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月

第99章


不公平,我一定要传染给他!
  “不过幸好,夏太医令说并不是很严重,喝几天的药就好了。”
  这……这叫不严重!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她,近乎哀号:“非要喝药吗?”
  见籽烨无比坚定地点点头,我更坚定了将这“小小”的感冒传染给刘彻的信念。都是他害的!没事就裸着坚实的胸膛干嘛,弄得我总是情不自禁地趴在上面……
  “在想什么呢,都脸红了。”
  见籽烨一脸的贼笑,我的脸竟不争气的更红了,最后只有极其不愿地跟着她干笑。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不过两天,我们就变成了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我的灾难、我的宿命,原来才缓缓地拉开了序幕,那离结局的过程还有多久?
  建元三年九月丙子,长安城日出晚上未久,天忽然又暗了下来,许久才重获光明。
  黑暗,从古至今似乎是亘古不变的坏词语,与它相连的只有“邪恶”、“阴森”、“鬼魅”、“吸血鬼”等词语。而在思维还十分保守甚至优质愚蠢的现在——西汉时期,黑暗更是让人惧怕。这种普通又难的“日全食”所带来的黑暗现象对于现在的古人们来说,无疑是骇人的“天灾”。
  我本来只是很轻的一点点小感冒,却莫名的越来越重,最后还竟发起了高烧来。我因为受了风寒,所以刘彻以“身体孱弱、悉心养病”的理由坚持让我躺在凤榻上,而且三餐必须由他来喂。结果有些不知的宫人都以为我“重病缠身、命不久矣”。更可气的是不知道是谁传说,竟然将我的病与这日食现象扯上了关系,最后就变成以下两种版本——
  月仙版:
  “皇后娘娘乃月中仙子谪世。因伊美貌惊天动地,天日亦为伊之美艳而羞掩自颜,天地同暝。但怜‘红颜多薄命’,美之过分则天神共怒,不得伊之苟活。”
  妖后版:
  “皇后娘娘乃千魅之首、万妖之后,九世杀缪甚多、作恶无数。天神独见其今生美颜倾世,知其活水。乃命天日匿己,以警于世:‘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祸水不除,黑暗不休。’皇后娘娘知其在劫难逃,遂气急攻心,一病不起。”
  听了这两种版本,我一边笑一边咳嗽,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籽烨还好,就是脸色不太好看。谁让他们说我是红颜活水呢?惹这位东方夫人生气了不是?
  而一旁的谨珏更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我。她似乎真怕我会又笑又咳地晕死过去,但这不是本质原因。本质原因是,要是我的病情恶化,刘彻可能会拿了她的小命——反正开始我发烧时听她是这么说的。刘彻断不会拿籽烨开刀,可看到我身体不好,他的心情就更不好,就不得不拿可怜的谨珏发火了,谁叫在我耳边八卦的呢?
  两种版本都说了我的美丽,难道我真的如他们传闻的那样美丽吗?听多了什么“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夸张的词语来形容美丽女子,所以对“美颜倾世”感觉还好,可“因伊美貌惊天动地,天日亦为伊之美艳而羞掩自颜,天地同暝”是不是也太夸张点儿了吧?而且我还是头一遭听说“惊天动地”可以用来形容美貌。
  单看籽烨的脸色就知道那“妖后版”讹传甚广,而且不知其源。不出一天,“皇后是妖后”就在皇帝的未央宫、太后的长乐宫和宫妃们的北宫传得沸沸扬扬,就连我也觉察到椒房殿笼罩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至于“月仙版”,早就难闻。
  一定有人在后面暗中捣鬼,是窦台皇太后、楚服……还是另有其人?
  我起身端坐在铜镜之前,久久凝视着镜中的病人儿。久久,久久,我轻叹一声,却仍旧不愿移目铜镜。
  果然很美,美得我竟觉得熟悉又陌生。铜镜虽然模糊,可我依稀可以辨别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可它却拥有我不曾胆敢奢望的美丽。连本人看了那愁眉微蹙、冷目清明、脸色苍白的自己都会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只是此“怜”并非“可怜”、“怜悯”之“怜”,柳叶眉宇间的那股倔强和坚韧、斜睨凤眼中的清冷和淡漠,谁会有那种悲悯的感觉呢?那只是一种慕恋,抑或者说是对宛如虚无缥缈的梦幻的沉迷醉恋。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自己的容貌所惊摄过,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
  原来我总是不厌其烦地在电视上、网上、书上不断地搜索有关美容的所有信息,我得到的官方、民间信息以及偏方、秘方等等都可装订成一套系列图书了。我那时和所有女生一样,那么希望自己能漂亮一些、再漂亮一些。曾经小豚笑问,我如果可以许三个愿望我会怎么样,我毫不犹豫的就回答:“第一是剑天哥哥复活,第二是绝世的容貌、身材和聪明,第三保留。”绝美的容颜不是我所希冀的吗?可我现在却宁愿自己可以丑一些、平庸一些,因为现在我的美丽不是为我夺得隆恩圣眷的筹码,而是让我为世人所唾骂为活水的最好证据。刘彻爱我,所以他不在乎我的美丑,可世人不会不在乎。
  太美丽,会招来人神共愤的!
  “娘娘,该喝药了。”
  “本宫不喝!”
  我心烦意乱,头也不回,直接抽手打翻了谦珏端盘中的药碗。她惊呼了一声,伏身在地。我以为她是在捡拾药碗的碎片,气怒地扭头想让她快走。却不想发现她的手背被汤药给烫了,瞧那好端端的美手红肿起泡了一大片,愧疚使我心里更加烦躁。
  “都说了,本宫不想再喝这药。快去让谨珏为你搽些药,如果‘玉凝脂’没有了就去问湫水姑姑要。这里不用收拾了。你也休息两天,好好养伤。对不起。”
  谦珏低着头,我知道她在哭,一定很疼。她重重摇了摇头,掺着鼻音地回了声“诺”才退下。
  我再次扭头看铜镜的时候,发现身后面已经多了一个人,对这一地狼藉有些发呆。我疲惫地叫了他一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阿娇,怎么不在床上躺着?你身子尚虚,不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茫然地望着铜镜,眼前起了一阵水雾,“陛下……臣妾是妖精吗?”
  是啊,我是妖精。我从两千年后的世界而来,难道不是妖精么?
  刘彻讷讷的,并没有很快地回答。
  我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好受。
  “你不是妖精——你是仙子。阿娇是天上最美丽的仙子,朕的仙子。”
  我感动得稀里哗啦,翻身与刘彻缠绵拥吻,久久不离。
  我越来越迷恋这个男人,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分离会怎么样。
  “陛下,阿彻,答应臣妾,永远都不要离开臣妾,永远不要!”
  “朕答应你。只要阿娇不推开朕,朕永远都不离开你……就算阿娇推开了朕、离开了朕,朕万水千山也要把你找回来。”
  “嗯!”我们一言为定。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哦!
  翌日,我大笑不止了整整一个上午……
  “陛下病了,朝堂之上不断地打喷嚏……”籽烨白了我一眼,又有些无奈地说,“他好歹是你的夫、你的君,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谁教他害得我感冒发烧呢?我当然也不能让他好受了!”
  我理直气壮,一副“天大地大,我的理最大”的模样。我因为生病而潮红的脸蛋上露出一个就像三、四岁小丫头一般调皮又倔强的表情——反正是不我的错!
  籽烨深深地长叹一声,脸上仿佛写着“我看你是无药可救了”,说:“什么‘月仙’嘛,我看月儿是不责不扣的超级大‘妖后’。他是身负国家重担的皇帝诶,你竟然为一己之私地拿感冒来报仇。”
  我倔强地扭头不去看这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家伙,脸上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
  我冤啊,比六月飘雪的窦娥还冤啊!
  ——心里没说出口的潜台词。
  “吻我当然要付出代价的,虽然是我主动吻他的,可他打可以把我推开嘛!”
  不管怎么样,反正都是我有“理”!可我的声音还是心虚气弱地慢慢小下去。
  “朕怎么舍得推开阿娇呢……啊啾!”
  我的眼睛立马瞪得老大。
  该死!郭舍仁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渎职啊!还有我这里的那群宫人呢,怎么没有一个人传报啊!还有还有,刘彻是幽魂吗?他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东方夫人先走吧,朕要休息。”
  吓!要她走也不需要说得这么直白吧!
  “那……”籽烨一脸贼笑,“臣妾现行告退。”
  刘彻也不脱衣,把凤榻上的纱帐随手一打就躺在了我身边。
  “陛下!脱掉衣服!不然病得更重的!”
  他也不睁眼,更没有动手脱衣的意思,我只好代劳。可手港碰到他的衣襟,他就握住我的手腕一拉,于是我就重重地砸到他坚实的胸膛上。
  “没关系,朕愿意陪你一起病。”
  做了妈妈以后我更加多愁伤感,现在又泪眼模糊、哽咽难语了。
  “如果陛下非要和衣而睡,那臣妾以后就再也不理陛下了。臣妾可不愿过两天又有传言:‘皇后果然乃妖后,时秽陛下,以是陛下龙体欠安。’那臣妾也太冤了!”
  刘彻闷笑了两声,终于妥协了。
  君子四图
  “在写什么?”
  籽烨一手抱着快一岁的妍儿,一手牵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孩——逸儿,笑嘻嘻地站在我的书案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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