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忙也要吃午饭啊,叔叔说他钓了鱼,要你做鱼汤。”程灏理直气壮。
流年替徐景平掖了掖毛毯,垫好了他身侧的金属扶手,直起身:“叔叔你就吹吧,就钓了一条,还只有手指那么长,你让我怎么做鱼汤?”
“你成天就知道打击我,赶紧做饭去,我都饿了。”
她擦了手匆忙回后厅里去了,留下一串笑声。秘书赶紧要告辞,可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万一苏流年一个不高兴将自己说的话告诉程灏,他还用不用混了。
两个男人就坐在院子里下象棋,徐景平出招都狠,程灏反观却是细水长流型的,一捏一放,和徐景平不相上下,两人都不吃亏。流年端了一个大盆子烫得没处抓手,他们还紧盯着棋盘,不挪一个位置出来。
流年气得用脚踢凳子:“起来起来,烫死我了,赶紧收一收东西。”
徐景平点着头,还不肯动。程灏嗅着一锅酸菜鱼散发出的香气,丢了棋子赶紧接过来:“真香,这鱼是流年买的吧。”
她拿了碗,让他们先吃点鱼,喝点汤。酸菜鱼里的调料放的不多,徐景平喝着汤摇头:“哎,不过瘾。这辣椒放得太少了,要不添点胡椒粉吧。”
流年白了他一眼:“清淡点好,叔叔你口味重,这习惯不好,要改改。”
“嗨,说我呢,不是你最喜欢吃川菜的吗。以前一有新的川菜馆开业我就带你去,我吃辣的习惯就是被你培养出来的。”
“那我现在也在陪你吃清淡的嘛,过两天我去买螃蟹,现在正是吃的好时节。”
徐景平眼睛一亮:“香辣蟹?”
“你想得美,水煮的。”
程灏冲徐景平眨眨眼,流年立刻敲筷子:“程灏你也不许买给他吃,被我发现了,你们俩都等着吧。”
“那么凶,小心没人要。你今天就准备让我喝汤了,没别的菜?”
“啊!”流年大拍额头,“我忘了,厨房里还有好几个菜没端呢。”
徐景平笑话她:“没记性,程灏你去帮她,我快饿死了。”
他们穿过层叠的走廊进去,不见了人影,徐景平才慢慢抬手,按住了自己绞痛的腹部,指尖泛白。
饭菜丰盛,清淡为主,唯一油水足的就是梅子排骨。徐景平心满意足地吃了几块就放下筷子:“不吃了,饱了,我得遵照医嘱啊。”
他们坐在树下,偶有冷风刮过。流年看着满树红色的梅花煞是鲜艳,不禁感叹:“快过年了呢。叔叔,过年想回家住几天吗?”
“想啊,怎么不想,年三十的时候,你就接我回去吧。等过了年我再回来。”
“还有大半个月呢,我先回去打扫打扫房子,贴贴对联。说实话,今年年味真淡,一点都不喜庆。”
其实程灏很想说,这样的情况下,谁喜庆的起来。
流年下午还要上班,程灏顺带载她回去。路上流年恹恹的,垂着头,刘海遮了她半个脸。程灏趁着红灯时拂了她一把,流年苦着脸抬头,靠在玻璃上:“程灏,我有点怕。”
她的怕字说出来时,自己都怔了一下。程灏发动车子:“怕什么,担心你叔叔?”
“我要是说,我担心我叔叔能不能撑到过年,你会觉得我不孝吗?”
程灏握了握方向盘,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想再多也是无义,不如就放宽心,最好最坏的结果都想好。”
流年抵着玻璃不做声,程灏打开音响冲淡这样的气氛。她不安的动了动,有坐直,在低音回荡的车内轻诉:“可我只剩叔叔了。”
音乐正到高 潮,林肯公园的leave out the rest,是近来很流行的《暮光之城》插曲。流年前几天才将电影看完,半夜时抽着筋醒来,照例去找电影看。电影在内地至今没有上档,流年在网上刻了碟,一点一点的看过去,盗版的画面总不是很清晰。流年倒是看的心潮澎湃,景美人美,实在养眼。
一曲完毕,流年又按反复。程灏看她:“喜欢这歌?”
“不算,只是喜欢这部电影,我一般不太听摇滚。”
“还好,这算是轻摇滚。当初我们在国外,满大街都是重金属摇滚,扎着堆的玩。我受不了那么激烈的,只听听轻摇滚。”
这么久,流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到国外的生活,一时好奇:“那你也玩这些吗?”
“我哪有时间玩,除了学习就是的打工。用两年的时间读四年课程不容易,而且我和家里闹翻了,没钱用只能自己打工。”
流年突然就想到了他说的两年是怎么一回事,一时也安静下来。
这样一直沉默到医院门口,流年伸手去拉安全带,程灏突然抓住她的手。流年一愣,不解地看他。程灏坦然一笑:“不要用那么戒备的眼神看我,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他这样没头没脑的道歉,到真让流年惊诧了。程灏收了手:“徐叔叔一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最近这段时间我知道你不好过。”
她缓缓地点头,语气轻快地“嗯”了一声。
第 44 章 Leave out the rest(3)
傍晚的时候疗养院联系到了流年,徐景平昏迷,被送进了急救室。流年抓了包匆匆往楼下赶,程灏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因为主治医生是程灏请来的,所以有事都是直接联系他。程灏带着耳麦接电话,表情凝重。流年一直攥着手里的包,看着他忽明忽暗的脸色。
电话打了有十多分钟,流年的心跳就停了十多分钟。程灏摘了耳机对她说:“别太着急,医生还在做常规检查。叔叔打了针已经躺下了,医生说不要紧。”
流年恨不能可以飞过去,好不容易熬到了疗养院,流年的急切一览无遗,拉开车门就跑。徐景平此刻安安静静躺在无菌玻璃房里,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摆弄来摆弄去,还双眼紧闭,没有生气。
他的一双手交叠摆在白色的被单上,更显得颜色枯黄,筋络分明,这根本是只有年迈的老者才会有的一双手。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颧骨凸起,嘴唇干涸起皮,胡须青渣冒着,眉间深锁。流年想进去陪他,被医生和程灏拉住了。她不依不饶地揪着程灏的外套领子:“你让我进去陪他吧,叔叔现在肯定难受死了。”
程灏搂着她的肩膀抚拍:“别这样,你别朝里面看。”医生正在给徐景平注射止痛针,从腰眼里打的,流年回头一看就扛不住了。程灏伸手蒙着她的眼睛:“别看了流年,不许看。你叔叔打一针就好了,就不疼了。”
流年手指死死抠着他的脖子,“呜呜”地哭:“怎么能打在那里?打在腰眼里疼得不得了,叔叔现在最怕疼了。”
她也是学医的,怎么能不明白,打在腰里的是麻醉制剂,已经疼到这个地步了,徐景平还能支持多久?
晚上流年就在这里守夜,程灏一直陪着她没有吃饭。流年过意不去,说要去下厨。程灏拦住她:“你就别忙了,我去看看这边的大食堂还有没有饭菜了,你陪着你叔叔吧。”
九点多有宵夜,程灏买了两份小馄饨带回去。流年只吃了几个,推了碗坐到徐景平身边。程灏不无担心:“你再多吃点吧,要是晚上不睡,总得把肚子填饱吧。”
流年摇头:“我吃不下,叔叔不醒,我现在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他中午就没吃多少,现在要醒了,肯定饿了。”
“那你先睡一会儿吧,徐叔叔指不准什么时候醒,说不定你晚上得守一夜,先补补眠。我替你看着。”
“嗯。”流年点头,“点滴挂完的时候叫我,我睡不沉的。”
其实她还是睡不着,程灏的衣服披到她身上时就猛地睁眼了:“我叔叔醒了?”
程灏唇边含笑,温暖如春:“他没醒,是你醒了。”
“哦,我睡了多久了?”
“五分钟,你太敏感了,一碰就醒了。”
流年懊恼地抓头发:“昨晚我看了一夜的碟,只睡了一会儿,今天又上班,累得要命。早知昨天就早一些睡得。”
“不急,你再睡一会,到沙发上躺着。这水大概还要很长时间,到时我一定叫你。”
流年颇为不好意思:“不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这么晚了还让你来跑一趟,你还要上班呢。”
“万一你待会睡着了怎么办,我们轮流吧,你先睡,我等你醒了换你。反正我还有些文件没处理,暂时也不好休息。”程灏反手将外套盖在她身上。
流年不与他争,毕竟徐景平才是最要紧的,乖顺的趴倒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瞅着点滴瓶,终于争不过睡意,慢慢合上眼睛。
程灏抱着笔记本很想替她铺好大衣,她的手脚都露在外面,定是冷。可他又不敢动,怕惊醒了她。他反应过来,已经盯着她外侧的脸发了很久的呆。
流年的皮肤一直很好,瓷白的肤质,小小的梨涡像艺术品一样点缀着,程灏最喜欢看她笑着的样子。大概是最近压力大休息不好,流年尖尖的下巴上也开始有痘痘,粉红的颜色。程灏不知道,原来痘痘也可以长得那么好看。他看流年从来是用完美的眼光去欣赏的,怎样都觉得她好看,像是回到不谙世事的年少,这样静谧悠长的岁月,他就这样和流年携手走过来,从没有分开过。若真是这样,恐怕他们已经结婚生子,有美满的家庭,别人艳羡的幸福了。
可惜他们蹉跎了太久的时光,将最美的青春奉献,用日后的分离做代价。他觉得后怕,若是他没能再遇上流年,自己的日子会是怎样的。晦涩,黑暗,一点年轻的记忆都拾不起来了。
点滴液“滴滴答答”,程灏就在这节奏中数着流年绵长的呼吸声,到天长地久,都不会觉得倦。
徐景平的水挂的很慢,流年舒舒服服睡了很久,她颇不好意思:“让你坐了这么久,我一个人睡着。”
程灏收拾电脑和文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流年到底不好意思让他那么晚走:“要不,你就在这里睡一晚上,现在太晚了,你开车不安全。”
“没事,再说这里也不好睡。”
流年手忙脚乱地捡了他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搭在腕间:“我去隔壁收拾一下,那里平日都是我住的,你今天就将就一下吧。”
程灏在心里暗呼“成了”,面上还要不动声色保持淡定,跟着她进了隔壁屋。根本不用收拾,每天都有人来打扫,用沙发拉长的临时床很矮,只铺了一条厚被子。看来她在这里住的很简单,流年插亮了小节能灯:“你就将就着睡吧,这里没有多余的被子。”
她将节能灯插在离床很远的地方,淡淡地黄晕光圈,照得程灏心里无比温暖。他睡觉习惯有一个小灯,暖色调的光线,不能离得太近。最好还要有一个加湿器,噗噗的吐着水汽,这些流年竟都注意到了。
她绞了湿湿的毛巾放在床头:“这里没有加湿器,用毛巾也可以有防干燥的效果。”程灏坐在床沿上看她忙碌,恬静安宁:“原来你都记得啊?”
流年弯腰的动作僵了僵,直起腰来,一笑而过:“职业敏感。”
加湿器是那天早上她在他床边看到的,不知怎么就一直记着。而暖色的灯,竟是很多年前程灏亲口跟她说的,他们在幻想以后要有怎样一所房子,程灏这样形容:有一个四季都开花的花园,有一个小小的游泳池,要有暖色调的卧室,开小小的灯,然后一家三口嬉闹其间。流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潜意识中竟记得这样牢固。那梦想中的家太合她的心意,所以念念不忘,反复念叨,终究是没能实现。
现在的房间倒是完成了他们一半的梦想,四级花园,小桥流水代替了游泳池,暖暖的灯光,还有两相凝望的眼,气氛美得不忍破坏。
流年轻咳一声,眼睛一时飘得无落定,愈发显得她眼波盈盈,在昏暗的房间里微微启唇:“我回隔壁去了,你休息吧。浴室有新的毛巾,但是没有换洗的衣物。我先走了。”说着逃也似的离开。
程灏目光深远,柔和似水,不多久就清朗起来,笑意更甚,轻呼一声万岁,跌进流年一丝不乱的被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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