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月

第22章


和我原来有得一拼!
  “我们这样的下人,就是真被冤枉了、罚死了,也不会有什么人过问。”谦珏静静的,脸色有些苍白,“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们这种人本来就多于来到这世上,不像您……”
  “不要再称‘您’了!”我瞪着眼睛大吼了一声——果然还是“死性难改”。磨了镇么多年,原来这强悍的性格只是像隐性基因一样隐藏起来了。
  什么叫“我们这种人本来就多于来到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根本不分贵贱,你们是人、我也是人、就算“天子”皇帝也不过是出生好了点儿的人罢了!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谁还会正眼当你是人!
  “我和你们一样,不过是一个娘亲九月怀胎、一朝分娩,同样是有血有肉的人!”我将“人”字咬得死死的,“论年龄,我还比你们小,不要‘您啦您啦’的称呼我。”
  估计我刚才的样子太恐怖了,就是洪水猛兽也不及——一个六岁的“大家闺秀”啊!六岁啊!大家闺秀啊!
  我正郁闷着呢,突然发现对面两人嘴巴微张着、直勾勾地盯着我,这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像在看稀有动物一样,大窘,“人和人是平等的嘛,你们那样喊我,我不习惯……”略微思忖了片刻,提议道,“如果你们愿意,以后私下就叫我‘妹妹’吧!”不待她们点头,我又自顾自地说,“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的意义,他们都有要为之而活的东西、要保护一生的人等等等等。就像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一样,就算是双生子也不会一模一样的——少了你谦珏姐姐,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一个谦珏了,纵使名字一样、长相极其的相似,也终究不是你了!你如此,我如此,谨珏姐姐如此,梓靥姐姐也是如此……所以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应该好好地、努力地、幸福地活下去。——姐姐一定有想珍藏的东西或守护的人吧?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它或他也……也应该努力向上地活着……”
  我摇头晃脑的,摇晃着右手食指,说得好不欢喜,却骤然发现现在包括梓靥在内都瞠目结舌地盯着我——这次已经不是稀有动物了,直接升级作了“怪兽”……回想起刚才一副说教嬷嬷抑或者说是唐僧大大的模样,心里一阵抓狂:我的形象啊,完全毁了!
  我的脸“咻”地红透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你们……明白么?”
  “明白。”谦珏颔首,道。谨珏的脑袋也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我渴望地回眸望向梓靥,她正含笑地望着我,我也呵呵地一笑。
  “翁主……你好特别啊!”
  蓦然听到谨珏这么一句话,我的死死地僵在了嘴角,忙打着哈哈:“哪有哪有?我不是说了么——每个人都是特别的!”
  “呃……”
  谨珏刚要说什么,却被谦珏打断了,“翁主,您长大了。”然后福了福身子就扯着谨珏往外走,谨珏一副没搞清的迷糊模样瞅瞅谦珏又回头望望。
  “以后不许再称呼我‘您’了!我还没有那么老呢!”我有些气愤地哇哇大叫。
  她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呢?记得走之前还没有这样的。
  “诺……”
  谨珏的尾音就这样消失了。
  “谦珏怎么了?”
  我的声音很低、很轻,听起来好像在喃喃地自言自语,但梓靥还是听到了,“她听懂了你的话。”
  听懂了么?
  那我的形象算是没白“毁”了!
  ……
  “翁主……你好特别啊!”
  “翁主,您长大了。”
  ……
  我长大了?还是你觉得我不像一个六岁的、在深府里养尊处优的小女孩吧!
  虽然称不上老成,可毕竟还是显得太过了……
  下午,我的父亲大人——驸马陈午“出差”回来了。于是我便唤去和母亲、父亲共进晚餐。
  这是我第一次见陈午,我这位父亲胖胖的身材显得十分和气,说起话来总是带着一抹可掬的笑容。他与我,感觉疼爱中总有些隔阂;他与母亲,则全然一副陌生人的面孔——这对夫妻大概早已名存实亡了吧?
  餐罢,婢女奉上漱口的茶水。父亲一边接过茶,一边寻着些家常的话题,“阿娇又见长了……”
  父亲的话还未说完,我已经被母亲揽到怀里,“娇儿,母亲就把湫水给你吧。”
  我尴尬不已,不知道是先回谁的话,只得浅浅地点了两下头。
  “我有事要出去。”父亲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地告知了一声便走了。
  他与我这个女儿的隔阂大概就是母亲吧?
  “母亲,娇儿还要求一个人,不知道母亲愿意与否啊?”我一个月前进宫的那天正好是楚莎被放出来的日子,本来这话准备在那天说的。见母亲点点头,我便接着说,“要不就把楚莎也给了我吧!”
  母亲并没有显得十分惊讶,只是“嗯”地许了声。倒是姒珣有些担忧地要母亲再考虑一下,并劝告我不要玩得太过了,那明显是引火烧身的事儿。她却不知,我正是此意。母亲没多言什么,只是说:“那丫头就是在有能耐,在我眼皮底下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她还是应允了。
  第二天,湫水和楚莎就分到了我的屋子这里。
  不是孩子
  半月来到过的挺好的,楚莎虽然被调了过来却不能近侍我,而且时时刻刻一举一动都被梓靥她们盯着,明里湫水似乎从不理会于她,可暗地里她却是盯得最紧的一个。
  今天母亲进宫,回来后不知怎么的竟然说窦太后要我每日进宫晨省。自母亲下降父亲后,她的定省问安便免了,只需要偶尔进宫瞧瞧就行。而我,因为陈阿娇本就显得不爱进宫,再加上母亲也不常去,便一同给免了。如今,窦太后竟然下了口谕要我每日入宫,还得我在心里叫苦不迭。
  “母亲,娇儿不想总是进宫嘛!”我一边撒娇,一边往母亲的身上蹭。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娇儿乖,这太后的口谕是不可以违背的。”母亲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竟然也站在了窦太后一边,“问完安,你可以去怀阳殿找几位公主玩,不是很好吗?”
  “母亲……”
  “翁主,是太后娘娘喜爱您啊!您总不能教太后娘娘下懿旨,您才愿意进宫吧?”
  我没好气地瞪了姒珣一眼。毕竟是母亲的人,也站在了我对边。
  “阿娇恭请太后娘娘圣安。”
  虽然心里是极其不爽的,但是太后毕竟是太后,就连皇上都得敬她几分,何况我呢?现今,我还是得乖乖地进宫问安。
  窦太后点点头叫我起来。她一旁的一个婢女笑呵呵地说:“翁主倒真是越长越漂亮可人了。”窦太后笑笑,那婢女继续说道,“也难怪太子和胶东王时常念叨了。”
  他们时常在窦太后这里念叨我?
  窦太后仍旧只是笑笑,“你这小丫头,哀家可听说你不大愿意进宫来瞧见哀家呀?”
  “哪有,阿娇只是怕扰了太后的清静嘛。”我连忙叫苦,“再说,阿娇可是怕来宫里的次数多了,外祖母就不待见这个外孙女了。”
  “外祖母?”
  “翁主,这宫里的称呼是不能乱的。”那个婢女连忙借口提醒道。我觉得她似乎是有意在帮我,害怕我因为乱了称呼而受罚。
  “阿娇知错了。”我边答边在心里思忖着,“我听说‘外祖母’就是百姓家孩童对重慈的最亲切的称呼,刚才一时忘形就逾越了。”
  我顺便皱皱眉头,表现出一副懊恼的样子。不过还真是懊恼,以后还是不要随便乱说话了。幸好听说过古代对祖母的敬称是“重慈”,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圆了这个。
  “外祖母啊——呵呵,没关系,只要你心里这么称呼哀家就行了。”
  听了我的话,窦太后笑得跟朵花儿样的,我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以后决不再卖弄了!
  “难得翁主有心,桐晚真替娘娘高兴。”桐晚笑声应附着。
  “谢桐晚姑姑。”
  我这话一处,气氛却变得古怪起来。桐晚先是一愣,转而又惊又喜道:“翁主原先难得入宫,也不大待见奴婢这些下人。这‘姑姑’真是高抬了奴婢了。”
  “无大碍,这阿娇是真的长大了,懂事多了。”沉默片刻后,窦太后有些欣慰地说。
  陈阿娇想改写历史、改变自己的悲惨结局,现在的她则想摆脱她、摆脱在这里的一切,所以越是违背陈阿娇意愿的事情她都做——不入宫、不见任何皇子,就不会和刘彘见面;表现得娇纵、无礼,就不会被人们喜欢,景帝也定然不会让这样一个女孩嫁给刘彘……那么,本来被她扭曲的历史是不是又被我扳正了呢?
  我的存在到底是在称谁的意呢?想重新得到丈夫爱的陈阿娇,还是想自己的命运与刘彘的命运完全脱轨的陈阿娇?
  “桐晚姑姑可是绝对当得起!”
  在后宫里称呼辈分高、资历老的宫女叫“姑姑”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何况她是窦太后身边的人?
  “皇奶奶!”
  这一听便知道是谁的声音。
  “彘儿今儿来得还真早啊?”
  刘彘呵呵地笑,却没有看窦太后,而是一直盯着我。想起我回府的那日他都不来送送我,就算将来是定不能成为夫妻的,但好朋友总可以当吧?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似乎不明我意地怔了片刻。
  “我来给太后娘娘请圣安,顺便找阿娇姐姐玩的,难得今日的课业早早地结束了——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太傅说要放我们的假。”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