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住着男医生

2 奇怪的邻居


从医院回来之后,蒋小暖连续在家三天,没有出门。
    第四天,实在是冰箱空无一物,连瓶能喝的水都没有,她才不得已从小窝里爬起来,穿了衣服出门。
    在超市快速的选取一些食物之后,她提着一大包足够一周用的食物往家走。
    小区在比较偏僻的郊区,周围的环境还算优美,主要是清净,这一点让蒋小暖很安心。
    住在这里大概有三年了,却很少有人认识她,她不经常出门。
    上楼的时候,身旁路过一群搬家具的工人,她见到生人总是忍不住的低头,不敢去看他们,看他们和她去的是同一栋楼,就先留在楼下等他们先走,随后才上楼回家。
    她住的单元楼最高六层,没有电梯。
    蒋小暖选择最高层,一来是因为她不喜欢被打扰,二来高处让她也很清净,高中结束她便到这里住下了,已经三年了,总共见房东也就三四次,都是房租续签时才见的。
    到了家,她像往常一样打开收音机,她喜欢听本市FM80午间的那个播音员的声音,女声很优美柔和,总是让她放松下来。
    “咚咚……”
    敲门声!
    蒋小暖的门一年四季都没有人敲过的,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个时候,她想不到会是谁在敲门?
    蹑手蹑脚的到了门边,手指紧紧攒在胸前,从猫眼敲过去,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她的心不由得一沉,伸手将门上的锁反扣上。
    做完这一切,她背靠着门,连呼吸都变的小了一些,空气中凝聚的一种焦躁,还有让她有些难以平稳的呼吸,只是意识中觉得只要不出声,就没有人知道她在家。
    “咚咚——”
    对方没有离开,笃定她在家一样的,连续敲了两下。
    蒋小暖只觉得浑身热沉,她吞了吞口水,大口的呼吸着,虚软的手又放到门锁上,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对不起,我是今天才搬到楼下的,过来打个招呼,最近要装修新家,要是吵到你了,还请你原谅!”
    门外的声音清脆熟悉,蒋小暖微微皱了皱眉头,从猫眼再次看过去,这个人,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便没去多想。
    她见过的人本来屈指可数,有印象的那就更少了。
    沉思了很久,门外的人已经离开了,她才将锁扣打开,轻轻的开了门,从门缝中朝外瞥了一眼,而后又将门合上。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叮叮咚咚”的声音混乱一团,有时候半夜都还是吵闹不停。
    蒋小暖终于明白,那人第一天上楼道歉的目的,不过是因为他作息十分的混乱,经常是半夜的时候楼下才有汽车开进的声音,加上楼道间几串脚步,她知道,这应该是楼下的邻居回来了。
    一星期之后,也是到了月底的时候,蒋小暖每次都要例行公事的出去见一下出版社的编辑,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约在咖啡厅的。
    早晨九点,蒋小暖带着画好的作品到了约定的咖啡馆,这个时间来喝咖啡的人并不多,她点了一杯摩卡,等在位置上。
    “潇哥哥,你说说话嘛!人家在这里等你一个小时了,你来了就要离开,到底是你的病人重要,还是我重要!”
    “雨梦,你别任性,我是真的有事情!”
    “潇哥哥,你今天要是离开,我就和你分手!”
    “好吧!随便你!”
    男人执意要走,女人怎么留都留不住的。
    咖啡馆就这么大,蒋小暖是无意间遇到这样的一幕,她眉头深锁,不想听闲话,只是凑巧那两人坐在隔壁。
    蒋小暖和编辑总是约在这家咖啡店,也喜欢坐在这个角落里,从窗户看过去,是一片碧绿湖面,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夏季的时候,还开着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十分优雅大方。
    此刻,正是接天莲叶无穷无尽,景气红艳,很有夏天的感觉。
    “咚——”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脚边是一声强烈的响声,蒋小暖惊愕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年纪稍大的大妈也正躺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旁边是零散的碎掉的玻璃渣,地上还淌着水。
    眼前忽地一黑,蒋小暖一手扶在太阳穴的位置上,用尽全身力气重重的按压了几下,一手却又毫无力气的撑着身体站起来,这种情景太过熟悉,她的身体每个部分都不听使唤,本来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像是怎样都无法到达。
    当初,她的妈妈也是这样,忽然的在她的面前倒下,只不过那次是倒在血泊之中,一片殷红的血色……
    “潇哥哥,你要去哪里?”
    男人快步跑到大妈的身边半跪下,几个店员看到有人晕倒也都跑了过来,不多时,大妈身边便围绕了几个人,那个声音娇滴滴的女人也跟了过来。
    男人伸出手在大妈的鼻翼前探了探,迅速脱掉身上的外套将身旁的玻璃碎渣和水扫到一边,本来深锁的眉头忽地皱巴的更厉害。
    众人已是混乱一团,嘴中说的是什么蒋小暖一句也听不进去,她站在位置上,双手交握指甲全部嵌进肉里,掐的骨骼分明,青筋暴起。
    “大家不要慌,我是医生,你们快叫救护车!”男人平稳的话语让路人安心不少,路人随即到一边拨打电话。
    他娴熟的从体恤的口袋着掏出一只笔一样的东西,扒开病人的眼睛照了照,随后放下笔,伸手在大妈的脖子下探了探。
    “把桌子上的毛巾递给我!”男人的声音很大,是朝着蒋小暖的方向说的,她听得见男人的话,双手却不听使唤抖动。
    “快!”又是一阵催促!
    她慌乱的将手边的毛巾拿在手上,脚步也跟着稀散,毛巾拿在手中,男人飞快的拉过毛巾,塞到大妈的脖子下面垫着,双手十指相扣平放在大妈的胸口上,按压下去。
    连续几个动作下来,大妈稳定了一会儿,周围的人一阵议论。
    蒋小暖站在一边,腿早就不知怎么的,麻木的厉害,眼前是许多的人影晃动,她只觉得胸口发闷,这些年,她每次看到很多的人都是这样的反应。
    所以,她从来都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她害怕见到许多的人,害怕吵闹在脑海里的声音,害怕人群。
    “她抽了!”
    蒋小暖后退了几步,身子几乎是跌坐到座位上的,有人紧张的说着话,她看见大妈的身子开始抽搐,不受控制。
    那个男人连忙推开大妈脖子下面的毛巾,捏着大妈的嘴巴,深呼一口气息开始人工呼吸。
    不多时,大妈开始平稳的呼吸,稳定之后,在场的几位店员一致夸赞,“真是一个好医生!”
    蒋小暖这才注意这个男人的脸,有些消瘦的脸,鼻梁挺而秀气,深锁的眉头仿佛是一种说不完的担忧,他的额上竟然有一层细小的汗珠,自始至终,他都是一种认真的态度,跪在大妈的身边寸步未离,急救也做得十分的到位。
    救护车没过多久就到了,医护人员下车将大妈抬上车,那男人便要跟了上去,那女人一直在一边看着,眉头也是深皱着,看着男人要离开,她慌忙叫住他,“潇哥哥,你竟然去吻一个大妈,我……”
    “雨梦,我是一名医生,这样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生,你若是接受不了,我们就分手吧!”男人摇摇头,最后还是离开了咖啡馆。
    那女人气急了,跺了跺脚便也离开了。
    蒋小暖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慌之中,她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了,竟然不能分辨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是假。
    编辑来的时候,蒋小暖还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她将稿子拿起来递给了编辑,也没等店员过来便去前台付了账,离开了。
    慌慌张张的从咖啡店出来,没去公交车站,她有点思绪不清楚,麻麻木木的便往回走。
    回了家,蒋小暖钻进自己的小窝中,蒙着被子,整个人还在瑟瑟发抖。
    她想起很久以前,也是在人群中,她看到路人冷漠的脸,妈妈就倒在血泊之中,肇事司机早就逃跑了,是她扒着血泊中妈妈的手,掏出她身上的手机,哭着打的急救车。
    那个时候,她只是看到妈妈身上的血流不止,好像全身上下都在流血,她的小手握着妈妈的手,哭着喊着叫着,可是妈妈却像是沉睡一样的,没有回答她!
    到了医院,医生坚持没有大人签字不能进行手术,爸爸出差去了,等爷爷奶奶从老家赶过来,已经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妈妈从手术室被推出来,蒋小暖趴在妈妈的身边,她看着妈妈平静的睡颜,伏在妈妈的胸口上,她感受不到心跳。
    后来,爷爷奶奶告诉她妈妈已经离开了人间,去了天堂,她不信,她一直都不信。
    从那以后,蒋小暖便很少到人群中去了,也很少出门,她怕见到那样多的人,害怕和他们目光相对,怕看到他们,就想起妈妈。
    可在咖啡馆,她却也是那些冷漠的人一样的,看到大妈倒在地上,什么都不做,她竟然连伸脚的勇气都没有。
    她忽然地,就那么讨厌自己。
    若不是那个医生,她不知道大妈的情况究竟会怎样?结局会不会像她妈妈那样离开,平静的,脸上不带一点痛苦的离开。
    也幸亏那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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