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桶中的女尸

第44章


  原来不留胡子的人,如今忽然留起胡子来了,这一点引起了拉登的怀疑,这只是巧合而已吗?再给他两天时间,如果他还不出现,拉登就要采取行动了。
  第二天傍晚,拉登让马莱和一位工人负责阿鲁鲁的事,自己和另一位工人找杜波去了。在法利慈街高大、暗淡的建筑中,他们找到了18号B。走上楼梯,面前是一扇正对着阴暗石子路的破旧大门,拉登敲了敲门。开门的那个女人蓬头垢面的,她靠在门框上什么也不说,等着来访者的问话。
  拉登还像以前一样温和,开口问道:“晚上好,太太!请问杜波先生是住这里吗?”
  女人点点头,但并没开口把他邀请进去。
  “可以让我们见见你先生吗?”
  “他不在。”
  “太不巧了!我们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呢?”
  那个女人耸耸肩,语调慵懒地说:“无可奉告,先生。”她说话时那单调的语气,让人觉得因为承受着生活的重压,对人生她已失去了兴趣。
  拉登把五法郎塞进女人手里,说:“拜托你去把他找回来,好吗?有件事我们要向他请教。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而且你还能得到丰厚的酬金。”
  犹豫了一会儿,女人才说:“我可以告诉你们到哪里去找他。可是,别让他知道是我说的。”
  “没问题,我保证。我们就说是偶然遇见的。”
  “请跟我来!”
  她在前面领路,两人跟着走下楼梯,出了肮脏的街道。在一条小巷里绕了一通之后,她停在了第三个拐角处。
  “看到那下面了吗?”她指着说,“应该是在那儿,透过咖啡馆的有色玻璃可以看到他。”说完,还没等拉登他们回答,她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这两人进到咖啡馆里,要了两杯酒,选了个靠近入口的地方坐了下来。里面有大约二十个客人,这些人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打牌,更多的人是聚在一起聊天。拉登目光锐利地扫了一圈,很快他要找的人就进入到视线里。
  “夏克,是那个人吗?”他看到一个矮个子男子留着白色短胡须,就指着问道。
  搬运工人仔细辨认着,过了好一会儿,说道:“没错,就是他。留了胡子的样子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是我肯定就是他。”
  他们朝那人走过去,问道:“请问是杜波先生吗?”
  拉登的出现让他的脸上现出惊讶恐惧的样子,但他仍不失恭敬地说道:“我是,先生。我以前见过你吗?”
  “我叫拉登。有事想跟你请教一下,方便请你到我们那桌喝一杯吗?”
  拉登带他走到夏克那边。杜波眼中的恐惧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神不宁。
  “杜波先生,你要喝些什么?”
  送来新点的饮料后,拉登声音低沉地对他说:“杜波先生,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来找你。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提的问题你都老实回答的话,就绝不会受到为难。如果你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的话,还将得到一百法郎的重酬。可如果你不合作,那就只能到警察局去说说了。”
  杜波看上去非常紧张,低声絮叨着:“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呀?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请你告诉我,是谁雇用了你,让你把桶子运到嘉迪尼货运站的?”
  拉登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杜波,他看了杜波脸上的惊骇。马车夫脸色惨白,显得非常害怕。他惊恐的神情透露了心中的秘密,拉登知道,此人的答案正是他想要的。
  “什么,先生?我听不懂你的话。桶子?那是干什么的?”
  拉登身子前倾,逼近车夫:“难道你真的不知道那个桶子装的是什么吗?好!我来告诉你,那里面装的是一具尸体!只要看报纸,你就会知道的。你送了一只装了死尸的桶子到货运站,你真的不知道吗?那你知道谋杀案的同犯会被吊死的吗?”
  杜波吓得脸色铁青,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的声音都颤抖了,还在那硬撑,坚持说不记得有这回事。
  “好了,不用再隐瞒了!如果你真的不知情,我们是不会来问你的。我们已经知道,把桶子送到货运站的就是你。杜波,把事情说出来吧!只要你据实相告,就可以得到这一百法郎了,你的老板不会因此误会你的。你再这样冥顽不灵,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送你到警察局了。怎么样,你自己选一下吧?”
  杜波还是犹豫不决。
  拉登取出手表,说:“再给你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还不到,杜波就开口了:“我说出真相,就能免于判刑吗?”他惊慌无措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当然,我们可以约定,我没有理由欺骗你。你只要据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把一百法郎放进口袋,然后回家。但如果你有半句谎话,明天就轮到法官来跟你对话了。”
  “我说,先生!有什么你就尽管问吧,我都老实回答就是了。”
  “好!”拉登说,“这个地方不方便,到我的饭店去吧!夏克,走吧。”拉登对他说,“有劳你到里昂街跑一趟,跟马莱和你的朋友说,我们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你辛苦了,这是你应得的,请收下。”
  回到旅馆,在房间坐定之后,拉登说:“说吧,杜波。”
  马车夫道:“这件事我要从头说起。”对于要讲的话,他显得很认真并且不安,由此可见,他不会撒谎,要说的都是实情。“我不是想说我什么错也没犯,但是我也是被蒙骗的。本来我想这桩生意不会对任何人有影响还能赚钱,真是不错。真的,先生,我没有做损害别人的事情。
  “三月二十九号周一那天,我替科龙公司运送行李到夏兰顿,因为很想喝点小酒,就进了一家咖啡馆。我正在喝酒,走过来一个男子,他问我是不是前面那辆马车的主人。我告诉他要给科龙公司送货去。‘我可以请你给我送一趟货吗?’他说,‘我要把货运到巴黎去,但因为货物特殊,委托货运站就会有诸多麻烦。如果你肯接下来的话,我就能省下好多的时间,你还可以得到一个好价钱。’‘但是我不能做主。’我说,‘如果被公司知道,他们会把我辞退的。’那位男子说道:‘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公司又怎会知道呢?’开始我顾虑很多,是不敢接的,但最后,我还是答应他了。这样不好,我是知道的,但他说得既诚恳又殷切,我怎能不动心。我只要用一个钟头,就能赚到十法郎,这样丰厚的待遇我能拒绝吗?”
  “那个男子长得什么样?”
  “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蓄着黑胡子,给人的感觉很有教养。”
  “他要你做什么了?”
  “他让我在周四下午四点半,运一个桶子到北停车场附近的拉环特街角,他会在那里等我,等我到了,再把桶子运到别的地方去。”
  “他是否真的在那里等着你了?”
  “是。我到了之后,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他就来了。他撕掉桶子上的标签,把随身带的新标签给贴上。然后,他要告诉我桶子要运去嘉迪尼的货运站,在那里托运到伦敦去。付了运费后,他又额外给了我十法郎做小费。怕我不给送到,他还警告我说,如果桶子没到那里,他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他就去我的公司找我。”
  马车夫说的和拉登推测得不太一样。
  拉登插话说:“他要你去取桶子的地址是哪里?”
  “详细地址我记不清了,不过,印象中是好像是奥玛大道的一幢大房子。”
  “什么?”拉登兴奋地叫道,他跳起来大笑着问,“是奥玛大道?”
  原来是这样啊!在圣卡特林码头那只装着死尸的桶子,最初并不是从北停车场运送出去的,而是直接出自波瓦拉家。真是太疏忽了,竟没想到这一点!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波瓦拉在自己的家里杀死了自己的夫人,然后把她的尸体装进桶子,寄送给菲利克斯。菲利克斯终于可以沉冤得雪了!拉登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足以将波瓦拉送上纹刑架了!
  这样的发现让他兴奋不已,事情的脉络像是一下子全部凸现了出来。但经过缜密地思考,有几个问题还要仔细地研究一下。接着拉登对马车夫提了些更细致的问题,但并没有找到新的有价值的信息。杜波根本不知道是谁雇用了他,他只知道“德比耶鲁公司”这个名字。拉登问他看到报纸上悬赏寻找这条线索的启事了吗。杜波说他看到了,但因为害怕,不敢说出实情。他担心这件事会被老板知道。另外,他想悬赏的金额很多,可是自己所知甚少,要是很多问题回答不上来,反而会被误认为是帮凶,所以没敢露面。在没看桶子的报道时,他想最多是一桩普通的盗窃案。看了报道,才知道那桶子是凶手用来装载尸体的,自己无意中成了帮凶,因为害怕别人发现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他每天都躲躲藏藏的,就像生活在噩梦里。拉登打住了他的话头,给了他一百法郎。
  拉登坐在那里,想着还有几个问题没解决。第一是桶子是如何移动的。它是直接从波瓦拉家里运出的,周六德比耶鲁公司寄出桶子,波瓦拉是在同一天收到的。从那时到第二周的周四,它都在这里未动。这段时间里,波瓦拉取出雕刻品,把尸体装进去,然后桶子就被送到伦敦去了,接着它被菲利克斯取走,并运到圣马罗山庄,再后来就落到了警方手中。
  如果是这样,在沃塔鲁车站被领走、从伦敦运往巴黎的那只桶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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