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公馆

第71章


    “呵,是薇若妮卡夫人吧?”母亲和她亲密地拥抱寒暄,然后介绍自己的儿子和朵勒蒂亚。
    “你好,艾立胥!”薇若妮卡露出几乎令人融化的微笑,亲吻他的脸颊。
    见到她的瞬间,少年就仿若置身梦中,他觉得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人,不禁胸口一阵火烫,由于太紧张,也太兴奋,事后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没有明确回礼。
    薇若妮卡领大家进入客厅,桌上已准备了茶具和点心,行李则由鲁道夫搬上二楼的卧室。
    “外子是医师,普鲁士帝国的军医,虽已退休多年,但只要地方上出现急性病患,还是经常会被请去出诊。”
    薇若妮卡和母亲很快就如旧识般亲近,因为她们都是高贵和气的个性,而且家族与阶级比长年累月更容易亲近,两人谈到有关彼此的家庭、亲戚、朋友的消息。另外,从谈话中也得知薇若妮卡二十一岁,与丈夫有将近三十岁的年龄差距。
    马克思前往森林深处阿尔卑斯断崖附近的住家治病,今夜不会回家。
    “艾立胥。”薇若妮卡贴近脸庞叫着,声音听起来简直就是小鸟婉转的啼声,少年如是想。
    “你可不能马上回去喔!留在这儿玩一段日子。因为好久都没有访客了,我们非常寂寞呢!希望你和我们成为朋友,在周遭的森林、附近的河川和沼泽,到处都是可以令你非常喜欢而又快乐的秘密场所。”她以彷佛与他同龄的少女感觉诉说。
    艾立胥心跳急促地盼望着能回报她的期待,事实上,少年和她立刻成了感情很好的朋友。
    翌晨,早餐前,薇若妮卡就带着艾立胥在宅邸四周漫步,手牵手唱歌。布兰森林虽然比艾立胥故乡的更茂密,但只要与她在一起,就算进入朝露漫湿的森林深处,他也丝毫不感到害怕。
    “这儿应该没野狼吧?”艾立胥笑着问道。
    薇若妮卡踩在凋落地面的枯叶上,吃吃笑了。她的秀发比丝还柔细,在旭日的照射下,反射出优雅的辉采。
    “谁说的?”
    “驾驶马车载我们来的锻铁店老板说的啊!”
    薇若妮卡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是的,这里没有凶猛的野狼,我就从来没见过,虽然很久以前应该出现过,但是……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来到原野,艾立胥高兴得奔跑起来,尽管平时他从未这么尝试过。结果,激烈运动的他,在途中咳得很厉害。
    “你不舒服吗?艾立胥。”薇若妮卡担心地摩擦他单薄的背后。
    “不,没事,只有一点点难受。”艾立胥语气倔强,“虽然医生说过,运动不可太激烈。”
    玩累了,返回“雾之宅邸”,东侧的饭厅充满明亮的光线,窗外射入的阳光有一种让人很难想象是秋天的新鲜感觉。在铺了白桌巾的餐桌上,阳光粒子天真无邪地态意反射。
    餐点是朵勒蒂亚准备的,这个闲不住的老女人特地向女主人提出要求,希望在这儿也把厨房的工作交给她负责。
    “马克思先生今天会回来吗?”艾立胥的母亲问。
    “若能回来就太好了,”薇若妮卡将汤匙移向嘴边,“真希望尽快介绍外子给大家认识。”
    艾立胥听了,不知何故,心头略觉疼痛。
    薇若妮卡神情欣喜,讲述与丈夫邂逅的经过,她是维也纳圣城海利根施塔德一家旅馆的老板女儿。有一次,马克思在旅途中投宿他们家旅馆,因罹患盲肠炎而留宿很久,薇若妮卡一直在身旁照顾他,结果两人心中萌生爱苗。
    “家父强烈反对这桩婚事,”薇若妮卡想起来似地笑了,“当时还有其他人向我提亲,是镇长的儿子,资产家,对家父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一门婚事。但马克思和我已经无法分开了,我们两人的心合而为一,待马克思病愈,不得不回家时,我也跟着他私奔了。”
    “那你们过得很幸福吧!”罗蕾以陶醉的神情开口。
    “是的,非常幸福。”
    艾立胥在大人身旁听闲话,嘴里喝的红茶虽然加了好几匙砂糖,却还是苦涩无比。
    马克思在隔天傍晚回家,自己驾驭栗毛大马拖曳的豪华马车,年近五十、啤酒桶般肥胖、颇具威严、大手长须、相貌堂堂,比妻子更高兴地欢迎几位访客,表示希望留下来逗留几天。
    “内人在这附近没有朋友,虽然我深爱着内人,也许这让她觉得很难过。所以,你们留在这里的时间,就请尽量多陪陪她,多聊聊一些话题。”
    已经喜欢薇若妮卡的艾立胥略有忌妒。但马克思高明多了,他很清楚如何让小孩高兴。
    晚餐后,他带艾立胥到自己房间,挺起穿了背心的胸脯,指着交叉挂在墙上的剑,“你看看那个,你拿过如此完美的武器吗?这才是男人真正的勋章,手持这种值得自傲的武器,为了心爱的人,为了孩子,为了自己的君王、国家而战。知道吗?等你长大成年,也必须像这样奋战!”
    马克思以肢体加上手势,告诉艾立胥几则他当时身为骑士的事迹。
    艾立胥的眼珠逐渐散发出光采。
    “过来,试着拿剑。你几岁?喔,八岁了?很快就要成年了,现在开始练习也不迟。”
    马克思让他握住一把西洋剑。初次握剑的艾立胥,只觉手中的剑又重又冰冷,感觉很害阳,手好像麻痹了一般。
    “只要是男人,一定会有感觉的,你感觉到了什么?”
    艾立胥瞻怯地回答:“我……”
    “应该会感觉到勇气的。”马克思提高声调,“你也是我们德意志帝国的男人,应该可以感觉到勇气。”
    “可是,我好像在发抖!”艾立胥双手握剑,坦诚回答。
    “这就是所谓的武士颤抖!”马克思说着,豪爽地笑了起来,“艾止胥,你将来一定会成为杰出的军人。”
    艾立胥漫应了一声。
    马克思好像很欣赏艾立胥,让他拿着猎枪,“别担心,里面没装子弹。不过,艾立胥,身为男人,至少必须懂得剑与枪的使用,你一定要加油!”
    马克思接着大谈自己在普法战争中的英勇事迹。
    这天晚上……艾立胥半夜里在床上激烈咳嗽,由于一直未能停止,开始呼吸困难,泪水夺眶而出。若是平常,母亲会立刻冲进房间,但今晚她却睡得很沉。
    艾立胥想喝水,坐起身,却不知何故,水壶里没水。他走出房间,摸索着走下漆黑的楼梯。
    “艾立胥,怎么了?”
    他走下楼梯时,通往饭厅的走廊中,有一扇门开了,泄出一线亮光。身穿蓝白睡袍、披着白色披肩的薇若妮卡,一手端着烛台朝他走近。
    “到这儿来。”薇若妮卡拉起他的手,带他坐在饭厅的椅子上。
    她为他翡冷翠制的杯子倒入开水。
    艾立胥喝了大约两口后道谢,他已咳得耗尽体力了,整个人缩在椅子上。
    “艾立胥。”薇若妮卡呢喃似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彷佛是遥远传来的海潮音。
    艾立胥闭上了眼睛,像梦境一般地听着她的声音。好不容易,他才低声问道:“什么事?薇若妮卡。”
    “你喝不这个……这是药。”
    他轻轻张开眼皮,见到薇若妮卡手上拿着一只小小的玻璃瓶站在面前。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睡袍色泽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只见她的身躯看起来彷佛有些透明、发出蓝白色的亮光。
    薇若妮卡在艾立胥手上倒了一颗圆形白色小药丸。打开瓶盖时,顿时弥漫着蔷薇的芳香。
    “吃下这颗药,你的身体就会健康,来,快吞下去。”
    艾立胥茫然地如机械般,将药丸放入口中。
    薇若妮卡再次将水杯递给他,“艾立胥,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给你这个药丸,如果你没服用这药丸的话,三年之内一定会病死,还好,我已经救了你。”
    少年全身靠在贴布椅背上,无力听着她的声音。
    “请答应我,艾立胥。你每半年必须服用一粒,这样的话,你应该还可以活四十年。”
    艾立胥眼睛微启,注视眼前女子的瞳孔在黑暗中明亮发光,如飞蛾磷粉般的明亮。蜡烛火焰不知何时熄灭,房间里一片漆黑,只剩下了月光。
    “我答应你。”艾立胥尽量朝她微笑,而且相信她说的绝对是事实。
    “谢谢你,艾立胥。”
    “可是,如果药丸没了呢?”
    薇若妮卡并未立即回答,她蹲在艾立胥身旁,将他抱在胸口,他的体重如少女一般轻。少年将脸埋在她肩上,再次闭上眼睛。
    “到那时候已经不需要了,不再有需要了……”
    薇若妮卡的声音逐渐远去,在他脑海中的蓝白残像也逐渐消失,剩下的只是黑暗,他陷入深沉的睡梦里。
    后来,他们没有再次拜访“雾之宅邸”的机会,但艾立胥仍遵守与薇若妮卡之间的约定,定期服用那种药丸,他并未怀疑药丸的效果,只是他并未告诉任何人!父母亲也因为他的身体变健康了,即使不清楚原因,但也非常高兴。
    长大后,他进入波恩的大学就读,毕业后回故乡,进入父亲的商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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