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十岁的时候,在纪录片上看到了他,除了那张面庞与那个似有若无的微笑之外,她没有任何想法。
想法是在二十一岁开始的。
二十一岁的她,进入宫弈沿的公司工作。以一名设计师的身份。宫弈沿给了她极大的自由。
她对上海这个城市,一言难尽。但是她最喜欢上海的一面,是梅雨季节。
她就在这微风细雨,烟雨朦胧里,遇见了他。他一定,早已,忘记了。
天空是发紫的浅灰色,钢筋水泥里,一切都像黑墨遇水化开一般。灰蒙蒙。树叶的绿也没什么光彩。毕竟,这个城池,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被暖烘烘的太阳晒过了。
她这一天是忙碌的。先是专业课,再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写论文。中午去便利店买了一个饭团,一边吃,一边赶往地铁站。在湿漉漉的地铁里,她收到宫弈沿的短信,希望今天下班之前她能来一趟公司。从培训机构里学完法语之后,她走出大楼,狂风忽起,手上的伞差点落到地上。糟糕的是,当她再度走出地铁站,撑开伞的的时候,发现伞坏了,顶部有细小的裂口,漏雨。
落汤鸡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体验到。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了。
她第一次遇见他,是在电梯里。
她按下电梯将要到达的层数,正准备按下关门的时候,他出现了。她没有细看,只知道是一个外国人。
她一副狼狈的样子,整理了一下雨伞和衣服,拿出纸巾来擦额头上的水珠。
电梯的门关上了,她还没站稳。
电梯晃了一下。
她向他的方向倒去。
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及时地拉了她一把。
许是刚刚上课的缘故,她立马用法语说了句,抱歉,谢谢。
抱歉把水弄到你身上了,谢谢你没让我摔倒。
不对,应该是英语。她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她这一生,真真切切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说法语也可以。”
他的声音真好听呀,是她喜欢的,低沉的,带一点沙沙的感觉。
她由此想看一看他的面庞。
紫色的双眸。
她怔住。
男子笑了,与以往的笑容不用,是和声音一样,真真切切的笑意。他问她:“我们以前见过?”
她反应过来,慌忙摇头,然后不动声色,抽出被他握在温暖掌心的冰冷手腕。
她见过他。只是,他没见过她。
他的声音真好听,他曾经用这个声音,在纪录片里,对着镜头,说那经典的话语:“换你之心,为我之爱。”
后来,时光荏苒之后,他也用那个声音,向她求婚。
你,想,成,魔,吗?
由于工作原因,商卡蜜跟随埃里克,来到了上海。上一次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商卡蜜看到窗外,竹影斑驳。上一次……很久之前了。只是这竹子,依旧翠绿,年年相似,却又不是年年同。
商卡蜜比较在意的是一件物品。
她盯着那件物品很久了。在瑞士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
那是一条领带。
那一年,她从电梯里走出来,直奔宫弈沿的办公室。
宫弈沿看到比梅雨还要湿漉漉的商卡蜜,连忙站起来,说:“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带雨具。”
“带了,坏了。”说着,商卡蜜打了个喷嚏。
埃里克在后边,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他看着正在用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毛巾为商卡蜜擦头发的宫弈沿,调侃着:“原来这个可爱迷人的女孩子是你的人啊,我还以为你和以前一样,清淡寡欲,呢。”
宫弈沿停止了动作。商卡蜜抬起头来,看向宫弈沿。宫弈沿放下手,看向埃里克,说:“是以前,邻居家的妹妹而已。玩笑话最好点到为止,不要太过了。”
“这么单纯啊。”埃里克笑。他的一只手放在毛巾上,揉了两下。他微微侧身,面庞蹭到商卡蜜的眼前。商卡蜜想向后退,发现他的手固定了她的后脑。他问她:“不换件衣服吗?”
她想了想,回应:“没有备用衣服。”
宫弈沿这时突然说:“我这里也没有,埃里克你应该有啊,我可记得你那一堆堆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衬衫。”
埃里克直起身来,对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不一会,那人就拿来了一件干净整洁的衬衫。宫弈沿推开一扇门,说:“这里是我的私人休息室,里面有毯子,你可以用。”
商卡蜜走进去,宫弈沿又说:“你可以放心,任何人都不会进去。”
“谢谢。”
“客气什么。”
换下的衣服给了宫弈沿的助理,她会帮忙把衣服弄干。她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外面是绵密的雨声。她在雨声里,翻看着厚重的珠宝书籍。一页,又一页。
有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宫弈沿的助理,抬头却看到了埃里克。
她急忙往沙发里缩了缩。
埃里克看了她一眼,走向窗边。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商卡蜜一直都记得。
埃里克有工作,商卡蜜一个人四处游逛了一番,期间遇到一位故人。
就是这位故人,给了商卡蜜意想不到的争吵。
埃里克的火气不断上涨,商卡蜜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就聊了十来分钟就散了!”
“对啊,还是以前喜欢过你的男子。”
商卡蜜冷笑,道:“你查得还真仔细。”
“说啊,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的身体习惯了西欧和北欧,到了室外温度三十度就会喊热。现在上海外面有三十九度的高温,我说你是不是在外面的时候一不留神脑子被烧坏了?!赶紧去医院。”
“他喜欢你。”
“不是喜欢,是喜欢过!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啊?!他早就结婚生子了!”
“证明给我看,证明你和他没什么。”
“就聊了一会儿你让我怎么证明?!”
“他喜欢你,你们就有任何可能。”
那一瞬,商卡蜜想起了两件事,以前的那两件事。商卡蜜忍无可忍,说:“喜欢我怎么了?!我告诉你埃里克,从小到大明着喜欢我的男生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数一数算一算也有十几个。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和这十几个人的关系都不清不白啊?!”
“没那个意思。你自己乱想的。”埃里克坐在哪里,像在审讯公司里某位不合格的职员。
他的领带。商卡蜜最讨厌那条领带了。
“我乱想?!乱想的人是你!”商卡蜜拿起包来,继续说,“我和你没法谈下去了。”
商卡蜜离开家,漫无目的地乱逛。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来到奥兹尔的专柜。
她想,既然来了,就进来看看吧,她还没来这个国内面积最大的专柜看过的。说起来,她也就几年前看过一个小的专柜。
商卡蜜这样想着,走了进去。
柜台服务人员的目光像两把刀子,她告诉自己不要去理会这些。
她想起,大学的时光。那时刚刚来到上海,还在军训。吃完饭的时候,一位室友想去餐厅一角的柜台里买饼干。于是大家一起去。便利店里定价六块钱的一小包饼干,刷卡的时候,发现竟然刷去了十块钱。那位室友感叹了一句:“这么贵。”恰巧被店主听到了。店主冷笑了一下,看着面前一群穿着军装的大一新生,用带着不知是何地方言的口音说:“这里是上海。”
一群人愣住。原因有三:一是这语气里满满的鄙视感;二是一听这人就不是上海人;三是,这群愣住的大一新生里,有一半以上都是上海人。
这一半以上的上海人里,包括刚才买饼干的那位。她来到新学校没几天就受不了校内和校外一小片区域的价格垄断了,再加上最近军训累得难受。听到这句话,这位上海室友立马把帽子甩到一旁放满冰淇淋的冰箱上,怒拍了一下桌子,生气地大喝:“我一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还不知道这里是上海?!听你这口音是外地人啊。你凭什么代表上海来黑外地人啊?!我大上海风评不好就是被你这样的人黑的!你谁啊你,六块钱的东西卖十块,我看你的心都是黑的。”
商卡蜜在上大学之前一直是胆怯又安静的,凡遇人,都是以不发生争执为前提;凡遇事,都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解决方案。但是当她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她觉得,真爽啊。
后来,当商卡蜜走向大众视线的焦点时,她为自己总结了两条通往真理,一,不要脸;二,厚脸皮。只有这样,她才能克服胆怯。
她想着以前的往事,踏进了奥兹尔的店铺。
服务人员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扫着。商卡蜜低头看着玻璃柜里的项链。
找到了!
商卡蜜的兴趣之一,是在各大奥兹尔店铺里,找到自己设计的作品。
她开心的看了一下定价,心里默默地按照当前的汇率,把人民币换成欧元,比起巴黎的价格,国内的价格……“这么贵呀。”她喃喃。
突然,传来了一个不易察觉地冷笑声。商卡蜜抬起头来。
那个一直关注商卡蜜的服务人员,说:“这里是上海。”
商卡蜜面无表情,她怎么又遇到这句话了。和上次不同,这次,是针对自己。
她也冷笑。
她早就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你们经理呢?”
那服务人员没听清。
她提高分贝,对着店铺里所有人说:“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叫你们经理来!”
她笑靥如花,说:“可别忘了顾客就是上帝。”
没人动。
“听不懂人话吗?叫你们经理来!”商卡蜜依旧在笑。
一名男子走出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就是。有何事?”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小事。”商卡蜜把包仍在玻璃展示柜上,轻轻地说。
经理看清了来人,立马伸出手,一溜小跑过来,说:“原来是奥兹尔夫人,好久不见。”
商卡蜜同他握了一下手,然后看着面前脸上涂满粉底的服务人员,问:“她是上海人?”
经理看了看,说:“不是。”
商卡蜜听后,更生气了。她说:“你们这儿的人都挺厉害的呀。”
“怎么了?”
“今天来的人如果和埃里克奥兹尔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是不是会被你们轰出去?!”
“这个……”经理一连茫然,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都很厉害呀。这顾客一进门,就先看人家穿了什么鞋,再看看提了什么包,扫一扫身上衣服是哪个牌子的。我吃饱了撑的啊出来逛街还得把自己当成奢侈品的衣架子吗?!”
“这个……”
虽然是一瞬,但是商卡蜜注意到了,那个不经意的皱眉。
“我给你说发生了什么事,这条项链,”商卡蜜指着玻璃柜,“这条项链,上面写着设计者的名字,是我!我只不过感叹了一句贵,况且这定价确实比国外贵,你们就过来教育我这里是上海,”商卡蜜挥手在自己太阳穴旁转了两圈,“我脑子很清醒,地理也学得不错,不用你们来教我!”
经理立即大喝:“谁说的这里是上海?!啊!奥兹尔先生也来了。”
商卡蜜回头,看到埃里克。
埃里克笑着揽过商卡蜜的肩膀,说:“亲爱的,我们回家吧。”
商卡蜜不动。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经理不知如何去说,只见奥兹尔夫人对奥兹尔先生嘀咕着什么,还是德语。要是法语就好了。经理心里想着,自从他们结婚长居瑞士之后,就一直说瑞士德语,叫人听不明白。
而他听不明白的话语是:“这儿有人惹到我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埃里克依旧是笑着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那我们走吧。”
“我还在气头上。”
埃里克微笑着环视了一圈店铺,说:“有火对我撒,你少给我在这里闹事。”
商卡蜜抬起头来,看向埃里克,说:“我包还在那里呢。”
埃里克走到玻璃柜前,拎起包,顺便看了一眼那位身体僵硬的服务人员。他带着蜂蜜的笑与锋利的眼神,看了那人一眼。
他转头,再度揽过商卡蜜,说:“走吧。”
在他们踏出店铺的那一刹那,经理长舒一口气。
他说:“我知道很多人都把眼睛放在那一堆奢侈品上,很多人见到了奢侈品都会热情欢迎热络介绍商品。”
服务人员小声嘟囔:“对啊,这奥兹尔夫人怎么会没几件奢侈品呢。”
“闭上你的嘴!你知道你为什么看不出她身上衣服的牌子吗?因为从头到脚每一件都是奥兹尔先生亲手设计的,全世界只有一件,就算有两件也全都在奥兹尔夫人那里。”
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小声嘟囔起来:“天!鬼知道奥兹尔先生有多宠他这位夫人,这矫情的女人有什么好宠的。电话?”
男子拿出手机,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听。
那是,奥兹尔夫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经理,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的。说话的时候还是谨慎一些来得好。你认为呢?”
“实在是对不起,我……”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缓慢地收起手机,深呼吸几次后,说:“以后有客人感叹贵,你们最好把嘴巴闭紧,他们爱买不买,与你们无关!这次来了个奥兹尔夫人,下次还指不定是谁!”
另一边,商卡蜜挂断电话,对埃里克说:“这叫,攻心。”
“明天我们回瑞士。”
“这么快啊,我还没呆够呢。”
“你还想呆多久?!”
你,愿意,成魔,吗?
商卡蜜躺在床上,感叹:“还是瑞士好,在巴黎或者上海的时候,没有家的感觉。”
埃里克走进来,冷着一张脸,说:“你还没有回答,那个男子的事。”
“又来了。”商卡蜜翻身,不理睬埃里克。
“那我换个问题,你说那个男子结婚生子了?”
“是啊。”
埃里克的语气柔和下来,问:“那我们什么时候生个孩子?”
商卡蜜转过身,看到他的领带,真刺眼。特别刺眼。丑死了。她说:“我还想玩一玩,不想生孩子。”
“你要玩到什么时候?”又冷了下去。
“你那是什么语气?”
“不想和我拥有一个孩子?那你想和谁?说啊!”
“埃里克你给我适可而止!”
埃里克的目光沉了下去,说:“你呀。”
商卡蜜看着那条领带。她的手伸向那条领带,说:“谁给你的?叫什么名字?”
“你现在才注意到吗?”埃里克握住商卡蜜的手。
商卡蜜抽出手,说:“我没有读心术,我不知道你是喜欢这条领带还是用来刺激我。如果是后者,我告诉你,你这招已经对我用过了,没意思了。”
“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那个人,送你领带的那个人的名字,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是不是?”
埃里克沉默不语。
商卡蜜闭上眼睛。
突然,她说:“美人迟暮,迟暮色衰,色衰爱弛。世间情爱,不过尔尔。”
埃里克扯开领带,用力甩在地上,他俯身看着商卡蜜,问:“什么叫不过尔尔?”
“字面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不愿,也不忍,强行于你?”
如果,有人,逼你,成魔,呢?
“蜜?”埃里克晃了晃商卡蜜。
商卡蜜睁开眼,说:“给我滚。”
“蜜,对不起。”
“滚!”
“对不起,是我不好。”
商卡蜜闭上眼睛,问:“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
“你肯定以为是在巴黎。”
“不,不在巴黎的奥兹尔总店里。在上海。”埃里克躺在她身侧。
原来他记得。他一直都记得,可却一直都不说。他就是深渊。
她又何尝不是呢?
埃里克像是要挽留她一般,继续说:“你那天,雨伞坏了,身上湿哒哒的,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贴在身上。我记得的,是吧。我还记得,我把我的备用衬衫给了你,让你暂时穿了一会儿,好吧裙子弄干。对吧?”
“是这样。”
“我还记得,你的眼睛,你那双羞怯的眼睛像湖泊一样波光粼粼。但是,这两泊湖水太深了,我由此知道了你的渴望。我知道你是渴望更广阔天地的人,知道你是不会满足于偏安一隅现状的人。所以我问你想不想去西方。
“尔虞我诈这种事情经历得多了,自然就会看人了。那年我在宫弈沿那里看了你的设计图,就有了把你拉入我奥兹尔麾下的想法。所以,在巴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想做什么了,可是这只占百分之二十,剩下的,我还要去调查。
“你知道吗?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
你才不是仅仅想把我收来,成为你的设计师呢。你早就有了别的想法。
正如三十岁的埃里克在二十一岁的商卡蜜眼里看到了她的渴望那样,那个头发细细软软地服帖在腰上,笑里带着羞怯,腰背挺直,手指却紧紧攥住包包手柄的女子,也在,那个永远西装革履,永远金发紫眸,似笑非笑,总是带着两张以上面具,坚信自己翻手云覆手雨的男子眼里,看到了他的欲望。
那一年,他站在窗边。他对她说:“你看,太阳出来了。”
她裹着毯子,从沙发上站起来,透过窗户,看向夕阳。残阳如血,壮丽又悲切。她感叹:“西边的天空真美呀。”
他却看着她,问:“那你想去西边吗?”
她回头,看到身后人的紫色双眸。
人,每个人,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人,只要有了喜爱,就会有弱点。这种弱点往往是致命的。
那一年,虽然天已晴朗,但滴水的声音还稀稀疏疏可以听到。他将她拥至她的怀里,吻了吻她的唇角。那样轻柔,她却吓得屏住呼吸身体僵硬。
他松开手,对她说:“你的裙子已经干了。记得把衬衫还给我。”
她僵硬地点点头。
他说:“再见。”
她向窗边靠了靠,说:“再见。”
“你就不打算像法国人那样,来个吻礼?”
她微笑,回应他:“这里是中国。”
“如果,我们就到那个吻里结束,没有后来的话,是不是会好很多。”
“我不这么认为。”
那个简洁又简单的吻,像绒羽划过她的唇角,带着雪松的气息,被余晖包裹。
那一定是一副,美好的剪影。
美好如露水,消逝不留影。
埃里克用耳语般的声音,温柔似水地说:“不要这么想,一辈子那么长。我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你看,你现在是我的夫人啊。我还想和你一起生儿育女呢,我还想着,等我们老了,一起养花种草。按年龄来看,我肯定比你衰老,你可不能嫌弃我呀,我可是会给你烤制蓬松面包的,还会心甘情愿给你下厨房。虽然我很喜欢你做的饭菜,不过谁让我夫人不太喜欢下厨房呢。我们好久没吃那样的面包了,对不对?我们明天一起去烤好不好?
“你看,你又哭了。”
埃里克伸出手,为商卡蜜擦拭眼角的泪。
商卡蜜用力推他,说:“你去找你的情人!别在这里烦我!”
“蜜……”
“你给我滚开——”
“蜜,我抱抱你,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你过来,我抱抱你。”
埃里克的手臂骤然收紧。
商卡蜜的牙齿,咬在他锁骨下方的皮肤上。她咬了细小的一块皮肤,以此报复他刚才的行动。
疼痛感袭来。
埃里克倒吸一口气,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呼吸,问:“告诉我,你的心在哪里?”
商卡蜜松口,她的嘴角里,有血腥的味道。
她说:“我的心?我记得我把我的心给你了。一定是你弄丢了。”
埃里克默默地凝视着商卡蜜,一段时间后,他站起来,穿好衣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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