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雪

议事厅。
    水妖一族的长老们统统到场，并因为意见不和而分成了两派。
    “主上，圣女逸雪必须收到处罚，她身为圣女却擅自离开妖界，这对于水妖一族来说，无疑是一个耻辱！”
    “胡扯！圣女向来十分自重，又怎会做出这等事？定是那上仙劫走了她！”
    “哦？那究竟是为何呢？天界的仙人可都是十分瞧不起我们的啊。况且我的手下也曾去找过圣女，是圣女亲口承认她不愿回来的！”
    “那也许她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你强词夺理！”
    “你胡说八道！”
    两派带头的长老吵得不可开交，无人发现千夜越发冷凝的神色。
    “够了！”他低叱一声。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响彻了整个大厅。
    霎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转头看向了他，目光之中带上了敬畏。
    千夜坐在王座之上，目光扫过所有人，众人皆低下头去。他冷哼一声，“怎么不吵了？刚才不是吵得很开心么？”他调整自己的坐姿，以手支颌，冷冷笑着，“我都没有开口，你们吵什么？还将我放在眼里么？”
    “请主上赎罪！”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你们倒还知道要我赎罪。圣女是犯了什么过错？谁出来说清楚。“
    “主上，圣女私自去了人界，是……”
    “擅离职守是么？可是我记得我并未指派她任何职位才是。”此言一出，众人哑然。
    “可是主上……”主张惩罚逸雪的长老之中仍有人心有不甘。
    “莫非你希望我先问你一个私遣杀手刺杀圣女之罪么？”千夜冷声问到，眼眸之中不带一丝感情。
    见对方不再不出声，千夜环视座下众人，冷笑着起身，“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么？妖界之中，没有什么事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他扬高了声音，显得傲气十足。
    “主上圣明！”众人伏地道。
    “没什么事回去罢。你们的事我不会过多干涉，但是，小动作还是少做些，下一次让我发现，我不会再客气。”千夜说完，拂袖离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
    逸雪轩中。
    完全不知道外头风浪的逸雪正握着算筹，仔细地看着卦象。
    细腻的质地，温润的手感，在阳光之下也有着几近通透的七彩光泽。
    她望着摆放在面前的算筹，渐渐失了神。
    为什么觉着……有些熟悉……
    她歪着头，却记不得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么算筹十分熟悉。
    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逸雪转过头去，“主上。”她起身相迎，笑容依旧。
    千夜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嗯。”
    “您似乎很累，是才忙完么？”逸雪为他沏茶。
    “是有些小麻烦，不过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是因为我的事么？”她问。
    千夜看向了她，“你怎么知道的？”对着她如此纯净的目光，他无法再说出更多的谎言，“……是的，你族里的长老有不少主张处罚你。”
    逸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神色平静，“很抱歉，主上。让您如此为难。可是，我完全记不得自己去过人界，一点印象都没有。”
    “无妨。我会处理好。”他道。
    逸雪抬眼，微笑，“多谢主上。”
    千夜垂眸饮茶，眸光潋滟。
    “您若仍在修炼仙术，我想我可以帮到您。”
    千夜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微微颌首，“是我新创的占卜术，或许可以帮助您。”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助力，但是……
    “你特意研究的？”他知道，一个新的占卜术，要创造出来并不容易，耗费的精力亦是难以想象的。
    “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主上做的事情了。况且我现在也无事可做。”原本经常会来找她占卜消息的各族长老都不见了人影，想来应是主上下的命令。他如此袒护她，她又如何能不尽力报答？
    千夜看着她，漂亮的眼眸之中流转着光彩。
    逸雪是第二个让他感觉到安心的温柔女子，若是没有遇见那个人，他或许会喜欢上逸雪也说不定。
    可是，没有如果。从来都不会有如果。
    他的心中，只有她是最重要的，没有她，他也不会成为妖界之主。
    但是……她却总是那般无情，拒他于千里之外……他的目光黯淡了下来，隐约流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主上。”逸雪轻唤。对方回神，对她微微笑了一下，“怎么了？”
    “主上，请不要放弃。我相信苍旻上仙终有一天会接受您的。”像主上这么温柔的人，应该幸福才是，一定会的……她在心里想着。
    “嗯。”千夜点点头。若是逸雪，那该多好呢？他轻轻地想着，旋即摇头。心中那个唯一，又岂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替换的？他的心已然被她所占满，哪容得下其他人……
    华莲病了。突如其来。
    行云请了不少大夫，但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最终，华莲让行云放弃求医。
    行云无奈，只能终日陪着她。
    “我快死了，是不是？”华莲双眼含泪，苍白的脸上满是悲戚之色，才短短几日，她已迅速地消瘦下来，妍丽的面容消瘦得惊人。
    “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行云道。声音平静而淡漠。
    她忽而激动了起来，“你在骗我对不对？！我根本好不起来了，我已经没几天可以活了，是不是？行云，你说过的，你是上仙，你可以救我的对么？救救我啊！”她伸手，死死地扯住他的袖子，那双曾经秀美的手已然失去了血肉感，像过早腐朽的枯枝，细瘦无力。
    行云低头不看她的脸，只注视着她的手，“不可以的。”他说。绿眸平静得近乎冷然，“正因为我是司命上仙，我才不能救你。”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的私心，而是单纯的铁则，他的话，如同一把匕首，劈开了华莲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救我却还要说出这样的谎言！你骗我！你是上仙，怎么会连这么一件对你而言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无法做到？行云，救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她嘶哑地叫着。
    “我做不到，抱歉。”行云轻易地拂开她的手，动作优雅地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去叫店小二送些清粥过来。”他走出了房间，没有丝毫犹豫。
    华莲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她做出了违逆天命的事。
    所以才落得现在这般模样。
    但是，他并不关心那是什么事。于他看来，那与他无关。
    “行云，你不要走！我不想死啊，我只是不想死啊！”华莲向他伸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只能颓然地垂下，她趴在床边，泪流满面，“我只是不想死，这也有错么？行云，为什么你不肯救我？”她低泣，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她的哭声。
    行云闭上眼睛，不去听她凄切的叫唤声，越走越快。他不忍再看她那凄惨的模样，只有离开。
    违逆天命之人，他如何救得了？
    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