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相望久

16 忆杭州聊赠一枝春柳


商卡蜜听到敲门声,连忙跑去开门。
    “你不是带钥匙了吗?”商卡蜜对着进来的人说。
    “是啊,可是手上的东西太多了。”
    “都是些什么啊?”商卡蜜接过包装精美的纸袋,一边打开来看,一边问。
    “你喜欢吃的东西啊。特意在上海给你买回来的。”
    商卡蜜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是一些甜点。她不嗜好甜品,却唯独对那一家法式和日式结合的甜品店铺情有独钟。那时她还在上海念书,一门心思地存钱,这甜品太贵了,她舍不得吃。
    有一次,那天是她的生日。她想着,不吃蛋糕,至少要有一份甜甜的东西才好。于是她走进店铺,点了一份一直想品尝的甜品,和一杯玫瑰茶。独自一人坐在店铺里,心里默默地祝自己生日快乐。
    那一年,她二十一岁,忙着各种毕业相关的事情。她一边喝着玫瑰茶,一边想着要如何在暑假找一份工作。实话实说,她一点也不想回家。这个想法最初是在她刚刚上大三的时候出现的。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身边一些和她一样从外地而来的同学就不停地叨念着想家,每天必须和家里人视频聊天或者打电话。而她,她以为她会想。军训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想,她自己给自己塞了一个理由:军训太累了,没时间想。可是军训结束,有了一些自己的空闲时间之后,她还是没有多么想家。这下,她没有理由了。她知道,是因为她不喜欢那个县城。
    有一次,高中同学打来电话,他们谈论了一些彼时的同学现在都在哪里学什么专业之后,她打趣般地说,她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一点也不想家。那人也打趣了一句:你真无情。
    你真无情。
    就冲着这四个字,商卡蜜再也没说过自己想家。每当身边有人说自己想家,顺便问她想不想的时候,她就说,想啊想啊。
    这是她在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上得到的第一个教训。
    大一的寒暑假快要来临之前,她确实很快乐,想着一学期终于结束了,可以回家了。大二的时候,她坐在虹桥火车站里候车的时候,心里的想法却变成了舍不得离开。大三之后,直接变成了不想回去。
    她根本不会对别人说出这些想法。因为别人肯定会觉得,她和她的家人有矛盾。没有,真的一点也没有。
    可为什么不想回家?原因有很多。
    商卡蜜的本科时期是爷爷奶奶天天往医院里跑的时期,每次检查出来的都是大病。爸爸下了班就得往医院里赶,妈妈会在家里不停地抱怨没钱。
    上大学之后的第一次回家是在国庆节。因为还有一部分行李在家里,所以主要目的还是带行李。倒也没什么事发生,一切普普通通。
    大一的寒假,妈妈让心脏出现问题的爷爷住院,可爸爸却说不用。中午的时候,爸爸在外应酬,妈妈做好了饭,在厨房里喊吃饭了。忽然听见扑通一声。本以为是弟弟顽皮,摔了什么东西。可是回头一看,弟弟正开心地坐在毯子上玩积木。心下一惊,连忙跑去卧室,拖鞋跑掉了也管不着了。曾在保健室工作过,略懂一些医术的妈妈看到倒在地上断了气的爷爷,赶紧按压心脏,后来救护车赶到,一切才恢复平静。大家都说,如果当时没有人按压心脏的话,爷爷就没了。
    大一暑假,商卡蜜出门买东西,闷热的天气里,商卡蜜在马路上走着。突然,前方的清洁工大妈大手一抬扫把一挥,哗啦——沙子尘埃立马飞向商卡蜜。商卡蜜迅速闭上眼睛,用手臂挡着脸。可还是有东西进了眼睛,是小小的铁丝,去了趟医院才取下来。从此以后商卡蜜只要回到这里就闭门在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有一次暑假她在室内宅了整整两个月。整整两个月没晒太阳。回到学校后,大家都说,她的皮肤白得在太阳底下发光。她想,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大二的国庆节,商卡蜜也回家了。
    大二的寒假还算平稳。可是有春节。每年过年的时候,爷爷奶奶都不愿意来城里过年,爸爸就要求全家一起去农村。这也是让商卡蜜觉得讨厌的一点。倒不是对农村有歧视,只是农村的冬天,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只能烧些煤炭和木头,用以取暖,还弄得满屋子乌烟瘴气的。还有,爷爷奶奶的那个农村有一个让商卡蜜无法忍受的地方,就是没有现代化的卫生间。厕所,是农村里最恐怖的地方。尤其是,当你去厕所时,你要绕过狗窝,途径羊圈,方便的时候还得听着猪吃东西的声音,看着鸡飞蛋打,忍受着以前堆积下来的一堆排泄物的臭气熏天,担心着这个坑是否安全,万一自己一不小心掉进去了怎么办。妈妈说,这也没办法,这里根本没有地下管道。所以每次过年,商卡蜜都得忍着口渴才行。不喝水才能不上厕所。每天都觉得自己要脱水而亡。中国的所有节日里,她最讨厌春节。
    大二暑假,在爷爷奶奶家。奶奶说她吃不下饭,肚皮还有些鼓鼓的。那个肚皮,就像气球一样,商卡蜜以前在课本上见过这样的情形。那时她还是小学生。课本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都是些瘦骨嶙嶙的非洲小孩。老师说他们都没有饭吃。大家就笑。因为其中一个小孩的肚子圆滚滚的,像皮球那样。大家说,肯定吃了好多东西。老师说,不,那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病,病情会把肚子变成这样。大家这才停止笑。现在,这种病出现在了奶奶身上。
    大三的国庆节,她没回家。因为大二的时候,妈妈说:“你坐的是高铁,这来回一趟,近千块钱就没了。你爷爷奶奶的那堆病,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上万块钱也没了。”就是因为前一句话,此后,只要是短于一个月的假期,商卡蜜就没回过家。
    大三的寒假,爷爷奶奶在农村里那三四十年的老房子被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压坏了。“盖房子啊,钱啊。”还有,“那田地里种树不行吗?为什么非得听公公婆婆的种庄稼啊?!带着病种地多丧良心啊,你是他们的儿子,也不劝劝!”
    大三的暑假,奶奶本来已经好些了的病再次严重起来,三大病症加在一起,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才出院。其实本来有一个大手术要给奶奶做。爸爸是属于比较什么都往好了想的人,妈妈则比较现实。妈妈说:“且不论年初刚刚给孩子的爷爷奶奶盖房子花去了一大笔钱,也不论这些日子住院做小手术的钱,这几项大病,就算手术成功了,也只是缓解病情,无法根治。就算成功了的话,以后还有一堆医药费,不是成功了就什么事情也没了。再说了,这手术一做,咱家里的所有积蓄就全搭进去了,你把人救活了,以后我们吃什么喝什么?!闺女的学费下个月就要交了,再加上生活费,再怎么一年下来也得上万,她又要考研,不是立马工作,赚不了钱。儿子上学也需要钱。”商卡蜜躲在屋子里学习,耳朵里满是争吵的声音。
    大四的寒假,因为得过年,商卡蜜磨磨蹭蹭地回家了。不过谢天谢地,学校在南方,寒假的时间很短。
    大四下学期,商卡蜜坐在店铺里,想着,这次暑假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去了。不想听“病病病钱钱钱”。她要去找一份工作。她选择在国内留三年,就是为了赚钱攒钱。
    她坐在店里,拿出茶色的牛皮本子,里面写写画画,密密麻麻的一张张纸,有她写得理想生活,比如在岛屿或者湖边有一座面朝湖泊的房子;有她的梦想,比如去巴黎留学;有她搜集来的各种关于巴黎留学的资料,本来她打算学的是汉法双语的翻译,但是后来,她改变了主意,要学习非母语的双语翻译,也就是法语和日语;有旅游资讯,她要走遍她写下的每一个地方;还有一些精心设计的珠宝首饰,后来改变了她的命运……
    现在的商卡蜜,看着面前的甜点,想,她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了。
    现在她去过法国留学,也在巴黎毕业了,去了很多地方旅行,设计了一些珠宝首饰也因此变得小有名气,有了一些钱,所有的梦想,不是早已实现,就是正在靠近。可她却再没有去过那家店。
    那人继续说:“不知你现在的口味变了没。快尝尝。”
    商卡蜜拿出小叉子,切了一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
    商卡蜜点点头,笑着说:“和记忆里一样好吃。”
    站在商卡蜜身旁的人长舒一口气,说:“那就好。”
    “谢谢你,尹墨茶。”商卡蜜看向那人。
    那人说:“何必言谢呢?”
    也曾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语,却用了不同的语气,和不同的语言。
    商卡蜜放下叉子,说:“等吃完晚饭在吃这个。”
    “好。”
    “今天我去西溪湿地玩了一番,没来得及做晚饭,我们一起出去吃吧。我请客!”商卡蜜大手一挥,说。
    尹墨茶笑了,他说:“怎敢怎敢。”
    “走吧走吧,黄昏之下的西湖特别迷人。”商卡蜜推着尹墨茶的后背。
    这时,尹墨茶的手机响了。
    “接个电话。”尹墨茶在门口停下,拿出手机。
    “谁啊,这么煞风景。”商卡蜜小声抱怨着,踮起脚尖靠向尹墨茶的耳朵,想听一听电话里在讲什么。尹墨茶顺势把手机向商卡蜜那里偏了偏。
    有些模糊不清,却依旧可以听到。打电话的人,说着奇怪口音的中文,虽然四个声调都有,却依旧能分辨出,来电者是一个外国人。
    商卡蜜的脑子“轰”地一声。
    就在几天前,她曾在电脑上看到过那个人。她本来想忽略那个人的消息,可是题目中的“讲中文”三个字却吸引了她。
    他什么时候会讲中文的?
    好奇心的趋势下,她点开了网页,点开了视频。
    电脑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庞微笑着,说出了中文,还有些外国人的口音,但四声调和语法都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她离开他多久?
    九个月。
    九个月,他能把中文学得这么好?
    他在视频里解释说,他五年前学过中文。
    她笑了。她从不曾了解他。
    现在,他来了。
    商卡蜜的身体僵住。
    “怎么了?”尹墨茶问。
    商卡蜜回过神来,说:“哦,哦。没怎么。”
    “给你。”尹墨茶把手机递给商卡蜜。
    “给我干什么?”
    “这个人不是找我的,是找你的。”
    商卡蜜抬起僵硬的手臂,接过手机。
    是那个人。
    那个人对尹墨茶说:“尹先生你好,如果此时此刻你身边有一位叫商卡蜜的女士,请让她接电话。”
    商卡蜜接过电话,说:“喂。”
    电话那边的人迅速说了一句法语。
    是他。
    她闭上了眼。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尹墨茶忙问。
    商卡蜜睁开眼,说:“没,没怎么。”
    商卡蜜把手机递给尹墨茶,说:“我们去吃饭吧。”
    “是他吗?”尹墨茶的目光看向商卡蜜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商卡蜜没有回答。
    尹墨茶说:“好。”
    十一月二十二日,是埃里克的生日。那天她在巴黎,等了一天一夜,埃里克没有回来。
    巴黎时间十一月二十三日,商卡蜜离开巴黎。
    商卡蜜所乘坐的飞机,在上海着陆。
    她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来到酒店。
    把行李放在房间里,她迅速离开。
    “你好,我想买这个手镯。”商卡蜜指着玻璃柜里,那个她想念已久的白玉镯子。
    她拿到镯子后,立刻戴在手上。
    该回酒店了。
    不,还有一件事。
    她办完那件事,在酒店里呆了几天,离开了上海。
    香港。
    她第一次来香港,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好奇。
    在香港的最后一天,她在珠宝店里,看中了一个手镯,手镯是翡翠的,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醉云”。
    店员把手镯拿出来,她还没有试戴,就听见一个声音。
    “好久不见。”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尹墨茶。
    “是啊,”她也说,“好久不见。”
    “在买东西吗?”
    “是啊。”说着,商卡蜜试戴了一下手镯。有些大,不过只要不用力甩手腕,是掉不下来的。
    商卡蜜抬起头来,问:“你呢?”
    “来买戒指的。”
    “真的?那可要恭喜你了。”
    尹墨茶看着商卡蜜无名指上的戒指,说:“应该我先恭喜你才对。”
    商卡蜜笑着说:“谢谢。”
    尹墨茶继续说:“我一直在网上关注着你的消息。”
    “我可有点受宠若惊了。”
    “真的。”
    “谢谢。”
    “他呢?”尹墨茶突然问。
    “谁啊?”商卡蜜莫名其妙。
    “给你戴戒指的那位。”尹墨茶解释。
    “他啊,在法国。”
    “是吗?可是我今天刚刚看到新闻里说他在国外收购企业。”
    商卡蜜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尹墨茶,说:“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只要你对我说一句话,我就不会向别的女子求婚。”
    商卡蜜装傻,说:“可是我不知道是哪句话啊。”
    商卡蜜笑了。
    尹墨茶也笑。
    商卡蜜转头,对店员说:“这个手镯我要了。”
    刷卡的时候,尹墨茶还没有离开。
    尹墨茶比商卡蜜快一步,他对店员说:“刷我的。”他对商卡蜜说:“和我一起,或者,让我付款。”
    商卡蜜收起钱包,笑着说:“谢谢你这么大方地送我礼物。”
    尹墨茶苦笑。
    商卡蜜接过镯子,立即戴上。
    “戴两个手镯?”
    “是啊,这样有古人所写的环佩叮当的声音啊。”说着,商卡蜜伸长手臂,即兴跳了一段舞。
    白玉与翡翠碰撞的声音时不时地传出。
    环佩叮当。
    “对吧对吧!”商卡蜜问。
    尹墨茶看着商卡蜜,说:“我只感觉到了翩若惊鸿。”
    他们在香港分别。
    却在四个月后的杭州相遇。
    商卡蜜站在西湖边,数着钱包里的钱。
    “啊——”商卡蜜悲伤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一个声音响起。
    商卡蜜站起来,看懂了尹墨茶。
    “我们又见面了。”尹墨茶说。
    “是啊。”商卡蜜毫无精神。
    “怎么了?”尹墨茶问。
    “财——政——赤——字——”商卡蜜扶着额头,唉声叹气,“本来还想在杭州住上一个月呢。”
    “如果你真的想留在杭州的话,可以住在我那里。就在这附近。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西湖。”尹墨茶说。
    商卡蜜抬起头来,说:“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啊。难得你理解我一次。”
    商卡蜜笑着摇摇头,拒绝了他。
    尹墨茶拿出一张纸,问商卡蜜有没有笔。商卡蜜拿出一支口红,说:“用这个吧。”
    “好。”尹墨茶拿着口红,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地址,对她说:“有困难的话,我随时恭候。”
    商卡蜜拿着纸,说:“好。”
    入夜。
    尹墨茶没有睡,他在想商卡蜜。
    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那家她很喜欢的店里。
    那时,他以为她是高中生。
    她却很生气,说她已经大四了。
    后来她说,大一的时候,甚至有人把她当初中生,她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大三开始,她就不喜欢别人把她看小了。
    他于是调侃她,说:“小姑娘长大了。”
    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心不在焉,不仅是那个电话,还有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她在西溪湿地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个人了。
    她以为她躲过去了。
    可是,那个电话告诉她,他看到她了。
    几个月前,依然是杭州。
    她数着钱包里的钱。
    真糟糕。
    尹墨茶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心里想着,会不会是她?
    他打开门。
    “我连回上海的钱都不够了。HELP!”
    “进来。”尹墨茶说。
    “我只是想借你一些钱,回到上海后立刻还给你。”商卡蜜拒绝。
    “我说了,进来。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你在我这里休息一晚再回去也不迟。”
    商卡蜜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这么多年,她不是不知道他对她的喜爱之情。
    她曾经,也差一点,喜欢上他。
    只是因为她知道,他不想让她去国外留学。他想让她留在上海找工作,呆在上海和她一起生活一辈子。
    他触碰了她的底线。
    她拒绝喜欢他,就像她拒绝留在上海找工作一样。
    他曾经说她:“你真狠心啊。”
    现在,他来讨还了。
    对于他来说,每一秒都有一分钟那么漫长。他等不下去了,就说:“算了……”
    “好。”商卡蜜突然打断了尹墨茶的话。
    她走进房子里。
    尹墨茶关上门,问:“你不后悔?”
    商卡蜜突然笑了,说:“怎么定义我们两个人?你是我的情人还是我是你的情人?”
    尹墨茶说:“我不在乎。”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吻她。
    她没有拒绝。
    从前她连拥抱都不曾给他。
    现在她带着对另一个人的思念,像是惩罚自己一般,主动回应了他的吻。
    他可以不在乎。
    商卡蜜进了门,就没有离开杭州。
    夜里她睡不着,翻来覆去,他就抱住她,让她睡觉。
    她用细小的声音,对他说:“对不起。”
    “不要对我说这句话,”他说,“不要对我说这句话,什么都可以说,就是这句不可以。”
    “好,我知道了。”
    埃里克,现在,我和你一样了。
    埃里克,现在,你是否还会接受我?
    埃里克,现在,你可以体会我的心情了。如果你爱我的话。
    吃过晚饭后,他们回到家里,那个在西湖旁边的家里。他一回到家,就说:“我小时候,是在美国生活的。”
    商卡蜜看向尹墨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尹墨茶继续说:“我上高中时,一年暑假,父母带着我回国。我爷爷对我说,高中生,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不要谈恋爱。你猜我说了什么?”
    “什么?”
    “我说,我才不想和那些女生谈恋爱呢,她们的嘴唇都不够柔软。”
    “你……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哈哈哈。”
    尹墨茶看着哈哈大笑的商卡蜜,抚摸着她的长发,说:“我爷爷听完,那脸气得和红苹果一样。他缓过气来就对我爸说,赶紧让我回国念书。”
    商卡蜜依旧在笑。
    “我想,这大概是报应吧。”
    “报应?”商卡蜜停止了大笑。
    “对啊,报应我,得不到你。”
    “尹……”
    “你走吧。”尹墨茶打算商卡蜜的话,直截了当地说。
    “你走吧,我知道你要离开了。”
    “可……”
    “就算你不走,我也要走了。八月底是我结婚的日子。”
    商卡蜜沉默。
    尹墨茶最后对商卡蜜说:“你走吧。我知道他来找你了。”
    那个电话里,有那个熟悉的声音,用她不熟悉的冰冷温度,说:“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给我滚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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