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踢脸也有春天

43 第四十三章 魅主


回到萧府,萧爻便下令在为阿七备好的房间升起暖炉,将浑身冰凉的小身子搁进厚实的棉被之中,端视着阿七含泪睡去的容颜,白净清透,比那记忆中的模样还要漂亮可爱,不由剑眉微扬,星目也浮起笑意……
    让她嫁那刘子鸾一场的决定果是对的,如今,她不就回来了,只要为她报了仇,她就定会更为信赖于他,心甘情愿的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轻抚抚她额头,还有些发烫,身子变得这般虚弱,以后要好生补一补才好,见随将在外行礼,且轻声道:“那王南之说有要事见将军?”
    此时本是不想去见,可稍后逼皇帝禅位,自是要先派王南之在众目睽睽下数“鬼君”罪状,这逼宫才显得理所当然,所以,这王南之还有些用处的,萧爻便是正了神色轻步出了房门……
    不待到了院中,那王南之已迎了上来,就在房外廊中急道:“牡丹被查出有孕,但她与那‘鬼君’并未行过那男女之事,‘鬼君’迟早要对她下毒手,求将军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快些想法将她救出吧!”
    “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
    萧爻微微扬眉,暗觉可笑,这言下之意是觉着那王牡丹腹中的孽种是他萧爻所为?
    不过,让这王南之误会他与王牡丹有男女之事,倒也更让这王家死心效忠,便是道:“三日后,我便会领兵讨伐‘鬼君’,你姑且再忍耐三日吧!”
    听闻此话,王南之容颜顿上了亢奋之色,道:“三日后,我定会在人前指出那‘鬼君’恶行,逼他退位让贤!只求到时,将军允我手刃仇人,为爱妻报仇!”……
    萧爻重拍了拍王南之的肩,领他到书房商议逼宫详策,可萧爻也并未料到,阿七并未入睡且清晰听见了他们所言……
    那王南之刚说王牡丹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既然如此,那明明被无端戴了绿冠,先前在“显阳殿”时,皇上怎的假装默认,还将她废囚“凤鸣堂”?
    虽说一时想不透彻,但有一点却是明了的,她这白捡来的“大哥”与那王牡丹当是一丘之壑吧?三日后逼了宫篡了位,王牡丹如愿成了萧爻的皇后,她还不死得难看?
    想着那倒在血泊中的肖大娘和李家三口,便是悲恨交集,看来这萧府也是不能久留的,见此时房外无人看守,阿七强撑而起,从那后院小门悄然逃了出去……
    夜风寒凉,她冷得打着哆嗦,却竭尽全力朝那宫城奔去,三日后,那萧爻要反,她得将这个消息告诉刘子鸾,即便他已对她没了情爱,但她就是觉着不能由得他死……
    可跌撞翻过那乱坟矮丘时,她发现那些曾在她面前长喝短叫嗤笑她的野鬼们,如今一见了她都齐齐噤声,还都惊慌的退避两旁,恭敬的施着大礼,她暗暗诧异,忍不住喝问道:“我很可怕吗?”
    野鬼们忙又恭敬的叩头,怯怯的道:“息怒啊,息怒啊……小的们先前瞎了鬼眼,竟是没认出阿七姑娘是魅主……”
    “什么魅主?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
    阿七蹙着秀眉扫视众鬼,一个年头久些的老鬼忙大着胆子回话,道:“小的们也是听那阿灵剑神老祖宗说的,说那《山海经》中都有记载,夸父弃杖化桃林……说阿七姑娘正是那上古桃花神树孕生的魅主……”
    “夸父弃杖化桃林?”
    阿七回想了下先前在“凤鸣堂”读过的那本江夫人收藏的《山海经》,里头的确是记有此事,又想起先前梅娘不是对她说那桃花魅死前也说过她是桃花树下长大的孩子么?难道,难道她竟然不是人,而是魅?
    她心惊之余却又摇头,她若是魅,却怎么丝毫灵力都没有?却怎么保护不了肖大娘和李大叔一家?想到他们惨死之状,顿又恨意深浓,咬牙恨道:“我若真不是人才好了,定让那些该死的人连鬼都做不成!”
    那抖然而生的悲怒,惊得众鬼瑟瑟发颤,但见阿七翻过矮丘,熟门熟路的要去翻那宫墙,又纷纷道:“魅主眼下还没恢复真身,还是不要进宫城去了,听说那皇帝曾在高祖陵前发过毒誓,不肃清魑魅魍魉,要遭天打雷劈的……魅主这一去,不是逼皇帝杀你么?”
    毒誓?
    阿七抠住那宫城墙皮的手指抖了抖,先前的确听阿灵说过那个毒誓,也恍然大悟,那一夜后,他对她态度大改,甚至将她废囚的缘由……
    可是,若不进宫城见不到他,怎么告诉他萧爻要反的消息?侧目瞥了那些野鬼一眼,装出正色道:“立时去想法子告诉那阿灵,说萧爻三日后要反……要是办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见野鬼们诺诺的应着,阿七轻舒口气,可转身正要离去,却不料那宫城内蓦然抛出一张大网将她密实罩住,接着见几十名羽林兵跳下墙头对她利刀架颈……
    这是早有准备啊!
    可是,这出宫的秘道,不是只有“玉烛殿”的人才知的么?眼下这抓她的难道是那说要爱她护她的夫君?不!定不是皇帝,以他的身手,无需指使羽林兵行事!
    不出阿七所料,她被拖拽入宫城后,的确并不是去了“玉烛殿”,而是被拖进了她住了一月的“徽音殿”中……
    此时的“徽音殿”中立了不少美人,而王牡丹正慵懒的斜倚在铺着牡丹软绣垫子的软榻上,轻蔑的看着五花大绑的阿七,道:“逃跑的废后,可是该不得好死的!”
    众美人见阿七落败的颓相,忙对王牡丹躬身道祝,行的还已是对皇后的大礼:“妹妹们贺姐姐大喜!”
    而王牡丹俨然已是后宫之主的架势,髻上的金步摇晃晃荡荡,灿然夺目,身上一袭雀毛镶绣的大袍,袍摆后拖,华贵雍容,可抚上那尚还平坦的小腹时又是恨意……
    先前被查出有孕时,她便惊惧不已,怕皇帝会将她这“淫、妇”处死,可是,不料皇帝却是默认了这顶“绿冠”,也并未反对立她为后,这细想来,皇帝是以为她这腹中是“萧郎”的骨肉,不敢对她轻下杀手吧?
    记得进宫前那夜,她因“萧郎”拒绝而心伤醉酒,便与一个侍卫乱了情,不料一夕露水却是怀上了孽种。如此一来,皇帝不会要她,“萧郎”也更不会要她了!
    想到此,王牡丹嗔目看向阿七那已然光洁清丽的容颜,她会落到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都怪这个该死的贱婢,冷声对众女道:“礼数周全,是保命之道,今日让众姐妹来,就是奉太皇太后懿旨,整顿一下这被废后松散了的规矩!”
    众女均一副惶恐之状,而阿七也明了这“准皇后”王牡丹今日是要当众屠杀她这“废后”并在这后宫立威吧。
    果不其然,见那王牡丹朝外挥了挥手,便见朴嬷嬷亲自领人拖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血水已将乱发贴在了脸颊,看不清面貌,可她抖然扬颈,瞪着王牡丹吼出的那一声:“该死的小贱人!”,却是惊了阿七。
    “花婆!”
    阿七挣扎着想奔上前去,却被羽林兵遏住,难怪先前只见了李大叔一家三口的尸体,原来花婆是被那王牡丹生俘了受刑,且以王牡丹对花婆的恨意,定是会让花婆不得好死的。
    果见王牡丹秀眉一扬,从朴嬷嬷手中接过一管熟牛皮鞭,扬手便是朝着花婆响亮一鞭,飞溅起血腥,道:“这是你平常从不离身之物,今日便用来教训你这不知尊卑的老贱婢!”
    花婆抖着嘴角,嗤笑了一声,猛然朝王牡丹唾出一口血水,冷笑骂道:“老娘死了正好化成厉鬼,让你这小贱人一尸两命!”
    这话着实让王牡丹一惊,艳色顿上厉怒之色,倒是一旁的朴嬷嬷道:“不要伤了贵体和龙子!这不知尊卑的贱婢,还是由老奴来收拾吧,定让她死得做鬼也不能!”,说着,从腰间扯出一条麻绳,套上花婆的颈子,朝外拖拽了而去……
    “花婆……”
    阿七拼力挣扎失声哭喊,见花婆满眼血泪的向她看来,破裂的嘴唇微微开合,虽已发不出声,但阿七分辩得出,这是在说:“活着,报仇……”
    可看着殿中青石地板逶迤出的那一串浓艳的血痕,阿七仍是颤抖,花婆本该在宫外活得自由恣意,却是被她拉进这深宫炼狱,死无葬身之地,从此,再也见不到那古怪骂着她,却实心护着她的人了……
    门外寒风入室,吹动那一室灯烛,摇曳她清冷黯影,她耳畔却又似听见阴冷又熟悉的女声:“阿七,你就不想报仇血恨?”……
    阿七骤然抬头,双眸失神的呢喃道:“想的!”……
    而阿七这明明挂着眼泪,却忽然妖冶笑着的脸,让王牡丹抖然一骇,瞪着阿七怒道:“你还敢笑?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太皇太后仁慈,懿旨不可让废后死得太过难看!”
    那朴嬷嬷竟又去而复返,手间还多了一只拳头大小的梓木小盒,打开盒盖,里头搁的是一对镶着赤红明珠的华贵耳铛……
    王牡丹与众女惊呼宝物,可阿七却是一眼认出,这正是先前混在她的嫁妆之中的那对耳铛,那其中一颗正是那“勾魂珠”,太皇太后这是想用这邪物来勾她的魂,让她死于无形,还能落下个仁慈的美名。
    可既是太皇太后懿旨,王牡丹也只得忍下那口气来,可看着朴嬷嬷将那对耳铛戴上阿七耳垂时,仍是恼恨不已。
    王牡丹这些情绪自是落在阿七眼中,被押解出宫时,便是冷笑道:“这对耳铛是大哥亲手挑选,我要来做嫁妆的,而能戴着大哥的心仪之物去死,我很是满足!”
    这竟是“萧郎”亲手挑选?
    王牡丹闻言更是不忿,这贱婢怎配戴着“萧郎”的心仪之物去死?得闻到阿七被朴嬷嬷囚去了掖庭,便是亲自跟了去,步进那关押着阿七的囚室,怒然的将那对耳铛从阿七耳垂扯了下来……
    阿七细薄的耳垂自是被扯破,血水还滴在那赤红明珠之上,明明很疼,可阿七瞥着王牡丹那婀娜离去背影,却是扬起了邪冷的笑意:“你要记得害死你的,可是那太皇太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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