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桶中的女尸

第34章


八个月前,我又去了巴黎,在那儿参观了一个著名雕刻家的作品展,并认识了一个很有幽默感的绅士。他对雕刻品很有研究,并且很有兴趣收藏,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收藏专家。他说,他的收藏规模巨大,堪称全世界私人收藏之最。我们很聊得来。当晚,我受到邀请,去他家作客,与他共进晚餐。同时,也可以去看看他的收藏品。我很高兴地接受了邀约。到了他家,他介绍他的太太给我认识,而那不是别人,正是我过去的恋人雅丽特!那样的重逢真是非常尴尬,我们都装作互不认识。波瓦拉一直沉迷于自己的收藏品,要不然的话,我们的举止那么不自然,一定会让他发现的。到了用晚餐的时候,在餐桌旁落座之后,因为意外的见面产生的惊讶已经消失了,我的心也平静下来了。她和从前一样,还是那么美丽,可是我已然热情不在。我知道从前对她的那种深深的爱恋,此时已经消失,我的心中不会再有波澜了。我看得出,她跟我一样,感情也发生了变化。
  “因为波瓦拉热衷于收藏品,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每次到巴黎去,他都会热情地招待我。我也去过他家好几次。
  “克林顿先生,我一定要事先说明,有点复杂,但这就是事实的全部。我已尽力将它说清楚。”
  “很好。”律师点点头道,“很清楚,请继续。”
  菲利克斯说:“下面我就该说到桶子了。这件事简直太不幸了。我想还是按时间的顺序来讲吧。三月十三号周六,我到了巴黎,计划在那里过完周末,周一早上回伦敦。周日下午,我本来在随意地散步,后来就逛到了多旺森德咖啡馆。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些老朋友,当时,他们正在就法国政府发行的彩票进行讨论。谈得兴起时,一个叫罗迪的人跟我提议道:‘我俩合伙来买一份,怎么样?’我本来没有当真,想笑笑就过去了,但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也是个机会。于是就答应同他联手,买一千法郎的彩票,由他来办理手续。我们约好,如果真的中奖,奖金平分。我拿了五百法郎给他,就完成了我要做的事情。后来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再后来我就回英国了。过了一周,有一天,皮耶来找我。一下就能看出来,他有心事。很快,我就知道了他的症结所在。他因为赌博欠了很多债,现在正四处奔走借钱还债,而且这次人家催得更紧了。我让他把详细情形告诉我,他说欠款的大部分都已还清,目前只还有六百英镑的漏洞。但对那时的他而言,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截止到三十一号,如果还不能还上,他就不得不破产了。面对这种情况,我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件事情之前,他已有两次面临同样的困境,我都把他解救了出来。当时他也向我承诺,以后不赌了。我想,难道我要再一次把一大笔钱耗费在这样的事情上吗?但是我不能不顾我们之间的交情,还有他之前舍命相救的恩情,所以如今他陷入困境,我不能置之不理。可能他也看出我是怎么想的了,告诉我说今天不是为了跟我借钱而来,我对他的帮助有很多已经超出了朋友的情分,对此他很感激。接着,他说已写信给雅丽特,将自己目前的窘境告诉了她,请她借钱给自己,但不是施舍而是以四分的利率借给他。我跟他说,让他跟我保持联系,让我知道借钱的结果和事态的发展。虽然当时我没跟他说,但我已决定会再资助六百英镑,帮他摆脱破产的困境。
  “最后,我说:‘周五我会去巴黎,周六晚上,参加波瓦拉家的晚宴。那时候,我再去找雅丽特,把你目前的处境告诉她,再跟她说说借钱的事儿。’
  “听我这么说,他恳求道:‘如果她不肯借给我,请不要强迫她。’我答应了。然后他问我,哪天回来,他来接我,顺便听听雅丽特是怎么答复他的。我告诉他,计划周日坐途经布罗纽的车回来。
  “那时,距离多旺森德聚会过去正好两周,周末我再次回到巴黎。周六早上,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到多凡的画室看看去,这时,收到一封雅丽特写来的信,说有件事需要和我面谈,要我在七点半到达――那时晚宴还没开始――并把答复告诉送信的人。送信的就是女仆苏珊,我对她说,请转告雅丽特,我一定按时赴约。
  “在约定的时间,我赶到她家后,却没见着她。我往屋里去时,正好碰到波瓦拉经过大厅。看到我,他就说有一个版画的样本刚刚送过来,问我有没有兴趣到书房看看去。我没有理由拒绝,于是跟他到书房去了。进去后,我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在书房里立着一只大桶子。克林顿先生,你相信吗?那是一只和装着雅丽特死尸完全一样的桶子。”
  说到这儿,菲利克斯停了下来,像是要给律师一些时间,加深对这件事的印象。律师轻轻点着头说:“请继续,菲利克斯先生!”
  “书房里放着个桶子,这太奇怪了!我很好奇,就问波瓦拉是怎么回事。他跟我说,桶子是用来装运雕刻品的,他最近刚买了这么一组。”
  “他有没有提到那组雕刻品是什么样的?”律师忍不住插话问。
  “没提。他只说那是一组群雕,很漂亮。还跟我约定说,下次让我看看。”
  “你问过他在哪里可以买到,要花多少钱吗?”
  “没问,我只是走出房门时才偶然间看到的。”
  “谢谢,接着说。”
  “然后,我们就回客厅去了。这时,已有几位客人来了,我暂时没有和雅丽特单独谈话的机会了。
  “那天的晚宴主要是为了宴请西班牙大使,是个很重要的交际宴会。晚餐还没结束,波瓦拉因为工厂的突发事故,不得不匆忙离开。临走时,他向来宾道了歉,并说会尽快赶回来。没过多久,又接到他的电话,说事情很严重,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也许会很晚才回来,甚至可能整个晚上都回不来了。大约十一点的时候,客人断断续续的走了。雅丽特用眼神示意我留下来,在客人走光之后再谈。当就剩我们俩时,她跟我说,她收到了皮耶的信,正在为此而烦恼。她抱怨说,他自己还不知道吗,这个样子的他让人多么苦恼。其实,应该吓一吓他。否则,他会一直这样不加节制地赌下去,那才更让人担心呢。然后,她让我说说对皮耶的看法。
  “于是,我就把心中的想法都告诉了她。我说,我认为他的本质并不坏,只是交友不慎,才会落得如此窘迫。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断绝同那些朋友的往来。她也是这样想的,还跟我说如果皮耶不跟他们断交,她就不帮助他。然后,我们就商议了一下六百英镑的问题。她说目前她手里只有大约三百英镑,本来是想跟丈夫借一点应急的,但看他的神情似不太乐意,也就没再提。她想请我帮忙,卖掉自己的两颗宝石。关于这个提议,我并没同意。我说,让她只出三百好了,我来负责剩下的。她不赞同我这样做,我们还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争论。最后,终于我们的意见达成一致,她就到楼上去取钱了。我跟她说好了,会随时告知事情的进展,然后我就离开了。看到我这么关心皮耶,她似乎非常感动。第二天,我就回伦敦了。”
  “菲利克斯先生,刚才你说,十一点时客人就走光了,是这样吗?”
  “是的,大概就是那个时间。”
  “那么,你是几点从她家出来的?”
  “大概十一点四十五分以前。”
  “你们的谈话持续了将近四十五分钟?有没有人看到你回去?”
  “是雅丽特送我到大门口的,当时除了她,可能也没有别人了。”
  “出了她家,你就回饭店了吗?”
  “是的。”
  “什么时候回到饭店的?”
  “一点半左右。”
  “雅丽特家到饭店只有一刻钟的路程,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些什么?”
  “因为当时我清醒得很,根本就睡不着觉,就靠漫无目的的散步来打发时间。穿过奥里街,我去了巴士第广场,然后又从那里走了回来,走过大马路,就回饭店了。刚好在巴黎市中心走了一圈。”
  “你散步时,有没有遇到什么熟人?”
  “想不起来了,应该没有。”
  “菲利克斯先生,请你一定要好好地想想,这很重要。有没有人能够证明,这段时间你在散步,服务员或者附近工作的人谁都可以?”
  “没有。”菲利克斯稍微思索了一下,“我一直在散步,不记得和人交谈过,也没有进过咖啡馆。”
  “你说是在第二天回的伦敦?在旅途中有没有遇见认识的人?”
  “遇见了,不过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在开往福克斯的船上,我遇到了格拉提丝・蒂芭茵,但她已帮不了我了,因为听说一周后她突然离世了。”
  “格拉提丝?你说的是不是那个著名的影星?”
  “没错。在巴黎参加晚宴时,经常会遇见她,就这样认识了。”
  “果真如此的话,应该很容易被注意的。这位女性是个名人,走到哪都会引人注目的。你是到她的房间里去了吗?”
  “我们是在甲板上遇见的。当时烟囱那有一个暗影,她是坐在暗影里的。在那儿,我跟她聊了半个钟头。”
  “有别的人看到你们吗?”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那天刮着很大的海风,致使很多乘客晕船,甲板上的人很少。”
  “她身边有女仆吗?”
  “没看到。”
  “菲利克斯先生,一会儿我走之后,有两个问题你要再仔细想想:一是晚宴那天晚上十一点到一点半的这段时间,有什么证据,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可以对你当时的行为作出证明;二是在开往福克斯的船上,是否有人看到你在和格拉提丝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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