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公馆

第68章


    “兰子……”我探身向前,叫她的名字。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脸颊跳动了一下。
    “兰子……”我再次叫她的名字。
    “黎……人……”我既惊讶,又感到强烈的喜悦。
    父亲也将睑移近兰子。兰子微微睁开眼睛,嘴皮似在说话地轻轻颤抖。
    父亲激励说道:“兰子,已经没事了!”
    她的脸虽然只是点了一下,却表示已经听见我们的说话。
    “爸……爸……”说着,她又再次非常疲倦地闭上眼睛。
    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动也不动,后来,又稍微睁开眼睛,但两眼既无神又混浊。
    护士小姐以湿润的脱脂棉轻轻按在她嘴唇上。
    兰子拚命想睁开眼睛,但身体的麻痹仍占据优势。
    “后来……后来……发生……发生了什么事?”她好不容易低声说出口。
    我因为她强烈的意志力深受感动。
    “你不必为案子操心。”父亲温柔地回应。
    兰子的脸稍稍左右摆动,“不,请……请说给我听……”
    父亲熟知她不听劝的个性,所以也没有不顺从她,就从那天晚餐上发生的事情开始,到今天我们从“恶灵公馆”撤离为止的一切始末,详细提出说明。
    最后我则补充说:“所以,地下室的墙壁里,并未藏有尸体。”兰子缓缓闭上眼睛,表情也无丝毫改变。
    我想,她会不会又睡着了?然而,她的右手却想从棉被底下抬起来。
    “那样也……也没什么……没什么关系的。”她喘息似地低声说着。
    “什么?”我贴近她耳边问道。
    “因为规模太大了……所以没看到。”她喃喃说着,“对吧……”我和父亲对望。
    父亲很遗憾地摇摇头,“应该是在做梦吧!”
    我正想回答时,她胸口用力深呼吸,在棉被底下大幅地往上浮起。
    “爸……爸……”她又微微睁开眼皮叫着。
    “我在这儿。”父亲开口,同时伸手抚摸她的额头。
    兰子再度呼出一口气,“我……我找到松子的双胞胎……的另外一位了,我找到……”她说完这些,只留下深受惊吓冲击的我们两人,便陷入只属于她自己的深邃睡眠中。
    幕间
    “就是那个女人!”波玛纽没回答。他说的那女个人,究竟是怀疑谁呢?
    ——【法】莫里斯·卢布朗《魔女与罗苹》
    序曲
    北风呼吼肆虐,天空幽晦低沉,山顶吹袭下来的冷风伸出利爪,在大地上不断撕攫。
    阿尔卑斯群峰山峦,白雪从山顶覆盖到山腰,冰河增加厚度,深深切割的涧谷也开始结冻,半夜里,时而掠过的暴风雪,呼啸声吹响大地,冷酷地撕裂了人们的好梦。
    漫长的冬季来了……
    阿尔卑斯山突出的尾棱背面,茂密森林边缘的吉恩比村人,每个人都催促疲累的身体赶忙准备过冬。村外的卡希诺湖面眼看就要冰封了,到时候这个地方将会遭冰雪风暴封闭,这是村里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事。
    他们害怕遭受惩罚似地默默工作着,像是修理房屋,割草,磨刀,储存牧草于谷仓,驱赶家畜进入畜屋,谷物分类,修补衣服,擦亮毛皮,制作木炭,准备薪材……对于家人的义务和生活上的穷困,都化为激励他们勤奋的动力。
    冬天的脚步一接近,老人便逐渐沉默寡言,女人脾气焦躁,小孩眼神不安,男人则是夜夜酗酒,家畜也因消瘦而失去冷静。
    感觉上,彷佛再也无法见到春天……
    吉恩比虽是个小村子,但白色山墙的木造房屋栉比鳞次,迹近腐朽的老旧修道院位于村子中心。无论血缘亲疏,村民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服从神父的教诲,尊崇耶稣基督,经常祷告,在修道院门前顶礼膜拜。也因为如此,他们亲近神更甚于遥远却完全未见长相的国王。
    但是,只有住在森林里的狄勒老爷不一样,他从未参加弥撒,也有人谣传他是异教徒。
    狄勒老爷年轻时就靠狩猎维生,也未曾接受教育,没有兄弟父母,也无教养和财产。但这样的他,不知何故却有个与他极端不相称的美丽年轻的妻子卡迪莉娜。十年前或二十年前受伤倒卧森林中,因为被他所救,就这样住在他的小屋中。她也和丈夫一样,从来不接近村子。
    村长和修道院里的修士曾多次前往森林中的小屋拜访,想要让狄勒老爷改变信仰。
    修士在胸前划十,“请你崇敬主耶稣基督。”
    狄勒老爷沉默不语,顽固地摇头。
    “你为何不愿追随主的慈悲?”修士以充满慈爱的眼神问道。
    狄勒老爷淡淡回答:“神可以让我的双亲复活吗?”
    修士忧伤地闭上双眼,“他们已经上天堂了。”
    “若是这样,那我现在就没信仰耶稣基督的必要了。”
    但除此之外,他是个没有任何问题的矮小男子,与妻子两人静静地在森林里生活。他偶而会带着熊皮到村里交换日常用品,也只有在那个时候能见到他,其余只是偶而才会想到他们。
    今年冬天来临之前,也就是秋天脚步即将匆促溜逝之际,村里不知从何开始流传卡迪莉娜死亡的传闻。这时候,村长儿子为了取得新的毛皮而前往森林狩猎,顺道拜访狄勃老爷的小屋。
    那是只有一根小烟囱,外表脏乱的小山屋。
    即使靠近圆形空地里侧的小屋旁,也丝毫感受不到生活的气息,四周异常静谧。村长儿子敲下简陋粗糙的木门,但无人应门。由于大门未锁,所以直接进入屋内。
    光从外观很难想象,屋子里竟然收拾得很整齐,不,应该说是没有任何散置的对象,没有家具,也无炊事设备。试着搜寻,也找不到贮藏的食物或寝具。
    村长儿子认为狄勒老爷已离开此地。因妻子过世,所以不愿待在伤心地,迁居别处了。
    村长儿子准备回村,森林夜色已近,背着行李,手拿枪枝,正准备迈开步伐。
    就在此刻,他忽然见到树林深处地面上有物体隆起,他怯怯地踏进昏暗的林木问,枯叶厚厚覆盖在地面上,一只结草虫的尸骸从裸枝背面垂下。
    他走到树林里一处灰色草丛后面。
    那里有个小小的上堆,彷佛紧抱上堆似地,身穿毛皮背心的狄勒老爷就趴在那儿。
    没有呼吸,皮肤呈铅灰色,全身已开始略微腐坏,安静的脸颊上布满深刻的皱纹。
    村长儿子心想,这坯上应该就是卡迪莉娜的坟墓!狄勒老爷独力完成,而且希望能永远长眠于妻子身旁。
    狄勒老爷身上没什么伤痕,看来不是服毒就是冻死吧?
    村长儿子是个温柔的青年,他想到要挖掘坟墓,把狄勒老爷埋在妻子身旁。所以,隔天他就带了一位朋友回来。两人用圆锹挖开土堆,挖掉又冷又硬的坟上。挖开到浅处,就看见了粗糙的木棺,只是一口像是应急完成的方形小棺。
    棺盖并未钉上钉子,所以在拨开泥上时便自然偏移了。村长儿子想盖紧棺盖,所以打算将棺木搬出坟穴。结果,村长儿子和朋友倒抽了一口冷气,当场吓傻了。
    棺材里是空的,没有任何尸体,卡迪莉娜不见了!
    棺材底下散落着花办,那是一朵鲜红色的蔷薇。
    诙谐曲
    (欺骗我,那个让我陷入这般境地的男子到底是什么人?)
    在冰冷的石牢中,玛丽反复这么想。她的脸泛黑变色,全身皮肤失去了精气,头发像擦拭地板之后的拖把一样脏污无光泽,沾了泥土的手脚,多处伤口流血。
    (当然,那是戴克莱,巴黎警局刑事,诱惑我的男人,英俊潇洒的男人,名字就叫戴克莱。但事实上不是,真正的身份不是,虽然是那个人的脸、身体与声音,可是在体内深处,绝对潜藏着另外一个人!)
    她身上的灰色礼服脏污、破烂、潮湿,还散发失禁的粪尿臭味。
    (那家伙陷害我、欺骗我,我之所以受到这样的拷问,而且几乎被判火刑,全都是因为他!从我藏身的修道院将我诱拐出来的男人、假装爱我的男人,一切都要怪那家伙!)
    玛丽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嘴角冒出鲜血,口中与喉咙深处都受了伤。
    (漏斗好可怕,漏斗真的好可怕!再度插入我喉咙深处的漏斗,冷冰冰的漏斗,灌入了几乎满出来的水,几乎让我呛死的水……无论是否呛到我,无论有何等痛苦,源源不绝流进喉咙深处的水,每次哀嚎,就会渗入肺部的水,害我的肚皮像青蛙般膨胀,似乎下一瞬间就要撑破了。)
    她以模糊的眼睛看着坚硬的石墙,她很清楚这儿是巴黎古监狱(La Conciergerie),湿稠、发霉,到处都是脏污的监狱墙壁。
    (而且,那些男人还用牛角漏斗深深插入我的私处。从我被剥得一丝不挂起,没错,从一开始,那些家伙眼中就充斥了好色与淫乱,尽管戴上圣职者的面具,但如果揭开的话,肯定是比恶魔还要更阴险的好色之徒!)
    玛丽的手腕和脚踝皮肤裂开,白肉和鲜血清楚可见。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