇到顽固派的强烈反对,难以实行,所以对李鸿章说此事“无人敢主持”。李鸿章仍不甘心,希望他有机会劝说慈禧、慈安,但奕回答说“两宫亦不能定此大计”。
  李鸿章明白,群情反对之际,如果自己贸然上奏请建铁路,肯定树大招风,事情一旦受挫,便再无回旋余地。于是,李鸿章把自己的老部下刘铭传推到了台前。让刘铭传上奏,成与不成日后都还有转机。
  1880年,刘铭传就任台湾第一任巡抚。在任期间,刘铭传上了一道《筹造铁路以图自强折》,要求在台湾以及大陆大兴铁路。并认为这是自强的关节点。刘铭传的折子中具体提出应修从北京分别到清江浦、汉口、盛京、甘肃这四条铁路。
  但由于经费紧张,不可能四路并举,建议先修清江浦到北京线。刘铭传的奏折在清廷中重新激起轩然大波,赞成修铁路和反对修铁路的人形成两个阵营。赞成修铁路的主要是各地的封疆大臣,比如李鸿章、刘坤一、左宗棠等;反对势力主要来自朝中官员,尤其是满族官员。
  于是,一场关于修建铁路的大辩论展开了。
  修建铁路是李鸿章的一贯主张,而刘铭传的折子本就是他的授意,所以他立即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折,将压了几年的想法一吐而出。在此折中,李鸿章概述国际局势,强调铁路在列强兴起、强盛中的作用,更进一步指出修建铁路的“九利”。
  最后李鸿章又附上《议复张家骧争止铁路片》,对张家骧等反对者的观点做了进一步反驳。
  但是此次辩论,迫于反对者力量强大,清廷于1881年2月14日发布上谕:“迭据廷臣陈奏,佥以铁路断不宜开,不为无见。刘铭传所奏,着毋庸议。”这次修铁路的争论以洋务派失败结束。
  但李鸿章并不甘心,一直在寻机重提此事,修建铁路的决心也更加坚定。
  李鸿章吸取了“大争论”中未得到朝中有力支持而失败的教训,在修路问题上积极活动,寻求权贵的支持。此时醇亲王奕早已取代恭亲王奕,最为慈禧太后倚重,所以李鸿章着力说服他修建铁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