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相望久

26 魔王魔王我已知深渊


埃里克回来的时候,样子优哉游哉。
    商卡蜜坐在半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窗外秋霖飘洒。这里静静的,偶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埃里克推门而入。这个时候,商卡蜜就非常讨厌这房屋的设计。要来她自己的书房,就必须经过埃里克的书房。她自己的书房,算是屋中屋。
    “亲爱的,这么长时间,想我了没?”埃里克往壁炉里丢了一些栗子,走到沙发前,吻了吻商卡蜜。
    商卡蜜抬起头来,目光冷清。她说:“嗯,想得我都想不起来你的样子了。”
    壁炉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埃里克坐下来,感叹:“我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伤心呢?”
    商卡蜜合上书籍,放在沙发后的窗台上。窗户上覆满了水珠,窗外的绿色景致被雨水模糊,像印象画一样。
    埃里克整理了一下毯子,握住商卡蜜的手,问:“怎么这么凉?”
    “没什么。暖一暖,就好了。”商卡蜜说着,抽出了手。她的眼睛盯在他的袖扣上。
    “过来,我给你捂一捂。”
    商卡蜜向后退了退。
    “你怎么了?”
    “没怎么。”
    “仔细看看,你瘦了。听说这几个月你都没好好吃饭。节食减肥?你要不要命了?”埃里克的手抚摸商卡蜜的面庞。
    商卡蜜猛地打开了埃里克的手,眼光骤然犀利,她说:“滚。”
    “你哪来的怒火?!我明明是在关心你。”
    “谁要你的关心!你从哪里来就滚哪里去。”黄金的袖扣闪闪发光。
    埃里克深吸一口气,“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他望向壁炉,火苗跳跃着,栗子的香气像清晨远山上的迷雾萦绕在四周,“我还等着吃栗子呢。”
    商卡蜜扭头看向晕染不清的窗外。
    埃里克站起来,走到壁炉旁边。余光中瞥到书桌上的袋子,被一堆书压在最下面。袋子是从医院里拿来的。他惊讶地问:“你生病了?”
    埃里克走到书桌前,欲要拿出那个袋子。
    商卡蜜连忙跑过来,顾不得拖鞋,赤脚走在地毯上,身上的毯子掉落了下来。她伸出手,压住那摞书。埃里克的目光回到她身上。她说:“一点小检查而已。”
    “你把手放开,让我看看。”
    “我说了,”商卡蜜抬起头,“没什么可看的。”
    “我也说了,把手放下。”
    商卡蜜眯起眼来,说:“我要是不放呢?”
    “你的脸色很差,没有一点红润。让我看看你究竟得了什么病。”埃里克的语气软了下来。
    “你关心我?”
    “当然。”
    “那就如我所说,从哪里来,滚哪里……啊!”商卡蜜的话还没说完,埃里克就趁其不备,猛地把商卡蜜拉倒了一边。同时,用另一只手迅速抽出袋子。
    商卡蜜甩开埃里克的手,捡起地上的毯子,裹在身上,回到原来的地方,躺在沙发上。
    埃里克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商卡蜜,复又回头查看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埃里克走过来,抚摸着商卡蜜的长发,他说,“你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就会立刻回来陪你的啊。”
    商卡蜜尝试推开他,没有成功。她说:“有什么好说的?”
    埃里克轻轻地笑了,他说:“当然要好好说一说啊。怀孕不是一件大事吗?”
    商卡蜜不言语。
    埃里克靠近她,眼神被栗子的香气包裹着,温暖又甜蜜,继续说:“我可是一直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啊。”
    商卡蜜看着袖口,说:“可是我不想。”
    笑容骤然冰冻。
    埃里克问:“你什么意思?”
    “你无影无踪了接近三个月,还会在意我是什么意思吗?!你想要孩子,就去找别人要!我才不想要!”
    商卡蜜坐起来,对埃里克说:“你——信不信,我把这个孩子……”
    “你敢!”埃里克盯着商卡蜜,说,“你最好把这个想法忘掉。我就当你什么也没说过。”
    “我凭什么听你的?!”
    “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给我记住……”这时,埃里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来,“什么事?”
    不倒一分钟,埃里克挂上了电话,“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收起手机,给商卡蜜端来了一杯牛奶,说,“公司里有急事,我要回巴黎一趟。你最好别想东想西。我明天下午就会回来。”
    商卡蜜扯过毯子,蒙住头,直到听见埃里克离开的声音。有水滴流入鬓发里。
    黄昏来临时,商卡蜜打开电脑,看到了一则网络上的直播。关于奥兹尔的直播。
    巴黎的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公司里的急事是,一位公司职员在宣传新产品,接受采访的时候,言辞间流露出对同性恋的歧视。这一点,引发了同性恋群众的不满。大批人员围堵在奥兹尔总店门口□□讨伐。把那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下面的标题栏上显示,埃里克奥兹尔马上就要到达奥兹尔总店,目的是澄清这一切。不过,大众媒体不认为他有能力终止这场□□,就算他辞去那个歧视同性恋的员工,也无法消除群众的愤怒。在群众眼里,奥兹尔的声誉近期内将会直线下滑。
    商卡蜜心里冷笑,那位职员也不去查查,他的顶头上司可是一位双性恋,也算是半个同性恋了。不过,这也怨不得他。毕竟这件事情的知晓者并不多。
    一群记者赶到了奥兹尔总店门口。
    在镜头的追随下,埃里克推开门。
    人群蜂拥而至,记者的提问声如洪水猛兽汹涌不绝。
    埃里克冷着一张脸,对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毫不客气地从一名记者手里夺去了话筒。他迅速告知解雇那名工作人员的消息。一个男记者立马反击:“但这不能表明奥兹尔这个品牌不歧视同性恋者。”
    埃里克看着那个男记者,冰川一样的面庞却笑了,他说:“这个很好表明。”
    “那请你证明给我们看。”
    埃里克把左手的话筒放到右手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邪魅。他说:“我们公司绝不会再出现歧视同性恋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的顶头上司,是一位双性恋者。也就是我。双性恋,也算是半个同性恋了吧。你们认为呢?”
    商卡蜜惊讶地张开了嘴。他还真说出来了!
    人声鼎沸立马变成了鸦雀无声。
    埃里克的一席话,无疑是一个炸弹。轰隆一声,一切皆为废墟。
    可是,还是屹立不倒之人。那位那男记者,他依旧依依不饶地说:“口说无凭,大家都知道你结婚了,对方是女子。”
    埃里克:“我说了我是双性恋,我男女都爱,我和女子结婚关你什么事?!”
    “那就说明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仅仅是为了维护奥兹尔这一个品牌,与同性恋者的抗议毫无关系!”
    埃里克皱起眉头,只有一下,但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名男记者,说:“你是同性恋?”
    “对。”男记者回答。
    埃里克立马招呼起周围的镜头,变得异常热情,他说:“来来来,大家都往我这里靠一靠,我来证明我不歧视任何人。”
    镜头靠近。
    埃里克脸上带着的笑,是魅惑的,夹杂着胸有成竹。
    商卡蜜抱着笔记本电脑,盯着埃里克看。他想做什么?他怎么证明?
    “啊!”男记者一声惊呼,他的话筒被埃里克打落在地上。
    正当男记者准备弯腰去捡话筒时,埃里克一把扯过男记者的领口,另一只手固定住男记者的后脑勺。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惊呼声四起。
    商卡蜜可真佩服埃里克啊。
    电脑里,镜头前,埃里克闭上眼,吻了男记者。
    男记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本只想多弄出些噱头的他没想到埃里克会来这一出。
    镜头闪烁着光。
    埃里克松开了男记者。埃里克看着那喘息着粗气的记者,调侃:“这一会就不行了?看来你以后需要加强一下运动。”
    他的目光转向镜头,眯着眼睛,像猫一样。他拿起话筒,说:“我可是,把舌头都伸进去了。这足够证明了吧。再下去可就是限制级了,我敢做,你们敢拍吗?”
    □□的人群逐渐散去。
    埃里克整理了一下领带。最后,他还没忘记打广告。他带着绅士般的微笑,对着镜头,用法语和英语交替着说:“我们奥兹尔,欢迎终成眷属的有情人,不论你们是异性恋,同性恋,还是双性恋。”
    他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平息了这场威胁奥兹尔营销的□□抗议。
    他不是奥兹尔,他是埃里默森。他的本名,是埃里克埃里默森。他的父亲,曾把埃里默森这个品牌挽救于危难之间,让埃里默森重返辉煌。此刻他的笑容,同他父亲的一样。
    虽然他现在的姓氏是奥兹尔,可他却与以往的奥兹尔不同。他是奥兹尔的一个新时代。
    奥兹尔,这个古老的珠宝红宝石品牌,在他的麾下,四处扩张。以高定服装秀为开端,开始侵占服饰,护肤与化妆等行业。凡是与珠宝和女子有关的行业,都有奥兹尔的身影。这个来自瑞典的执行官,换了法国的国籍,又悄无声息变成瑞士人。人们突然想起,前几年,这个瑞士人,刚刚把自己亲生父亲的公司收购到自己手里。
    他是,奥兹尔史上最贪婪的魔王。
    以前他是埃里克埃里默森,现在他是埃里克奥兹尔。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变得畅通无阻。
    他在别人玩着玩具看着动画片的时候,就觊觎着奥兹尔。那时,商卡蜜还没有出生。
    他曾经离死神很近,可是死神却从未没来碰他。他说:“死神啊。我觉得,就是我这个样子的。”
    他在执掌奥兹尔的第一天时,说:“我不是奥兹尔,但我可以给奥兹尔一个比现在更好的未来。”
    现在,他对着镜头,他像刚刚上任时拍的那个纪录片一样,微笑着。在镜头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他热恋欢迎着每一个来到奥兹尔的人,每一个喜欢奥兹尔的人,每一个在此购物的人,每一个在橱窗外驻足流连的人,每一个开心的悲伤的面无表情的人,每一个男人,每一个女人,每一对情侣,年少甜蜜的恋人,年老温馨的爱人……
    他是奥兹尔。他是魔王。
    魔王的锁骨下方,有红色的伤痕。是商卡蜜留下的。
    翌日。
    雨停了,她决定出去买些东西。
    雨水过后的地面湿漉漉的,有些滑。她走得很慢,小心翼翼。
    “卡蜜。”一个人用中文喊她的名字。
    商卡蜜看着前方那人。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商卡蜜笑起来。
    “我来这旅游之前,还在想,会不会遇见你,”那人说也笑,“看来我是心想事成了。”
    商卡蜜提着购物袋,说:“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像,从我把你推到奥兹尔面前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啊。”
    商卡蜜惊讶地说:“这么多年了!”
    “我也没想到呢。这么多年,想我了吗?”
    “当然啊,可惜你不理我。”
    “我冤枉啊。”
    “我开玩笑的。”商卡蜜连忙澄清。
    “我知道,”那人说,“我们找一个咖啡店,坐一坐,叙叙旧吧。”
    “好啊。”商卡蜜赞同。
    商卡蜜回到家的时候,埃里克已经回来了。她看了一眼埃里克,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昨天的那件事我看过视频了。现在大家都在议论我们两个人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你既然有能力在三分钟之内解决别人的同性恋问题,就请你在三天之内解决一下你自身的双性恋问题。”
    “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你是让我往真心实意的方向解释,还是往逢场作戏的方向解释?”
    商卡蜜怔住。
    埃里克:“你说啊。”
    商卡蜜拎着包包,说:“那得你自己决定了。”
    埃里克拿过商卡蜜的包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桌子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如愿找到了那个精致的盒子。
    “我的夫人还真是什么礼都收啊。宫弈沿给你的,是不是?!”
    “是他。怎么了?招你惹你了?”
    “我知道他送过你一个极好的祖母绿的镯子,你一直宝贝着,戴都不舍得戴。哟,这回有送来了一套白玉的首饰。竟然还有戒指。”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埃里克拿着戒指,走向商卡蜜,问:“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就是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生儿育女的原因?”
    “你在瞎说些什么。”
    “别的我还能忍。只是这个戒指,可不同寻常。戒指,一件可是有很多含义的首饰。”
    商卡蜜看着举在自己面前的戒指,说:“你还真是没完没了。”
    埃里克的另一只手,覆上商卡蜜的小腹,他用轻飘飘的声音说:“再这样下去,我可就怀疑这个孩子了。”
    商卡蜜向后倒退了一步,她的声音冰冷尖锐,她说:“你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别急啊,你以前又不是没找过情人。”埃里克笑了,商卡蜜对这种笑厌恶至极。
    “像你这样的人,我没厌烦就已经自觉很伟大了,你居然还来厌烦我!”
    埃里克指着桌子,说:“你把你初恋给你的这一堆首饰扔出去,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疯子!”
    “这么舍不得啊,那我替你来做好了。”埃里克挥手把白玉物件扫落到地上。
    其中一件玉镯立刻破碎开来。
    商卡蜜盯着那个玉镯。阳光照射进来,油润的玉镯散发出莹白的光,依然美丽。她说:“我知道了,我们是逢场作戏。不如——”
    我已无法忍受,你的控制欲,你的情人,你的疑心。
    商卡蜜看向埃里克,说:“我们以后各玩各的。”
    埃里克微笑,说:“好啊。那就这么定了。”
    突然,她觉得肚子痛。
    埃里克拉住她,问:“你去哪儿?”
    商卡蜜甩开他,说:“你还得管我去卫生间啊?!”
    埃里克看着商卡蜜的薄弱的背影,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指的关节支撑着额头。
    隐隐约约间听到了商卡蜜的声音。好像是在喊他。
    是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
    他坐在位子上,大声说:“有话就说。”
    “埃里克……埃里克……埃里克……”声音越来越微弱。
    埃里克觉得不太对劲,站起身来,前往卫生间。
    亲爱的女孩,你何时能安静地在我怀里?
    商卡蜜颤抖着,倒在埃里克的怀里。
    埃里克抱着她,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拥住商卡蜜,说:“我们去医院。”
    我看到,这满世界的鲜血啊,就像我们初见时的残阳。你是否怀念,那时轻柔的吻,划过我的唇角?
    我看到,这身上热切绽放的红色啊,就像奥兹尔公司里打磨好的红宝石。你是否还会,如许多年以前,同我跳舞?
    我看到,这雪一样的肌肤上,血一般的花朵啊,就像你在婚礼前,为我戴上的项链。你是否依然,记得当时的你,与,现在的我?
    商卡蜜躺在埃里克的怀里,哭泣着,大滴的泪水流进埃里克的掌心,滚烫。
    “你说,这个孩子,会不会,消失啊?”她的声音像细细的,被太阳晒得脆脆的棉线,一扯就会断。
    埃里克咬紧牙关,什么也没说。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我们……就不要……在一起了……
    “不在……一起了……真好……”
    她如他所想,渐渐安静下来。却不是,他想要的。
    启禀魔王,我已,成魔。
    启禀魔王,我已,不想,跳舞。
    埃里克带着商卡蜜,离开医院。
    一路上,埃里克一言不发。
    商卡蜜转头看向窗外,钢筋水泥土渐渐稀疏,一滴绿色落在纸张上,迅速蔓延开来。
    大片大片的绿意盎然撞击着眼球。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抹绿了。
    秋天将至。
    这个世界,终于不再是红色的了。
    车子停下来。
    埃里克走下车,继续向前走。
    商卡蜜在车旁,挺住了脚步。
    埃里克回头,看向商卡蜜,催促道:“走啊。”
    商卡蜜跟随埃里克,走进室内。
    “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吧,去医院看医生比较便利。那个岛上的房子不方便。”埃里克推开卧室的门,解释说。
    商卡蜜愣住,她小心翼翼地问:“孩子……还……在?”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我们……就不要……在一起了……
    “你是不是巴不得孩子没了啊?!”埃里克怒吼。
    商卡蜜哆嗦了一下,摇着头说:“不,不是。我——那个,电视剧和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女主角怀孕了,流血了,去医院才发现是宫外孕……”
    “谁说你是宫外孕的?!”埃里克打断商卡蜜的话语。
    “那……为什么……我……”
    “那是因为你的情绪波动太大,这次差一点……反正以后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那就是孩子还在了。商卡蜜这样想着,长舒一口气。
    “那你在这里,我走了。”埃里克打开门。
    “等一下。”商卡蜜大喊。
    埃里克回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要去哪里?”商卡蜜问,
    埃里克笑了。不是宠溺的笑,不是爱恋的笑,不是温暖的笑,不是礼节上的笑。与以往不同。
    商卡蜜明白了。她走向前,关上门。她抬起头,看向埃里克。
    “埃里克,你问我为什么不想和你共同拥有一个孩子,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指不定哪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就像是你手里的珠宝,喜欢的时候会天天戴在手上,何时何地都舍不得摘下来;厌倦了,就会立马摘下来,随便仍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因为你从来不缺珠宝。”
    埃里克的眼角依旧噙着笑意。从前微笑能让冰川融化成水,而今笑容能冻结湖泊。他说:“不是我厌倦了,是你逼着我把珠宝摘下来的。”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商卡蜜按住她的手。她问他:“我们结婚三年了。三年的时间里,我们几乎从未分离过。告诉我,这三年在你眼里,是不是一文不值?”
    埃里克掰开商卡蜜的手,再度打开门,说:“是你让这三年变得一文不值的。”
    “可是我和宫弈沿之间什么都没有!埃里克……我只不过收下了他送我的东西,你就要这样怀疑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也变得一文不值?”商卡蜜垂下双臂。
    “结婚前,我已经纵容你两次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宠你爱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做任何事情?我告诉你蓓菏儿,对于这类事情,你以后最好想都不要想。”
    商卡蜜摇头,难以置信地摇头。她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埃里克,让我来告诉你。我以前,是和别的男子上过床。但这不代表着我以后,这一辈子都是这样子的。全世界,全世界!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针对这两件事说我,可以指责我,可以训斥我,可以骂我。我无所谓,我可以忍受,我可以承担,我知道这是我自找的。任何人都可以。任何人,除了你!你就是不可以说,你没资格说。因为这与你有关,因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你有很多情人。
    “全世界,任何人,都可以怀疑我,除了你。你就是不可以怀疑我!”
    埃里克冷冷地打断商卡蜜的话语,他说:“你最好控制一下你的情绪,就算你自己不在乎你的身体,那也要考虑一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还没回答我,你要去哪里。”商卡蜜用最后一丝虚弱的力气,问。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各玩各的。”
    “我那是气话,谁让你怀疑孩子的?!我不想和你各玩各的啊埃里克。”
    埃里克站在哪里,静静的,像雕像。
    “这么多年的不分离,我曾以为是你爱我,并为此欣喜。到头来才发现,你只是喜欢控制别人。”
    埃里克什么也没有说,关上了门。
    商卡蜜靠着门,滑落在地毯上。
    埃里克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哭泣声。
    他站在门外,三秒钟后,转身离开。
    启禀魔王,我已,坠入,深渊。
    启禀魔王,我已,知晓,深渊,是,什么,了。
    魔王魔王,那你,知道,北冰洋,的,温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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