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南北天桥

第78章


  汪以秋的计划是这样的,在她的规划里,明楼是上海最终的掌控者,汪曼春手里有汪氏、有青龙帮、有汪以秋极其信任可靠的亲信,若再加上明楼的身份,一来,可以作为一张保命底牌,二来,可以成为一把庇护伞。
  汪以秋想了很多,与许良程交代时候说的也很细致,如果汪曼春不想再从政,想要过平凡人的生活,那么现在的汪氏里汪曼春的股份、还有汪芙蕖名下的流动财产足矣。若汪曼春加入革命,那么还有明楼这个引导者在。
  可若她依旧坚持,那么...严律和许良程的存在,就是关键时候的匕首。
  “以秋,用自己的性命还你一次生机,你到现在,还不肯回头吗?”
  汪曼春闭起了眼睛,明楼的话,渐渐和严律把她从监狱里捞出来那天晚上说的话重合了。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汪以秋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无论是与之青梅竹马的明诚,再或者是陪伴多年的严律,都不如她懂。
  妹妹不是被任何人逼死的,是她自愿的,若一定要找一个罪魁的话,那应当就是她这个做姐姐的。
  明楼是卧底,他不爱汪曼春这个人,比起女人,他更爱家人,更重视自己的信仰。他是个好男人,却不是一个好情人————妹妹曾多次告诫过自己,可不信的人,也都是她自己。
  汪曼春承认自己是一个沾满同胞鲜血的刽子手。就算她已不能成为人,但她也有饱读诗书,憧憬祖国壮丽山河的年纪。她也曾有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她也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生活过十六载。
  妹妹是代替自己死去的这个结果,她难道不懂吗。她难道就不知道,若明楼和明镜是那个因,导致今天这个果的是她自己吗。
  可...若她不恨,那她的生命该从那里连接才能停止那从十六岁后就一身沧桑的怨骨。她该如何去理解,才能嗅不到漫天浓郁的亲妹血腥。
  但...若她恨,那妹妹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明楼,你是因为愧疚想弥补才劝我回头,还是为了保命才劝我呢。”
  “两者皆有。”
  “是吗....”
  汪曼春觉得自己多半已经疯了,比以前疯的更彻底。
  她掏出了抢,健步上前,抵住了明楼的心脏。不在乎明镜和明诚□□的脸色,听不到他们大声的喝止声,她就只是看着眼前的明楼,麻木的流下了眼泪。
  “明楼,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命?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只是很想看一看,很想让你也尝尝最爱的人死在你面前的痛苦。明楼,我不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呢。我要让你后悔,让你一辈子都忏悔是你的自大狂妄、无知,害死了你最爱的人,我会让你知道,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
  她咬牙切齿,眼角眦裂,她分不清,这话是她最对谁说。
  明楼,这个名字就像是一种前世的业障,是一片永生不遇的海,让她这条孤鱼起于他,迷失于他,然后葬身于他。
  今日,一切的悲剧,一切的痛苦,都因为她和他本不应该有的情。她承认是她错了。
  汪曼春笑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她看着明楼,说道:“毒蝎若来,你就会暴露。毒蝎若不来,明镜就会死。你是会为了你的信仰放弃你的家人,还是为了你的家人,孤注一掷。等过了今天,你也尝到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的时候,再看看,你还能不能说...我回头。”
  汪以秋夹杂在她与他之间的痛苦,这一次,她要让明楼也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希望我没有把人物写崩,这里部分台词是借用原剧曼春和明楼对峙那一段,部分是原创。
  曼春到这里,已经不是原剧里的汪曼春了,我承认,因为汪以秋的存在本就是改变她命运的车轨。但是,我并没有黑化明楼的意思。很多分析和明楼的话,我已尽量贴近原著。
  明楼到底对汪曼春有没有留恋,我想是有的,而且汪以秋不是明楼和明诚害死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并没有把谁洗白,把谁黑化的意思,只是曼春作为南北下半部分的主角当然会不由自主的贴近她的内心,表现她柔软的部分。但人有身不由己,人性不能用善恶来区分,但汉奸就是不对,汪曼春到现在依旧是大反派。
  明楼不是渣,只是真的不适合做为情人,尤其是作为汪曼春的情人。
  明楼对曼春有愧,但那不是爱,伪装者里我很喜欢的地方就在于,每一个人都有善与恶。
  希望人物没有崩,作者真的已经尽力。作为同人,它可能太复杂,看着一点都不爽,但作者脑海里的伪装者,确确实实就是如此。谢谢大家体谅。
☆、第八十五章:番外⑥
  无论是城府颇深的明楼,或者是自认老练的藤田芳政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件事情。
  在明楼掣肘于汪以秋的死讯时,在藤田芳政惊心于那场毫无征兆突来的刺杀时...顺着汪曼春种种行为可逆流追溯,探究到汪曼春决心复仇的那一晚。
  汪以秋执意的一场计划,代号为“回春”的心意,在她死后的第一步,不是将汪氏的股份、青龙帮的势力转移到汪曼春麾下形成羽翼,不是蒙骗藤田芳政使其相信汪曼春的“无辜”。
  最先行动的,不是严律,不是汪曼春,而是那个唯一知道这次计划真正目的,这次计划的最高执行者————许良程。
  所有人都认为一切都是从汪以秋夜袭特高课开始的,其实不然。这次直接目的是营救汪曼春的计划开始的时间,远远早于众人的认知,汪以秋的刺杀,已到了计划的中间环节。
  把时间倒带,让一切回到开启这场计划的序幕————汪以秋刺杀藤田的那天夜里。
  一身黑色的紧身风衣,内衫是褐色的竖领成衣,汪以秋坐在车里开着车灯,仔细整理着手边的文件袋。
  车里很安静,只有清脆的纸张翻阅声,坐在驾驶座的许良程支着下巴,看向不远处露出房尖笼在夜色里的特高课神色复杂。他几次回过头看坐在后排的汪以秋,欲言又止,一向做事有序的他心底涌起波波烦躁,只能握住肘下的方向盘来回磨蹭。
  汪以秋仔细看着手里的计划,来回核实流程,嘴唇不断开闭像是在念什么东西,但没有发出声音。
  “你....”
  最先忍耐不住的还是许良程,他紧紧攒着没有动的车的方向盘,侧着身子,身体弓到一个夸张的地步,上半身仿佛要扭到腰后。
  汪以秋一辆迷茫的抬起了头,因在黄晕的灯光里看字眼睛有些不舒服,绣婉的眉似蹙非蹙,不自觉的抬起手揉了揉眼,以秋音色清雅:“怎么了。先生,我这车是跟你有仇吗,再用力点,我这车把可就要被你拽下来了。”
  “不过也无所谓,过了今晚它就属于你啦。”
  汪以秋笑颜如花,眉角弯弯,和车窗外的月亮一般。她眉目疏远,露出两个梨涡看上去很轻松,甚至比在汪氏、政府工作的任何时候都随意。
  这个战乱时代的法律松动随意,查案根据不同探长的能力水平,流程也不一样。没有章法,且线索单一,不很细致。
  过了今晚,她这个人没了,她的东西,自然是要落在汪曼春手上的。汪曼春手里又不缺车,不差她这一辆。
  许良程心里有火,他看着笑意吟吟一派怡然的汪以秋声厉道:“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做什么?”汪以秋像是惊讶许良程难得失态,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毛,她伸出手,掰着手指,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喃喃自语:“公司和青龙帮你那儿已经收拾干净了,严律的电台我拿到手了、假的电文弄好了,南田调查我的相关资料、证明姐姐无罪的文件....嗯——这次行动的所有都好了啊。”
  “剩下的,只要我进去,假装刺杀藤田,然后揭发我真实身份的电话打过来,就好了呀。”
  汪以秋说了一大长串,自己又确认了一遍,肯定的点了点头。
  许良程压着声音,死死盯着她:“然后呢?”
  “然后?”汪以秋轻轻眨了眨眼睛,嘴角逸出一抹释怀的微笑,她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一双精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眺曜着远方的夜色,汪以秋轻挤娥眉,由衷道:“然后,我就会死了吧。”
  死字,这样的伤感,被她轻描淡写的品味,像是一盏清幽的苦茶,虽有苦涩,但是浓香。
  许良程的心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他突然觉得,今晚的危机重重或许只不过是他一厢臆测,看他身后这女子的释然表情,他一个大男人反而婆婆妈妈。
  许良程低下头,苦笑出声,像是顿悟了什么,又像是嘲笑自己:“早知道你这人这么疯,当初还不如让严律杀了我,做好人...真是比做坏人难。”
  “杀了你?扯吧..你才不会。”汪以秋看了看自己素净白皙的手,除了右手上残留的当年救明诚事后被门夹伤的伤痕,它细腻无瑕,甚至连做他们这一行食指和虎口的老茧都没有。
  “好人...我们那里是好人,这坏事,做过一次就再也不是好人了。”
  汪以秋紧紧的握起了拳头,直到感觉疼痛。她始终都是笑着,只是每一种笑都不同,悲哀、遗憾还有一种莫名的热血。
  许良程叹了一口气,她看着足以做他女儿的汪以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你这是何必?”
  汪以秋一愣,像是被问住了。她笑的更开,为了这一句何必。
  “是啊..何必呢,先生你知道吗,我本来是不想这样过这一次的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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