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月

第35章


  “少卿,还是把棠棣子归还给两位公子吧。”三人中最长的一位三十有余的男人开口说道。
  那个叫作“少卿”的人也不理会权当没有听见般,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公子,就直直地瞪着梓靥和我,一副倔强不服的死样儿。
  “看来公子是不打算归还了?”梓靥说着,伸手要去抢那布包裹。
  ——早该这么做了!
  “少卿,还是还给他吧。”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的年轻公子突然说话了,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少卿很不情愿地将东西递过来,我心里却一下子老大不爽,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有一种被施舍的感觉。
  冷下脸来,气吁吁地说道:“沈,还是算了吧,就当是我们钱多了烧得慌,请了三位的。”
  说罢,打过少卿的手,拉起梓靥就走。
  “二位公子慢走,”少卿小跑地追上了我们,体力好得竟然连粗气都没喘一下,“方才是我得罪了。只是觉得这位公子有些神似故人,所以造次了。”
  回头望见远处的那个年轻公子对我们友善地浅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似乎神似某个我认识的人,却怎么也抓不住脑海里浮现的那个影子。
  “算了,权当我们请三位的。”
  那个少卿没有再追上来。
  “独孤,你发现没有,那个最为年轻的公子在三人中最有分量。”
  我们出门时约好以对方的真实姓氏相称。“独孤月”还好,只是“籽烨”与“梓靥”同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遇到了认识梓靥的人就不好了。
  “何以见得他最年轻呢?”我轻笑,“我倒觉得那个抢东西的人要年轻些。”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浮躁模样。
  “你没有发现他的额发是向两边的吗,中间明显要稀松些-——这说明他原来是时常束总角的,行冠礼不久。而那个少卿则不一样。”
  回想起来的确如此。没想到梓靥的观察能力这样敏锐。
  两人在路上游荡。每一样东西都带给我无限的新奇,走走停停、停停看看,我可是搞得梓靥着实头大的很。
  闹街救人
  现在正值日禺巳时,也就是现代的九点到十一点的样子,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可是我却瞧见不远处有一个算命测字的先生正在收摊。在最有商机的时候离开,这人不想赚钱了吗?
  我拉起梓靥快步走过去,“先生,可否为在下测字?”
  “公子请明日再来吧,今日三字已测。”那人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不亢不卑地回答着我。
  每日测三字?这人是自命为不凡的神算子,还是不想赚钱的傻子?
  我倒是来了兴起,“我多给些钱就是了。”
  那人抬起头,长髯及胸上,眼睛不大也不亮却别有一种神气。淡淡一笑,说道:“公子还是请回吧,在下每日只测三字,今日三字已测了。”
  好执拗的人。要是换作竞争那么激烈的二十一世纪,他稳保会饿死。
  我正欲开口,梓靥突然附耳对我说道:“他会不会是东方朔?”
  好像在《大汉天子》里那个黄道明所饰演的东方朔的确每天只测三个字。
  赌一赌……
  “东方先生就不愿意为在下破一次例么?”我俯身以问。
  “破一次必有第二次,有二则有三、有四、有五……所以东方开不得先例。”东方朔并没有惊异我认出了他,只是轻笑道。
  “独孤,还是算了吧。不要强人所难。”
  闻声看去,梓靥对这个东方朔很有敬佩之意。
  “好……”我想了想,有了一个主意,“那东方先生,我先将字写好,先生明日再算如何?”
  东方朔可是鼎鼎大名的神算子,我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提前预订,并没有破他例,他应该无话可说吧?
  他迟疑须叟,臻首微点,递给我一张巴掌心大小的毛边纸和一只毛笔。
  “‘月’?”东方朔结果我递给他的字,有些许赞许,“公子的字写得不错,只是多了几分清秀却少了几分刚毅。”
  我轻笑。我本来是女孩子嘛。
  “沈,你要不要也请东方先生测一字?”
  呵呵,买一赠一!
  “不用了。”梓靥敬慕地看向东方朔,问道,“先生是否每日都在这里?”
  见东方朔点头,梓靥解释说:“我们并不是天天都有时间出来,有空暇我会来取。”
  东方朔又点点头,告辞而去。
  “梓靥,你怎么见了东方朔就变得那么安静了?”我打趣儿地问道。
  “他可是一个奇人。”
  倒是难得的不畏权势、不慕钱财的人。
  “黔娄之妻有言:‘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其言兹若人之俦乎?”我摇头晃脑地背着《五柳先生传》,惹得梓靥忍俊不禁。
  大孝子董永因卖身藏父感动天地,也使得七仙女私自下凡与他结成连理。二人相遇的地方——槐荫因为董永的孝道而更名“孝感”。历时历代都不乏有卖身藏父、卖身藏母的,董永也最为有名。但我却是头一遭听说“卖身藏狗”的。
  我看到前方有一堆人围观着什么,好奇心的驱使下也拉着梓靥去凑热闹。走近一看,差点儿没让我喷血——一个衣衫不整且破烂不堪的、十岁左右的女孩俯首跪在一摊破席旁边,席子上侧躺着一条眼口流血的死狗。这狗身材短小,有些像小狮子。宽大的黑色狮子鼻分离两颗圆圆的好似黑珍珠的突眼。耳朵平坦,并不是很大,却很多既长又柔顺的毛。全身上下覆盖着淡橘色的柔软长毛,中间也夹杂着些许雪白的毛。看起来很像现代的狮子狗。女儿的膝盖下面压着一块木板,上面书着“卖身藏狗、以身抵债”。
  “这是怎么回事儿?”梓靥狐疑地问出了我本想问的问题。
  “是啊,怎么又是‘卖身藏狗’、又是‘以身抵债’的?”
  我与梓靥对视一望。
  “二位公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不如就行行善心,将这个女孩子买回去吧。”站得离我们很近的一个六旬左右的干瘦老头儿对我俩儿说道。
  原来这个女孩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一只伯犬冲了过来追她,她急急忙忙的躲闪,狗却不依不饶地穷追不舍。忽然一辆马车而过,正好将这只伯犬给撞死了。马车好像是哪户皇戚贵族的,而这只伯犬的主人却只是个用钱买来的民爵,不敢招惹那马车上的人,便拿这女孩开刀。女孩没有钱,便遭到了这户人家下人的一顿毒打。然后又称这只伯犬价值百枚“钱半两”,要这个女孩买身抵债。
  真是龌龊!
  “有哪位愿意出钱买了这个丫头啊?”那伯犬主人家的一个腰肥如水桶的下人口呼臭气地问周围的围观人。
  众人无不称“造孽”,却没有一个人有意出钱买下女孩。无钱的无力,有钱的无心。这其中除我和梓靥外,也不乏衣着华丽之人。
  呵,这个小女孩是长的清秀可人,但还只是个“花骨朵儿”,要“碰”却还得养上两年。就算一般的美丽女子,一百枚“钱半两”也绰绰有余了,何况她还只是个孩子?不值,不值。
  我冷眼环视四周华夫之士,觉得自己完全站在一堆白眼狼里面。
  “在这里等着有人买下这女孩,还不如去找撞死了这狗的马车主人来得快些。”我上前一步,冷声说道。
  “小公子,不如你出钱买了算了。”那个“水桶”献媚地说道,却完全避开了我的话。
  “本公子无心买人,人命无价,本公子买不起。”我白了他一眼,“现在就把这女孩放了,她人之人命岂是容你们这样践踏的?”
  以人抵狗,太不值了。
  “公子倒是说笑了。”
  那人歪着嘴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委实让人作呕。
  “公子没好心情和你说笑,赶快放人!”梓靥也上前一步,厉声道。
  不知是谁带了头,高喝一声“好”,众人纷纷鼓掌。那“水桶”的脸上红一阵儿、青一阵儿的,都快抽筋了。
  “放人,不然本公子不客气了。”我杨了一下下巴,威逼道。
  那人却不以为然,迟迟没有放人的意思。我懒得再耗下去,直接拉起那女孩,却才发现她的腿被麻绳死死的勒着,都出了血印子。她死死的咬着发白的嘴唇,隐忍着我刚才无意给她带来的疼痛。
  “对不起。”
  我一边道歉,一边去为她解绳子,手却被另一只黝黑但无茧的手按住。
  “公子怎能在我的地盘上抢人呢?”
  这手真长得畸形!上面带着一枚方形金戒指——看来这就是那条伯犬的主人了。在二十一世纪,算个暴发户吧?
  “公子家里有的是钱,又何必在乎这曲曲小钱呢?”我甩开他的手,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长得不错,不如随了本公子?”那人恬不知耻地凑过了,满口黄牙,“公子定不会亏待你的。”
  要是手里有把刀,我早就操刀砍人了!
  没想到汉代的男人就已经这么不正常了。要是他长得还对得起人民群众,我马马虎虎认之为“耽美”,可他长得……我多看一眼都害怕会不会把心肝脾脏肺都给呕出来。
  “哼,就你也配?”梓靥冷哼着,推开那个“暴发户”。
  我们拉着女孩正要离开,一群长得凶神恶煞的人手拿木棒将我们三人团团围住。刚才围观的人见势不妙,纷纷都悄悄退走了,怕惹是非。
  要逞能我算第一了,可是论打架……儿时和那些男孩子的打打闹闹还不错,可那毕竟是男孩子手下留情。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