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踢脸也有春天

35 第三十五章 靠山


正在“凤鸣堂”打扫落叶的阿七,从小福那听说了这个赐婚的消息时,自是捏着扫帚懵了半晌,直到小福满脸红光的摇着她的胳膊,道:“阿七姐姐,以后你就是皇后了啊,你高不高兴呢?”,她这才略微回神,接着又见莫公公领着那些布偶老宫娥前来说是要给她量制皇后大婚的袍服,婚礼还就定在大年初七,这时间还略赶啊!
    皇后?大婚?袍服?
    阿七狠狠掐了自个胳膊一把,生生的发疼,果然不是又发了梦啊?接着又从未有过的慌乱起来,抹着眼角沁出来的水花儿,道:“可我连个三百铢的女祝都还没学会怎么当好?这皇后又该怎么做才像啊?”
    “你这孩子……不是像,是你本来就是!你要争口气,皇上眼下为了这事还在‘显阳殿’外跪着请罪呢!”
    莫公公含笑责怪了两声,心里却也是琢磨这眼下虽说是抬出了萧爻逼得太皇太后一时反对不了婚事,可是阿七卑贱的出身,在这宫里怕已是人尽皆知的,这以后日子不会顺畅好过啊,想到此,轻声提点道:“不过,你眼下首先要做的,是该去见你的‘兄长’萧将军一面,定要对他诚心道个谢,毕竟有了这个兄长和他的萧家军做靠山,太皇太后以后在明面上也不能太为难你!”
    这个道理,阿七自是懂的,别说这皇族贵胄,就是平常人家的新妇,那娘家有靠在夫家才不受婆母欺负啊,而且,她先前也听冯公公说起过萧爻的本事,若是能稳固好萧家,这对皇上不也有益处?
    打定了主意,入夜,阿七带着莫公公替她备好的厚礼,乘了马车由冯公公领着朝萧府而去,因着这入夜拜访“兄长”不可见得外人,冯公公便领了阿七走了萧府后院小门,可跨进门时却是惊了……
    那传说中三岁便能挽强弓,五岁便能赤手搏虎,十岁便带兵上阵从无败绩的萧将军此时正如一摊烂泥般醉倒在那庭院之中,阿七与冯公公忙上前去扶,可人深醉了本就会格外体沉,这本来还就牛高马大的萧将军哪是他们一老一少能搬得动的……
    冯公公捶了捶自个的风寒老腿,一瘸一拐的朝前院挪去,道:“萧将军平素喜欢独居,这随将小厮都在前院,阿七你看着他,我去他们前院找找他的心腹!”
    阿七“哦哦”的应着,在“百花楼”见多了买醉的人,大都是因心中有所不能得而郁郁,可这萧将军不是屡战屡胜么?这番烂醉自然不该是因仕途不顺,那想来便只能是为情了吧?
    是啊!王牡丹进了宫,这眼下能不伤情?
    寻思到此,阿七扯着嘴角点头,对这萧爻倒也心生两分同情来,见这庭院泥地潮湿,便寻思去取那搁在亭中软榻上的黑羽大氅来给他盖上一盖,可刚一起身,脚踝却被一物一绊,就那般朝前栽去,惊声还没出口,已被一双铁臂揽进怀中,不但将她小身子紧裹,那男人的雄壮气息夹杂着浓烈的酒气喷渤而来,竟是直直向她的口鼻压来。
    阿七惊了一惊,都说酒后会乱情,这是将她当成王牡丹了吧?可这太过眼瞎了,她这右脸这么大块驴踢印可都认不出么?忙竭力偏头避开他的唇,带着焦急之声挣扎道:“恩公,恩公,我是阿七啊……”
    这声一出,那酒气微敛了敛,但一个不轻不重的吻仍是没收住一般落在了她的脸蛋子上,然后才醉意朦朦的撑身而起,用力摁着额头,道:“哦,是,是阿七……”
    阿七抹了抹额上被那男人滚热的酒气蒸腾起的小汗珠,再揩了揩那脸蛋子上落下的酒气,心道与个醉酒的人做什么计较,只是也语重心长的道:“恩公,这酒再好喝也伤身子啊……”
    夜风一吹,萧爻的酒气似也消了大半,听阿七这关切的言语倒也扬唇笑了一笑,点头道:“好!以后便不喝了!”,见阿七身上宫装已被那潮湿泥地润得有些濡湿,忙去那亭中的软榻上取来那件黑羽大氅罩在阿七肩头,关切道:“天寒地冻的,我这便交待厨房做些暖身的汤水,别受了寒!”
    “不必麻烦了!我一个卑贱的丫头耐寒得很!”
    阿七点头哈腰的尴尬笑着,这是来送礼道谢的,怎能反给人家府上添了麻烦?又忙奔去马车里捧来备好的厚礼,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先前恩公的救命大恩还不知怎么报答,这又多谢恩公仗义相助认下阿七这个妹子,阿七以后定会好好报答恩公的……”
    可这番在心里盘旋演练了多次的话却反让萧爻微拧了剑眉,那酒红未褪的俊脸微微一凝,道:“我并不喜欢这些厚礼,带回去吧!”
    带回去?
    这让阿七额角大跳,这不愿收礼,莫不是反了悔不愿假认她这个倒夜香的丑丫头做妹子了?
    正思度怎么将马屁拍得狠些,见萧爻默了一瞬,略带怒气的道:“我既是允你随了我的萧姓,便是真当了你是我萧家的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即便我萧爻算不得君子,我以后也都会护着你照顾你的……可你来送这份礼,难道还是拿我当外人?处处与我生分?”
    阿七抬头望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英俊男人,她从他身上明显感觉出一股非同寻常的浓烈壮气,他不怒自威,他傲然群雄,他杀伐决断,他绝不是个平常人,可是怎会这般高看她这个倒夜香的卑贱丑丫头?而这世上有所付出必也是有所求的,比如,扶助她这个没有背景的小贱婢坐上皇后位,能进一步壮大萧家?
    定也看出阿七的防范之心,萧爻也不再多言,倒也从阿七手中接过那些厚礼,且还褪了先前怒意,温和笑道:“既是做了我妹子,我萧家的祖谱、亲属以及我先父先母的诸事……我都当告诉你才好,以免以后有人问起,你答不周全,露出马脚?”
    “是!是!是!恩公想得周全!”
    阿七连连点头称是,随萧爻到了那亭中坐下,怕记不周全还要了纸笔将萧爻所说一一的认真记下来……
    这讲完时,时已三更,阿七看着那写得歪斜的长长几页,感叹这大户人家果是亲缘复杂啊,回头还得好好背上一背啊!不过那王牡丹果然是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房表妹,这般一想,又忆起萧爻救她那晚还提起他已有婚约之事……
    既冒充了人家妹子,这“嫂子”的事总该更要了解才像样子,试探问道:“那恩公的……有婚约的女子,不知是哪家闺秀啊?”
    此问一出,见萧爻刚还带笑的俊脸顿时一僵,阿七忙道:“我是怕以后有人问起这么重要的事,我答不上……露出马脚!”
    萧爻见阿七紧张得那小手都快将那笔杆子捏断了,轻点点头,道:“我是应当告诉你才是!”
    可话虽这般应着,回头却是朝她手里塞了包还热乎的糖花生,说是命随将快马赶去城外十里的“太初观”,从观外的小摊现买来的,且笑道:“阿七五岁时,不就很想吃这小零嘴吗?”
    这话让阿七又怔又愣,天灵盖却似被人狠敲了一下般,一瞬发昏后便豁然想起一段久远的早已忘却的记忆……
    那应当是她被人贩卖给花婆之前,小小的她不知怎的在外四处乱走,可她并无目的且不识路,随着人群到了一处叫“太初观”的地方。本就正是嘴谗的年岁,还又累又饿,闻到那道观门口小摊上糖花生飘来的甜香味儿,自是怎么也走不动道了……
    她记得,她就傻乎乎的立在那小摊子前,直勾勾的盯着那些糖花生直咽口水,那白发苍苍的老摊主见她可怜便是装了小半包糖花生塞给她,并让她快些回家,她喜滋滋的坐在道观前的石阶上正要抓了花生入口,却不料被几个挂着鼻涕的泼皮小娃抢了去……
    她自是哭得伤心,而哭声惊动了那策马领军途经此处的少年将军,记得那少年将军从马上飞身落下,不但买下了所有的糖花生给她,还将她抱到那“太初观”,给观中添了一大笔香火钱,说是暂请观中帮忙照看,待他凯旋回归便来接她回府,而观中自是要问清她的来历,他兴许是为了让她能在观中被周全照顾,便说:“这是本将军有婚约的妻!”
    可是之后在“太初观”待了还不到两日,她便是被人贩掳了卖给了花婆,而在 “百花楼”的当日,她便发起高烧患了怪病,烧退后,不但右脸的眼下皮肤出现了半个拳头大小的一片乌黑,她还将之前的事也几乎忘了干净,忘了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自然也忘了那个买了糖花生给她还称她为妻的少年将军……
    ……
    阿七紧捏着那包糖花生抬眼,记得那个少年将军气宇不凡,虽说没有眼前萧爻那成熟深沉,但剑眉星目却并无大改,颤了颤嘴唇,道:“十年都没吃过这种糖花生了……生了病,忘了……”
    知她想起,萧爻有些欣慰,却又自责的道:“当年,我赶着出征边陲,没将阿七照顾妥当……”,这般说着,还极其自然的抬手轻拍拍她的头:“以后,我会照看好阿七的!”
    那掌心是习武之人特有的暖热,而那炯炯的星眸也让她确信,这番话应当是出自他的真心,眼有些酸,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来,握着小拳头没脸没皮的道:“那以后我就也是有大哥照看的人了哦?以后谁要再敢来欺负我,我也可以对他勾手指说‘臭小子过来!知我大哥是谁?揍不死你哦?’,你是不知,我小时多羡慕街口那几个泼皮小娃有身强力壮的大哥照看,打架从不会吃亏……”
    这眉飞色舞的小模样让萧爻大笑,点了点头,道:“好!以后谁敢欺负我家阿七,我也替阿七揍他,好不好?”,可抬头望天之时,那目光中却又露出阿七不察的纷杂黯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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