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公馆

第72章


两年后父亲辞世,他成了约翰萨哈商会负责人,与地方银行董事长的女儿结婚,虽然生了两个小孩,却都夭折了。妻子则在之后的三年也过世了,母亲罗蕾则在一年后去世。
    接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那是旧秩序崩溃,引来新浑沌的战争。
    战争毫不留情地波及了艾立胥居住的地方,他因无亲无故,便穿上鼠灰色军服,投入军队。在他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孩提时代马克思告诉他的那些话。
    (身为男人,必须为了心爱的人,为了孩子,为了自己的君王、国家而战!)
    他拿起枪杆想要保护的是德意志所有的女人和小孩,荣誉和祖国则排在最后面。
    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体验了杀戮、掠夺与歼灭之后,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战!以谁为对像而战?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就这样,正好经过四十年,他在战壕里遭敌人的炮弹轰炸。
    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时,他已身在丰毁的某处修道院里,四周都是与他一样的伤员,每个人都像是破烂的麻袋。石地板上铺着黑色毯子,人就直接躺在毯子上。夜晚,在只有蜡烛烛光的修道院里,到处是伤员的呻吟,遥远的彼方,偶而会传来雷鸣似的爆炸声。
    因为脸上缠绕脏污的纱布绷带,他的右眼看不见,双腿没有感觉,上伞身也撑不起来,腿则是从膝盖以下都遭截肢,但由于身体无法动弹,所以他自己并不知道。
    他神智不甚清晰,最后,醒悟到自己即将死亡,他早已精疲力尽,也丧失了对生命执着的那股欲望,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尽快脱离这可怕的痛苦。
    黑暗终于笼罩他。一切都结束了……
    “艾立胥。”远处有人在叫他。潜意识中,他知道那是薇若妮卡。
    艾立胥燃烧着全身残存的生命之火,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在他左侧站着一位修女,缓缓掀开面纱,让艾立胥看清楚脸庞。
    “薇若……”他的喉咙已失去发声的作用。
    “艾立胥,我来接你了!”她伸出手,手掌扶在他额头上,漂亮的手微微发出磷光,朦胧可见她的脸庞,与四十年前丝毫未变,非常美丽。
    他身体的痛楚一点一滴地消失了,而且逐渐可以轻松呼吸。
    “薇若妮卡,你为何来这里?”他又恢复成昔日的少年了。
    薇若妮卡露出圣母般的微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依约前来接你呀!”
    “约定?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薇若妮卡扶着他站起来,回头一看,地板上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军人躯体。
    “我讨厌战争,我好累了,薇若妮卡。”他流着眼泪说。
    “已经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人类为什么要战争?为什么要互相残杀?”他梦呓似地说道,现在所能感受到的,已经不是肉体上的痛苦了,而是精神上的痛苦。
    ‘在最前线时,我和一位年轻神父并肩躺在战壕中,我问他同样的问题,他回答说:‘这场战争是为了转生的痛苦,想治疗发炎的伤口,就必须挖除掉所有的化脓,所以,我们依照神的指示,为了欧洲的重生而奋战’。
    婴儿从母体出生时的痛苦,雏鸟破蛋而出时的痛苦,植物破土萌芽时的痛苦……的确,为了求生存而有各种不同的斗争。但我很怀疑,那些痛苦和这种因为战争而导致人类互柏残杀、互相伤害、让世界得以转生的阵痛之苦,二者真的是否有相同的价值?”
    薇若妮卡双手抚摸他的脸颊,凝视着他,“不,不一样,战争并不具备正义之名,然而,就像朝好不容易从蛹中钻出头来的蝴蝶丢掷一块石头、瞬间杀害蝴蝶的残酷行为一般,所有类似这样的残忍行为,都是战争的罪恶,毫无意义。假借战争之名获得的名誉与荣耀,事实上是毁灭人类、毁灭文明、毁灭未来的恶行。”
    “但是,没有人知道其中的意涵吧?”
    “嗯,不知道!不,其实或许知道也说不定,只不过是见到坏事却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掩上耳朵假装听不到。”
    “为什么?”
    “因为有人想借此赚钱。”
    “如果天堂真的有神存在,为何不理会地面上这种地狱呢?是因为神祇有唯一的一位,因为太忙碌,所以遗忘了我们的存在吗?”
    薇若妮卡未回答,静静拉着艾立胥的手,“别管这些事了。”她露出奇妙的眼神,“不要再去想了,我们必须离开的时间到了!”
    两人开始走在死者和伤员之间,医师、护士与修女可能因为工作疲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往出口走去。
    推开门,两人走出荒凉的修道院,只有满天的星辰依然不变地美丽灿烂。
    仰望夜空,艾立胥再次问道:“薇若妮卡,我们要去哪儿?”
    踩在通往天空的阶梯上,薇若妮卡紧紧挽着他的手,然后。露出屿昔日的串福“时刻”,完全一样的美丽微笑,“迈向崭新的人生……”
    第五幕 魔法之脸
    而且,此刻他想要写的另外一出戏剧是在现实人生中的杀人剧。
    ——【英】克里斯多福·布什《都铎女王的事件》
    第21章 三重悲剧
    
    一
    之后过了两天,兰子终于度过昏睡状态,但即使睁开眼睛,却无法知觉自己身在何处,也无法有条理地说话。
    田边京太郎也和兰子住同一家医院,虽然持续腹痛下痢,但除了略显消瘦,精神还不错。
    我和中村探长到他病房探望时,他枕头旁坐着一位女子,头戴帽缘宽大的深蓝色帽于,背对房门,身穿与帽子同色的素净套装。发现我们之后,站起身来回头。不用看那遮盖脸庞的深色面纱,我也知道那是他妻子好子。
    “外子这次承蒙各位照顾。”她深深鞠躬,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寒暄,然后经过我们身旁,走向走廊去了。
    这时,我从面纱边缘看见她左半边脸还贴着纱布,不禁感到一阵心痛。
    京太郎撑起上半身,请我们坐下,然后打量我的神情,“对她而言,我这次住院好像是一帖良药,因为没有多余时间思考其他无聊事情。对了,兰子小姐的状况如何?”
    他的脸颊憔悴许多,表现出对兰子的关心。
    “状况还是很糟,我们刚去过她病房稍微探望,还是昏昏沉睡。”中村探长据实以对。
    “真可怜……”京太郎绉起眉头,闭上眼睛。
    “重要的是,你的状况如何?”中村探长问。
    京太郎睁开眼睛勉强微笑,“终于可以自己上洗手问,不会对护士或内人感到羞耻了。”“那最好不过了。”中村探长点头,“对了,关于被人下毒之事,你想到了什么疑点吗?”“没有,什么也没想到。我实在想不到连我和兰子都成了目标,还一直以为凶手是计划性的杀人,目标只是志摩沼家族的人。”
    “是的,终于出现滥杀无辜的情况了!我想请问你的是,这么一来,志摩沼家的财产就都由活着的那些人平分吗?”
    “因为还有税法上的问题,事情没这么简单,但大致上是这样没错。还有,卓矢与美幸都柏安无事,因此如果他们有意结婚,那么‘内院夫人’的遗嘱仍属有效。”
    “亦即,到九月,那位老太太的忌日为止,卓矢必须决定是否与美幸结婚?”
    “是的。”
    “你那边的征信社对传右卫门的小妾与小孩的行踪,掌握到什么程度了?”
    “报告中所知的是,石川松子曾在詉访的‘山水庄’旅馆工作,她的户籍所在地是新泻,由于从未迁过户籍,也未曾申报小孩的出生登记。所以,追查的线索完全中断。”
    “毕竟是战前旧事,看来也无可奈何。”中村探长点头,这与警方调查的内容大同小异。
    “‘AHow馆’的情况如何?”这次是京太郎开口询问。
    “我们只在石墙外远远观察。”中村探长苦着脸,说明志摩沼征一朗与警方的争执过程,最后愤恨道:三逼跟自杀毫无两样!”
    京太郎神情黯然,“征一朗先生真的很顽固,暂不提他,但美幸小姐、达子夫人与加屋子小姐的情况就令人担心了。”
    “没错,因此,你若是能出院,可以帮忙说服那个老人吗?请他协助我们调查。”
    “我明白。”京太郎点头,“目前尚未掌握凶手的眉目吗?”
    “很遗憾,确实如此。”中村探长有气无力地响应,“虽然很难堪,尽管杀了不少人,但这个恶魔还是没被警方逮到狐狸尾巴,真的像是幽灵的家伙!”
    “兰子小姐呢?她有什么看法?”
    “该怎么说……我看她这次也好像没辙了。”
    话题逐渐转入令人心灰意冷的方向。
    这时,好子端着冰麦茶的盘于回来了。麦茶分送我们之后,她向京太郎说了声“亲爱的,我明天再来”,便鞠躬走出病房。这家医院属完全看护制度,所以夜间不需有家属陪伴。
    “我们也应该告辞了。”中村探长喝光麦茶,“这家医院我也派了人警戒,所以你就安心地疗养吧!”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