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前梧叶已秋声

  “工作就是......就是每天都必须要做的事啊……”
  许慕言一脸茫然，许逸晨却一脸认真地问：“是比和我们玩儿还要重要的事吗？”
  刘一言：“……”
  
  一转眼，暑假就结束了，刘一言重新去上班了，虽然两个孩子有阿姨照看着，但是刘一言还是不放心，只要没课就往家里跑，每天学校家里来回折腾，累得不行，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想那个电话的事。
  国庆节之后，很快就是许魏驰和刘一言结婚四周年的日子。
  纪念日这天正赶上周五，刘一言下午有两节课，刚一下课，就接到了许魏驰的电话，说是刚好在附近办事，顺便接刘一言回家。
  刘一言也想着赶紧回家去看看孩子，迅速收拾起东西就往楼下赶。
  许魏驰穿了一身正装，站在车前面等着她，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着，刘一言忍不住歪着头问他：“心情很好吗？”
  许魏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替刘一言打开车门。
  刘一言坐上去，系好安全带，许魏驰不再多说话，直接踩了油门。
  出了大学城，刘一言才发现这不是他们回家的路，于是扭过头去，不解地看着许魏驰绷得紧紧的侧脸：“不回家吗？”
  许魏驰咬了咬嘴唇：“先去一个地方。”
  刘一言内心忐忑，心情复杂地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许魏驰一愣，随即笑了笑：“当然。”
  刘一言见他也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讪讪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没一会儿，车子在林城一中附近的一条商业街的地下停车场停了下来。
  许魏驰下了车，朝着刘一言伸出手。
  刘一言顿时就愣住了，她和许魏驰大概有三四个月没有这样的时刻了。怎么说呢，即使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有过不少独处的时刻，可是那常常会让刘一言有一种同床异梦的感觉。
  可是现在，在这黑漆漆，冷冰冰的，不见天日的车库里，许魏驰朝着她伸出手，竟让她有了一种久违的温暖的感觉。
  虽然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景，可是这个相同的动作，轻易就把她带回了十六年前的那个秋天，还是少年的许魏驰对着年轻的刘一言伸出了手，再也舍不得放开。
  刘一言忍不住有些鼻酸，一边把手递到许魏驰的手里，一边弱弱地叫了一声：“许魏驰……”
  许魏驰握紧了她的手，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剑眉向下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我们去哪里啊？”走出了车库，刘一言忍不住问。
  许魏驰对着她笑了笑，没有回答，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直到他们走到了街边一家门庭若市的刚刚开业的甜点店门前，许魏驰才停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门口的花篮和彩带以及“进店有惊喜”的标语纷纷昭示着这是这家店开业的第一天。
  正赶上周五放学的时间，不少年轻人看着店外欧式华丽的装潢和店内热闹非凡的景象，纷纷很有兴趣的往店里走去。
  刘一言吃惊地看着这家店门口复古的木质门框和装饰，以及玻璃橱窗处展示的各式甜点，一种熟悉的感觉向她袭来。
  *
  十多年前。
  “刘一言，你以后想做什么啊？”年轻的许魏驰问到。
  十六岁的刘一言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啊……我想在一中门口开一家蛋糕店啊……这样，我就可以每天看到很多很多和我们一样的情侣，一定可以见证很多人的幸福……”
  *
  四年前，他们在英国旅行的时候，有一天，他们去了一家刘一言上学时常去的茶室喝下午茶，刘一言一边吃着缀满了水果的约克郡蛋挞，一边眯着眼睛小声感叹：“如果以后我们也能开这样一家茶室的话就好了……”
  *
  
  回忆倏地涌上心头，一种奇异的感觉向她袭来。
  刘一言像是触电一样，猛地抬起头看向这家店的招牌。
  “一家”
  这间店的店名就叫“一家”。
  
  *
  “我想在一中门口开一家蛋糕店啊……”
  *
  
  “一家……”刘一言仰着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深褐色的雕刻着“一家”两个字的木匾，眼里蓄满了泪光。
  “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在一中门口找到合适的铺面……后来托了一位以前的当事人，找了这里……也算是离一中很近了，对吧？”许魏驰眨了眨眼。
  刘一言转过头去看着他，紧紧抿着双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魏驰和她并肩在门口站着，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块他准备了很久的牌匾，缓缓开口到：“我想不到要起一个什么名字，只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说过，想有一家蛋糕店……我就想，那就叫 ‘一家’吧……”
  “许魏驰……”刘一言轻轻叫他的名字，同时也抬起头看着牌匾，这才发现在“一家”两个大字的下面还有一排歪歪扭扭的字母：“The One”。
  一家。
  也是唯一的一家。
  
  刘一言忽然意识到，许魏驰这三个多月以来忙碌和冷淡，原来竟是在筹备这样一份礼物，再一想到自己对他无端的猜测，不禁有些脸红。
  许魏驰低下头来看着她，笑意吟吟：“怎么了？傻了啊？”
  刘一言羞愧地低下头，用细蚊一般的声音问到：“都是你准备的吗？”
  许魏驰但笑不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两个人正沉默着，店里的人好像看到了他们，一个系着牛仔围裙的女服务生笑吟吟地迎着他们走出来：“老板和老板娘来啦？”
  分明就是电话里的声音。
  许魏驰搂着刘一言的肩膀，跟着她进了店里，她把他们带到一个角落里：“特意给你们留了位置。”
  许魏驰按着刘一言的肩膀，让她坐下来，对着呆若木鸡地她说到：“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尹梦，是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来的店长。”
  尹梦眨眨眼，朝着刘一言伸出手来：“老板娘你好！我叫尹梦，今年二十四岁，刚从意大利学甜点制作回来，无不良嗜好，有交往三年的男友一枚，希望你多多指教！”
  刘一言被她古灵精怪地模样逗得忍俊不禁，礼貌地和她握手，忍不住喜欢上了这个大喇喇的姑娘。
  尹梦又和两个人打趣了几句，便又回去忙碌了。
  不一会儿，尹梦就给他们端上来一份特意制作的英式下午茶点，和一小壶馥郁芬芳的伯爵茶。 
  加上尹梦，店里一共有四个服务生，在这件不算很大的店面里，算得上是很大的排场了。
  虽然是第一天开业，可是赶上了周五，生意好得不得了，不到七点，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各式蛋糕、甜点全部卖完了。
  店里的基本食材不够了，再加上从筹备开业开始，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许魏驰大手一挥，大家下班回家。
  许魏驰和刘一言夫妇俩和尹梦留下来打扫和关门，没多一会儿，尹梦的男朋友也来把她接走了。
  
☆、番外二  君似旧（3）
  许魏驰和刘一言坐在空旷的店里，只开了一盏微弱的昏黄的小灯。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商业街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偶尔有人经过“一家”，看见里面微弱的灯光忍不住伸头想要一探究竟，却在看见门口那个“Closed”的小铁牌后，失望地摇头离开。
  许魏驰让刘一言坐好，去收银台后方取了一个文件袋儿。
  文件袋儿里面有这家店的经营许可证，有这家铺面的租赁合同，有员工雇佣合同......所有的这些证明，签名处都是许魏驰的名字。
  “我们都没做过什么生意，别看这开业第一天还挺不错的，以后指不定有什么风险……”许魏驰娓娓道来：“为了瞒着你给你个惊喜，签字的时候也就只写了我自己的名字，那就算是……呃……我来担这个风险吧……”
  看着刘一言一脸不解地样子：“其实这些都算是夫妻共同财产的，就算没写你的名儿也一样……我就是…..呃就是觉得你整天迷迷糊糊的样子，这些手续的事情就不用那么麻烦地转来转去了，反正你只要知道，这个店是你的，这就行了。”
  许魏驰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刘一言还是费了一些力气才听懂其中的意思。
  “不是我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刘一言郑重地说到。
  许魏驰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宠溺地笑了。
  他摸出一张卡，然后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这张卡是后来……呃……扬波给所里的人一起办的，案子的抽成什么的都在这张卡上……之前一直没上交给你，就是为了要准备这个……”
  刘一言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那些事，她已经不在乎了。
  所有的不安和忐忑，所有的猜测和怀疑，都在这个人温柔的眼波下灰飞烟灭。她甚至开始有些懊恼，暗自责怪自己竟然会对许魏驰的信任产生动摇。
  “这个卡也给你……我现在可是一分钱的私房钱都没有了……”许魏驰讨好地看着刘一言。
  刘一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故意板着脸问到：“卡里有多少钱啊？”
  许魏驰随口说了一个数字，刘一言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许律师竟然这么有钱？你不会是做什么违法的勾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